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衍立旬又听见人在说,小皇孙如何如何聪明活泼,太子对小皇孙如何好,心中到底不好过,便去找了衍宣和,弟弟有母亲,也有父亲,而他却只有父亲了。衍宣和身边的人,在相处之中也能感受到他的喜好,对这个小皇孙也是不敢怠慢的,见他来了,就马上将他迎进了衍宣和的书房。
衍宣和原本正在与衍宣可谈事,见衍立旬进来,一把将他抱起,点了点他的额头,笑着道:“怎么啦,是谁惹你不高兴?”衍立旬这些天一直有些不安,此刻依偎在父亲的怀中,到底得了两分安慰,委委屈屈的小声道:“没有别的。”
衍宣和两人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没说实话,这么大的小孩子,也藏不住什么心事,他们光看他的表情便猜中了八.九分,衍宣可单手便将衍立旬从衍宣和怀中拉了出来,抱着他玩了会飞高高的游戏,衍立旬立马咯咯的笑了起来,他最爱小叔这般陪他玩,只是父亲不肯他玩得多了,怕头晕。衍宣和这回倒没马上制止,衍立旬近日不大高兴,如今让他开心一下,也好。
兄弟两通力合作,把衍立旬哄得高高兴兴的回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衍宣可忍不住道:“这哄孩子的活可真是难办。”衍宣和失笑道:“我看你与立旬玩的时候,也是乐在其中的样子。”他又打趣道:“要是将来立旬知道,我不让他玩多了飞高高,是因为他喜欢的小叔没有多的招数来哄他,为着新鲜感才特意让我这么说的,不知他到时候会怎么想。”
衍宣可叹气,道:“我这一辈子只怕都拿这些小孩子没办法了。先是肖涵水,后是衍立旬,都很是难哄。偏偏这些把柄都落在了一个人手中。”他故作夸张的露出了一张苦脸,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眸,不肯错开分毫的看着衍宣和,目光中盛满了温柔缱绻的情意,像是在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两人对视,衍宣和一时有些怔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推开了靠得极近的衍宣可,侧过微红的脸道:“阿可你先坐下吧。”虽然有些失落,衍宣可也只能先往后退了些许,与哥哥保持了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这些日子昭帝盯他盯得也比较紧,要是真在宫中做了些什么,只怕瞒不过他,尽管他心中,其实十分遗憾。两人重又商量起昭帝给衍宣和安排下的政事来。
到了将近夜里的时候,昭帝突然派人来传旨,要衍宣和领着他新出生的小儿子到启德殿去一趟。衍宣和微怔,在派了善财去偏殿接来那孩子之后,他默默思忖起来,他确实是打听到了昭帝派了人在准备登族谱的事物,只是没想到便是今日。明天就是那孩子的满月宴了,只怕父皇是想先登了族谱,将名字定下来,明日正可以公布吧,这也是他对这孩子的关注的一个表态,免得总有人在背后议论,说昭帝厚此薄彼。
衍宣和换衣裳的这段时间里,善财已经将那睡得正香的孩子抱了过来。衍宣和也是照顾过衍立旬一段时间的,看着那孩子襁褓还有那乳母,眉头便是一皱,又问善财:“你去偏殿将这孩子领来时,侧妃还有嘱咐些什么吗?”善财摇了摇头,侧妃听了他的来意之后,只是按惯例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其它确实什么也没说。
面上不露分毫声色,衍宣和只是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罢了,心中却是暗叹,果然都是郑氏一脉啊,郑皇后当年待他,向来只怕不会比郑秀璃的态度更好了。他示意下人寻出件衍立旬的小披风给那孩子裹上,这才领着人往启德殿去。如今已近深秋,那襁褓在宫殿之内还算得上暖和,晚上到了外头,尤其是奉先殿那边,却是显得有些单薄了。
到了启德殿前,昭帝的仪仗都已经准备好了,在他的示意下,衍宣和搁下了自己的车架,亲自抱着那小婴儿上了昭帝的辇车,一行人往奉先殿行去。
