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此次七弦的所作所为,才是众人眼中既愚昧且离经叛道的行为。
温念远并不在乎七弦想做什么样的事,毫无疑问,无论七弦想做什么,他都会站在他身后。
但温念远想知道他日夜所思所想,究竟是什么,想知道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真正的情绪。
“对你而言,什么是所谓的侠道、正义?”七弦没有直接回答温念远的问题,反而好整以暇地反问。
他显然意不在得到对方的答案,因为在温念远回答之前,他就已经自顾自地接下去说到,“所谓的侠道、正义,只是保护良善之人、匡扶弱小的一方么?”
“不,不仅仅是这样的。真正的侠道和正义——”他抬头仰望天空,天幕高远,无边无际,“是面对十恶不赦之徒,也不将非他所为的罪孽加诸他之上!”
掷地有声的言语还响在耳畔,说话的人却已翩然向前。
这个人……就算是茕茕独行,也从来都这么无畏无惧,一往无前。
侠道与正义,在七弦公子的眼里,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是基于理,而非情。
温念远哑然,眼中是渐行渐远的一袭白衣,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从前父亲对自己的那些教诲。
“你要记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江湖是个血海染坊,是非黑白无须太过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才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
那种血液沸腾的感觉又开始不断汹涌,疯狂的、兴奋的、想把人禁锢在怀中的。
想让那张总是吐出恼人的或惊世骇俗的话语的嘴,发出喘息声、呻/吟声、求饶声;想让那张总是带着或讥诮或意味深长的笑容的脸,蒙上令人心动的欲/望的色泽;想让那双总是深潭微澜的眸子,泪眼朦胧只剩本能的望着他。
温念远知道自己疯了,但他疯得很愉悦。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加清醒,他知道七弦这样的男人,如果他一辈子只跟在他身后,那就只能活该一辈子跟着。
不妨再放肆一点、再咄咄逼人一点、再……强势一点。
温念远收敛起眸中的光芒,跟上七弦的脚步。
衙门口的衙役们这一回并没有再多作阻挠,因为此刻,他们曾经短暂的同盟宁修茂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大堂中喝茶。
锦官城的知府坐在他对面,脸上竟隐隐有恭敬之色。
宁修茂抬起眼皮瞄了瞄七弦和温念远,若无其事地接着低头喝茶,然后好一脸有商有量好声好气地对知府大人说着:“崔赵等人,绑架勒索,过失致死,应该按律严判。”
“宁兄倒是什么都懂。”七弦浅笑,像是一点都不诧异他的神出鬼没。
宁修茂颔首,继续漫不经心地跟知府大人聊天。
“旱情严重,上面拨下来的米粮,最好能让灾民们见着,否则激起了民怨,别怪在下没有提醒。”
知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低声道:“您说的是。”
“哦?哪里是?”
“哪、哪里都是!”
宁修茂顿时哭笑不得,七弦却镇定自若,仿佛完全不好奇宁修茂的身份,反而望向穿着官服的男人,“知府大人,陈家那装了一半家资的匣子……”
知府顿时脸都绿了,“这个是真没找到啊!那个姓赵的嘴硬得很,八成是让他赌完了,明里暗里当铺钱庄赌坊都找过了,实是没有踪影。”
他生怕别人是觉得官府暗中贪了那笔巨款,忙不迭地解释着,简直殷勤得过分。
“看来你我都是发不了这笔横财了。”七弦觑着宁修茂,想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什么内容来,这笔钱财的下落,恐怕别有去处,只不过……
宁修茂一脸坦荡,“发财也不急于一时。想必该出现的时候,它总会出现的——就比如你家那位神出鬼没的小朋友。”
言外之意,现在恐怕不容易找出更多的东西,只因时机未到。
七弦回以一笑,该他做的,他已经做了,宁修茂既然有意自己继续,他本也无心再参与更多。
“我已经十七了。”宁修茂身后陡然青影一闪,少年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知府大人哆嗦着把茶碗合到了自己身上。
此后锦官城依然繁华如旧。
财倾一方的敛金陈家却终究是慢慢地从锦官城百姓的口中消失了,当年显赫的陈记一条街,早已被五花八门的各种店铺占据。
陈洪威带着妻儿和陈家剩下的一半家资,隐姓埋名游山玩水,再没回过锦官城。
崔有德、赵平、耿正祥被改判了流刑,背井离乡,一路发配去西北苦寒之地。
地安村的村民在朝廷发放的米粮支撑下度过了最饥荒的年头,又是一年春麦离离。
春雨连绵,轰轰烈烈的除妖行动也沉寂了下去。
这些都是后话,而此刻,锦官城外那鬼气森森的客栈中,永远优雅从容的七弦公子浑不顾自己略显狼狈的姿态,正兴趣盎然地看着眼前行为诡异的温念远。
“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干卿何事?”
