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蔚儿转头也看到了陈以勤,大声道:“哥哥!你来得正好,这姓范在外养着情人,现下还要欺侮我!”
范安怔愣的功夫,郑蔚儿突地抓住了李见碧的衣襟,扬手又打了李见碧一个巴掌!范安心下大惊,一手将她甩过几步,忍不住抬手要打她。郑蔚儿看着他扬起的手,怒道:“你想打我?!”
“蔚儿!”此时身后陈以勤走得近了,看了一眼范安斥道:“范大人!住手!”
“你别叫他住手!”郑蔚儿咬牙看着他,一扬脸道:“就让他打!今日他打了我,便是打了郑贵妃的脸,他有这个胆子吗?!”
范安松开了郑蔚儿,他气极反笑了,道:“你尽可去贵妃那告状!你与那谭寻的事,还怕她不知道吗?!你嫁我之前,违父母之命与他来往,是为不孝!你嫁我之后还与他私会,是为淫者,你无子,善妒,多言!七休之罪占了五条,你敢去贵妃皇上那告我的状,我便敢揭你的短!”
郑蔚儿张大了嘴巴看他,一时被他气得直冒眼泪。她心里压着天大的委屈,忍不住尖了一声道:“你这个死没天良的!竟然这样跟我说话!你以为我愿意嫁你!无子?!是你有龙阳之好,没有子女是我的过错吗?!善妒荒淫?!不错!我是与谭寻有一段情,但现下呢?!与他你侬我侬的人是你!我抢了我的人!论妒!论淫!我比得过你?!我看不止一个谭寻!你都察院长得好看的那几个侍郎中书,怕都与你有一腿吧!”
李见碧静听着,皱眉看了一眼范安。
范安心下一凛,上去忙捂住了郑蔚儿的嘴,道;:“闭嘴!”郑蔚儿一撇头躲开了他,道:“你做了这些破事,还怕我说吗?!你与谭寻夜夜同船风流,京城大小官员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提拨他器重他,不就是贪图他那点色相吗?!”她挣开了范安又扑到李见碧身上,道,“御史台那么多窝边草还不够你吃的!你还要到外头来找!”
“喂!”范安急道,“你别血口喷人!我与谭寻……什么事都不曾做过!”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见碧,气急道:“事情不是这样!我与谭寻什么事也没有!”
旁边的陈以勤听郑蔚儿这样污蔑范安,也不过来替范安喊一句冤,他上来拉了一把郑蔚儿,带着意味的不明的口语道:“好了蔚儿,男人三妻四妾本平常,只要他对你好,这种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范安看了一眼陈以勤,一时语塞道:“陈大人你!”
“放屁!”郑蔚儿充耳不闻,她一手甩开了陈以勤,上来抓着李见碧的肩道:“这人不跟谭寻长得挺像吗?你把谭寻还给我!你在外面养多少人我都不管你行不行!你把谭寻还给我!”
“住口!你给我松手!”范安抓着她的胳臂,三人又在水栈上扭做一团,李见碧晕头转向地退了几步,不防后跟一空,仰身便往湖中栽去。这三人的手臂都相互拉扯在一起,这一栽将范安和郑蔚儿一同拉了过去。陈以勤喊了声小心!施手不及,只听啪地一声水响,眼睁睁看三人落入水中去了。
他连忙俯身下去,伸手先将李见碧拉了上来。范安与郑蔚儿会水,呛了几口自己爬回木栈上来了。
时值初春,乍暖还寒。三人浑身湿透站在湖中央,风一吹,冷得人都要说不出话。
李见碧本畏寒,今日这番折腾下来脸色苍白,又听郑蔚儿一席话,心中惊怒翻滚,心慌气短,捂着心口就要站不住脚了。陈以勤忙揽住了他,脱下外衣利索给他披了上去。
范安与郑蔚儿抹了一把脸,看陈以勤将李见碧揽在肩头,一口闷血就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了!好你个义兄,你妹妹落了水,连把手都没搭,竟先紧张起这狐狸精来了?!也好你个陈以勤,明知我对李见碧的情谊,还当着我的面做这踩人上位的事,当我是死的?干这缺德事就不怕折了寿吗?!
范安走上去两步,伸手摸了摸李见碧的额头,还想说些什么话,不防李见碧睁开眼睛,一手给他甩了开去,他站直了身体,道:“你给我滚!”
范安怔了一怔,旁边的郑蔚儿静看着,只觉得这情形发展得莫明其妙,弄她脑子一团浆湖,理解不能了。
陈以勤道:“你先带蔚儿回去吧,有什么事我来跟修远解释。”范安能相信他就怪了!这人在李见碧跟前只会添油加醋地说他坏话,不给他抹黑就不错了!
