不等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七弦先开口了,他的声音那么清醇悦耳,却又说不出地动人心魄。
“就那么喜欢我?”
他静静地看着温念远,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温念远心里一空,心想也许现在七弦的脑海里,正飞速闪过诸如“悖/德”、“不/伦”、“龌/龊”这样的字眼。
可他不想否认,一点都不想。
“比你想象的更多,哪怕你觉得恶心。我一直都那么地仰慕你……哥哥。”
七弦忽然勾起嘴角,玩味地念着那两个字,“哥哥?”他定定地望着温念远,不知在想些什么,全然不顾温念远越来越忐忑的心情。
当温念远想要起身将人带回怀中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继续抱紧的时候,七弦却忽然俯□来,用指尖在他肩膀上划过,轻声道:“恶心?我为什么要恶心?”
然后在温念远风云遽变的目光中,以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唇。
舞蹈的主角变成了七弦。
他仿佛有意一般,不让温念远做任何的挣扎,自己却好整以暇地用舌尖描摹着对方的唇线,如同丈量他的心意,一点一点,不疾不徐,动作并不急迫,却偏偏销魂蚀骨。
当七弦的舌终于勾缠到温念远等待已久的舌尖的时候,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疯狂一触即发,理智半点不存。
很快,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慢慢弥漫开来,不知咬破了谁的嘴唇,血腥味却刺激得两人更加兴奋而忘我。
温念远浑身燥热,控制不住地向上挺身,双手不安分地开始在七弦身上游移,却在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被七弦忽然按住了不安分的地方。
“够了。”七弦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还留有未退的红晕,唇色红润动人,眉目盈盈。
声音却是清醒的,清醒得仿佛从来不曾迷乱地投入过。
温念远慢慢地把手覆在七弦的手上,他知道,的确是够了。他们之间,远没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七弦没有将他视若洪水猛兽,已然是意外之喜。
这一场反客为主,果然像是他如此离经叛道亦正亦邪的风格,就连温念远,都不曾料到。
他却知道自己只会为此更加情迷。
他的哥哥,那么地……野性难驯。
七弦若无其事地从温念远身上起身,还有余暇掸去白衣上沾染的灰尘,他坐到一边的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到唇边慢慢地喝着。
目光却始终落在温念远的身上。
温念远已经半坐起身,衣衫头发略显狼狈,脸色却已经一概如常面无表情,只有眼中未曾掩去的欲/火,依然在热烈地燃烧。
那不止是对肢体交缠的欲/望,还有更多的,对灵魂相依的渴望。
他的这个弟弟,已经不想掩饰他对自己的情绪与渴望了吗?七弦想笑,于是莞尔。
这些年来,虽然隐约有所察觉,温念远对他的感情,仿佛已经逾越,却也没有料到,已经对世俗挑战到了这个地步。
更令七弦觉得对自己亦无语的是,面对这样惊世骇俗的感情,他心绪竟然全无一丝涟漪,仿佛正在上演的,是别人的悲欢离合。
仅存的暖意藏入心底,七弦一哂,这个大约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他的弟弟爱上他……呵呵呵呵……
“你知不知道当年温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七弦将茶杯合在掌心,微微仰头。温念远已经长身而起,此刻坐在桌边的他,需要仰望。
温念远眉峰稍聚,“关于你的批命。”
七弦垂下眼睫,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看,半晌,仿佛有了什么决断,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却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滚油落进一池开水,顿时惊爆漫天涟漪。
“我们回家吧。”
七弦如着魔一般望着温念远,双眸如倒映漫天星辉,璀璨绚烂到了极致,仿佛无限欢愉。
我们回家吧,我亲爱的弟弟,回到那个最初的地方去,告诉我们侠名远扬威震江湖的父亲,他的儿子们打算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形与影,不分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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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个最无常的地方,虽说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江湖人才辈出前赴后继,不过是各领风骚十几年罢了。