“回答我。”温念远眸中仿佛有两簇火苗正在跳跃闪烁。
七弦作势想了一想,慢吞吞地说:“赵扶摇——”
“她是凌云天的!”温念远满脸乌云色,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七弦的话,“你分明并不喜欢她。”
被温念远迫得无奈,七弦又随口说了个名字,温念远心头一跳,他知道那个人,那是个男人。
心头一阵喜悦,不,不是因为那是个男人而喜悦,是因为这样的回答也许意味着,七弦也许并不在乎什么男女。
“说实话!”温念远加重了语气,“你不……”
“你又知道我不喜欢谁了?”七弦难得地嘀咕了一句,那点兴趣已然消磨殆尽,不耐烦地打算离开,“滚一边儿去,你觉得我喜欢谁!”
“我。”
温念远断言,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七弦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七弦一怔,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讶,凝神看着温念远,微微蹙眉,如见了什么稀奇事物般,半晌才慢吞吞地说,“你有病?”
温念远心下一沉,冷冷反驳:“原来你也在乎人有病没病,我还当你视这人世规矩如浮云。”
七弦不由得眯着眼,仔仔细细地又打量了一遍眼前这个忽然变得有些陌生的、从血缘关系上来算大概是自己同父异母弟弟的男人。
他说他……喜欢他?
慢慢地,七弦脸上浮现一抹艳丽的笑意。
有趣,真有趣。
他刚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却不料温念远眸色蓦然一黯,倾身步步紧逼,不容分说地拽紧了他,迎面一片阴影铺天盖地般地压了下来。
嘴唇被什么俘获,柔软湿润的触感,让脑海刹那一片空白。
第34章 诉衷情情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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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暧昧的气息吹拂在彼此的脸庞之上,仿佛一种温情脉脉又充满旖旎的试探。
而脉脉的温情假象背后,是不容反抗的禁锢与渴望。
将怀中人紧紧困在自己双臂所形成的囚笼之中,迫使他无处可逃,温念远用自己的唇去碾压七弦柔软诱人的唇瓣,温热的触感让人心旌摇曳,触目所及之处,七弦的目光看似已渐渐迷离茫然。
不给七弦丝毫反应的机会,温念远的舌尖滑过他的唇缝长驱直入,不容置疑地在对方的唇齿间耐心地寻找七弦灵活躲闪着的舌头。
俘获之后双双勾缠,在方寸之间纠缠迎拒,如此热烈而热情,仿佛将堆积了无数光阴的情绪在这一刻用唇齿舌尖的依偎来表达来发泄。
感觉到怀中原本震惊而僵硬的身体慢慢不由自主地软下去,呼吸在耳边越来越粗重越来越迷乱,温念远原本涌动着无数欲/望的心头又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怜惜,不自觉地放慢了亲吻的节奏,好让日思夜想的那人缓和呼吸。
就在他略略放松禁锢的一瞬间,耳边响起几声若有似无的轻笑,他看见七弦那双惑人的双瞳之中,有谜一般的笑意闪过。
温念远立刻警惕起来,却已经来不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七弦一手握着他的肩膀,一手搂着他的腰,出其不意地一个用劲,全身重量压上来,将温念远放倒在地上。
而他自己,毫不在意地顺势坐在温念远的身上,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着躺在自己身下的男人。
温念远神色一动,望着七弦因为他刚刚的蹂躏而红润得娇艳欲滴的嘴唇,心头的火焰瞬间又嚣张地蹿起来。
甚至蹿到了本不该如此急迫的地方。
跨坐在他身上的七弦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温念远某些地方的变化,他的神色渐渐古怪起来,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蹙眉打量着温念远,浮现出某种不解的表情。
地板冰凉,透过衣衫,却浇不透温念远心头的火,只让人稍稍清醒些许。
“我……”他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口干舌燥,舌尖还有酥麻的感觉,仿佛仍在与人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