“你这贱人……”郑蔚儿才有点明白过来了,他指着李见碧道,“你不仅勾引了我相公,你还勾引了我义兄吗?!”他说着上前两步又忍不住扬起手来,李见碧眼神一冷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他用力一甩,对范安撒气道:“范大人!管好你的正夫人!”
郑蔚儿看着他的眼睛,冷戾中带着深肃威严,四目相对,竟如毒蛇在心口猛噬了一口,令人浑身一颤。
“我要说的话在亭中已与你说了,你相信我便是。”范安看了一眼陈以勤道,“你先跟陈大人回去吧,小心别着了凉,有时间我再与你解释。”他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郑蔚儿,道:“跟我回去。”
“我不!”郑蔚儿道,“我凭什么跟你回去!我今天……啊!”她还要说什么,不防范安揽住她的腰,如扛米袋似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郑蔚儿心下气恼万分,挣扎着骂道,“姓范的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范安如若未闻,带着几个府里的婢女往岸口走了出去。
范安扛着郑蔚儿回到范府时,看到门口停着几匹紫金鞍的黑马,他心下一紧,便见元珠从府中出来道:“大人!你去了哪里?官厅也找不着你!宫中有特旨过来,尚公公已等了多时!大人快进来接旨!”
元珠说完又往府里跑了进去,范安放下郑蔚儿,道:“有特旨,你有什么呼天抢地的话,过会再说。”他说完走进府里去,迎面便见尚中喜迎了过来,道:“恭喜范大人!有特旨到!”
范安甩开衣摆欲跪地,尚中喜扶住了他道:“不必,这是从内阁过来的敕书,恭喜大人升任华盖殿大学士,以后便是内阁四辅官之一了。”他道,“这敕书早上圣上批了,由我过来交由大人,大人自己看吧。”
范安展开一看,阴沉了一天的脸才有了点笑意,他收好敕书,道多谢公公。
尚中喜道不必不必,他打量了范安一眼,哎哟了一声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湿成这样?”他眼光落在范安身后的郑蔚儿身上,玩笑道,“郑千金脸色不好,可是范大人欺侮你了吗?”
范安笑着斜看了一眼郑蔚儿,郑蔚儿静了许久,道:“没有。”
79、保重
她不敢将范安与谭寻的事抖露给别人听,毕竟是她自己先与谭寻有了奸情,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就算进宫去跟贵妃告状,理亏丢脸的也是自己。
范安送走了尚中喜,回来看她还站着,说你怎么还不进屋去换衣服,着凉了我可是会心疼的,说完展开手中的敕书又看了一眼。郑蔚儿恨道:“升官了又如何,你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范安头也不抬地笑道:“我知道。”
范安终于入了阁,他拼死拼活地把梁业年重新送上首辅之位,就等着梁业年还他人情的这一天。
内阁除开学士,侍读,编修,侍郎这些官职,真正掌握实权的只有四个辅官,一个首辅。便是这五个人,上可驳圣旨,下可压六部,五指握紧了,能掌住大宣半壁社稷。
在范安之前,这五人分别是英武殿大学士许世吉,东阁殿大学士杨春荣,华盖殿大学士傅文长,文渊殿大学士曹敏,内阁首辅许伯昌。
受汤景隆一案的牵连,华盖殿的傅文长入了狱,曹敏被贬了职,许伯昌辞官回家去了。 梁业年重任内阁首辅,顺手一把将范安提入内阁,任华盖殿大学士,这就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前那么多卑躬屈膝,曲意奉承,满腹委屈无人理解,如今这一纸敕书拿在手里,回头一想,怎么都值。
华盖殿大学士这空缺被范安填上了,但文渊殿大学士的位置还空着,范安升任第三天,便在阁会中举荐了刑部尚书王明凤。以前范安在刑部的时候,这人是他的侍郎,后来范安升任兰台之首,这人由他举荐成了刑部尚书。如今范安入了阁,又想提携他。
这人是范安的亲信,梁业年十分知道,他心中是有三分不愿的。但范安是御史大夫,手下那帮言官干的就是推举的活儿,那奏折雪花片儿似的一封接一封,挡都挡不住。
王明凤在京做了近十年的官,勤勉能干,人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内阁那帮人一时没想到拒绝的理由,便应承下来交给了刘熙,刘熙顺水推舟自然应允了下来。
内阁四个殿阁大学士,范安一下掌控了两个。他挖了这么个大坑,梁业年在坑边徘徊犹豫了几个月,终于算是跳了下去。
倒不是梁业年缺心眼,只是他实在是想不出范安会背叛他的理由。他在这官场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熬死了前任首辅,赶走了李见碧,踩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尸首爬上首辅的宝座,做事天衣无缝,说话滴水不漏,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人是他的对手,就算是那御座上的刘熙,曾经对他有过不满,也拦不住他重回内阁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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