有时许多名震一时的门派、侠客,甚至连十年都撑不过去,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譬如所谓的白道第一大派,先后就有过老牌名门如少林、武当、峨眉,也有过新崛起的譬如邵阳门、承天派。
而黑道更迭则更频繁些,不过在许多武林人士眼中,黑道第一大派变不变并没有什么差别,因为白道们始终都只管他们叫:魔教。
在这些形形j□j 林林总总的家族、门派中,只有少数几个家族能在武林的腥风血雨之中常年屹立不倒,令人心生敬畏。
其中就有钱塘温家。
温家这一代的家主温于斯,年轻时也曾一人一马,在江湖上闯下好一番的名头,后来遇到了愿与之一生相守的红颜知己“袖里刀”黄鸾云,成就了一对神仙眷侣。
而现在江湖上传奇般的人物、号称琴杀冠天下的七弦公子,据说便是温于斯之子,将来要接掌温家的少家主。
“神仙眷侣啊……”七弦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漾起一抹微凉的笑意,“果然是神仙眷侣,不然,我娘又算什么呢?自然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了。”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威严庄重的府邸,“温府”两个大字笔力遒劲,仿佛要破匾而出,写尽飞扬意气。
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踏足过这里,他几乎快要记不清了。
左右,便是年幼时,这座府邸,也是与他无关的。
“慎言。”温念远不赞同地出声阻止他。
虽然他没有见过七弦的生母,在家时,他的父亲与母亲也从来都不提有这么一个人物——这仿佛是一个禁忌,连同七弦一起。他也从来都不觉得,七弦和他的母亲,是多么不堪的人。
七弦抿唇,不再言语,嘴角那略含讥讽和几分莫名的笑容,却能让人无端遍体生寒。
温念远先行上前,其实他离家亦算日久,不过比起七弦,却终究晚了许多,更何况,温府的人,是不敢忘了他的模样的。
因而当他一上前,已有人露出喜色,“二少爷!是二少爷回来了!快去禀报家主,二少爷回来了!”
喜气顿时蔓延开来,所有人都眉开眼笑,殷勤去引温念远,温念远却回头,望着那个还站在三步开外的凝望着匾额的男人。
随着他的动作,温家的人也看清了自家二少爷身后还有一个人,因为看着眼生,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温念远正想说话,忽然一人脸色由疑惑变为惊慌,然后迅速转变为恐惧,如同见了鬼一样指着七弦,颤声道:“是他!是他!是那个血煞星!”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o⌒.⌒o)
第35章 隔经年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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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个人惊怖到极处的叫喊声,其余的人们先是一脸恍然大悟,然后纷纷露出既厌恶又恐惧的神色,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七弦恍若未闻,只微笑着,纹丝不动,仿佛他们指着的人不是自己。只无甚意趣地想,看来这些年,那个男人并没有因为他不曾回来而停止那些流言。
只看那人喊了一嗓子,所有人就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便可知,有关于血煞的传言,依然在温府中长年累月无止无休地口耳相传。
其实何须如此,那人,又有什么不放心呢。
七弦无动于衷,温念远却隐有怒色,目光冷冷在这群人身上一一扫过,通常这些时候,被他扫过的人都会噤若寒蝉,不再出声。
然而这一回,他的威慑却并未起到任何作用,温家的人们乱成一团,推门的推门、拿门闩的拿门闩,拉扯他的拉扯他,仿佛要把一切不祥的东西和人,都阻隔在门外。
而当他们发现扯不动自家魔怔了的二少爷的时候,甚至干脆试图将温念远也一同关到门外。
一道批命的威力,竟至于斯。
温念远冷笑,这是他的家,也是七弦的家,谁挡在他面前,他也无需跟他们太客气。
不过有人比他更早动手。
一直站在原地的七弦忽然抬腿,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悠然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走进温家的大门。
衣袖飞扬处,争先恐后逃离的温家下人们全都浑身一震,然后身不由己地停在原地,除了眼珠子,再无一处能动。
白衣翩翩的佳公子便如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行入这森然的府邸。
转过一道影壁,前面是九曲游廊,由游廊穿过荷花池,就能到温家的正堂。
正堂的左侧是温家家主的书房、演武堂、比武台、兵器室,还有温家独有的音房。
正堂的右侧则是温家人以及女眷的起居处,正堂后是一个小花园,连带着一处空阔的场地,当演武堂和比武台都太小施展不开的时候,就可以往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