看着那孩子红扑扑的小脸,昭帝也来了兴致,指点了一番那孩子哪里长得像衍宣和之后,也没了别的趣味,便伸出手去捏捏婴儿的鼻子,捏捏他的小脸蛋之类的,却又在孩子嘟起唇皱着眉要哭起来的时候收手,就这般玩了半路,到了奉先殿前,下了辇之时,还有些念念不舍的模样。衍宣和也只能苦笑,也不知该说昭帝些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感慨,昭帝喜欢衍宣可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瞧他们两对小孩子的态度,那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奉先殿中,早就有人把一应事物都收拾好,摆在案桌之前。昭帝领着衍宣和先给祖宗上了炷香,这才如上回一般,用锋锐之物隔开了那小婴儿的手指头,取了几滴血出来混在朱砂之中,由昭帝亲自执笔,往那块贯清石上写下了端正的三字——衍立明,这就是那孩子的名字了。
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的笔迹,昭帝看着还是比较满意的模样,只是等他将手中之笔搁回到桌面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血色却慢慢褪了下去,就像那慢慢消失了的笔画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早,给自己撒花!*★,°*:.☆\( ̄▽ ̄)/$:*.°★* 。
☆、第九十八章 (完结倒计时三)
瞧着那褪去的字迹,衍宣和也有些怔愣,面上的表情倒不全是假装,他向来只听昭帝说过,这贯清石的灵验却是第一回见识,只不过他毕竟反应不慢,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往昭帝处看去,昭帝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至极!
这世间做父母的,总有一种护短的心态,虽说往日在孩子面前,嫌弃孩子这不好那不好的,实际上孩子若真要受了什么委屈,或许是他当年能够忍下来的,却完全容不得自家的孩子被别人欺负,少不得要给孩子出头,昭帝这时候的心态便也是如此。
要说这生下来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血脉,这样的侮辱昭帝也是受过的,看衍宣和前头那孤零零的一个名字便知,这侮辱受得还不少,但昭帝为着大局着想,当时都是忍了下来,顶多事后在去寻那妃子的麻烦,可这事情落到衍宣和身上时,他根本就没办法冷静下来!他之前为着这个孙儿有多高兴,如今对郑氏就有多愤怒!
昭帝自然不可能认为光凭郑秀璃一个深闺女子,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做出这般的事来,这背后肯定就是郑皇后和郑.源这两兄妹在弄鬼!昭帝越想越是火大,他如今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虽说平日保养得好,看着年轻,在如今这个平均年龄不过三十七的朝代中,已算得上老龄了。
昭帝的手都气得发抖,脸上也涨红了起来,气都险些就要气出个好歹来,衍宣和赶忙冲上前去,抓紧昭帝的手,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劝道:“父皇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啊!”又赶紧吩咐跟着的小太监去请个太医来,昭帝刚刚气得眼睛都凸了出来,可是吓人!
听着衍宣和的劝慰与安排,昭帝面上是平静了些许,心中却更是火大,自己家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给你们郑氏就这般欺辱!他推开衍宣和扶着他的手,冷声道:“先将小皇孙抱下去歇息,我有话要与太子殿下说。”就算是在盛怒之下,昭帝也还是清楚,这贯清石制成的宗谱,是衍氏一脉传承的隐秘之一,却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接着昭帝自去与衍宣和商议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两人的态度倒是一致,这郑秀璃是绝对不能再留了,郑氏也该要付出些代价来,郑皇后监管后宫不利,做出此事的又是她娘家侄女,有连带之责,只是具体该如何处置,还是要商议一二。
到得最后,两父子到底还是有了分歧,昭帝恨铁不成钢的道:“那孩子你还向我求情做什么?让那耻辱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一直膈应着你,你难道还觉得舒服吗?趁着他如今年纪小,又没记事,趁早死了,下一辈子说不定还过得舒坦!”衍宣和低着头坚定的道:“儿臣并不是想让这孩子留在宫中,只是要留他一条性命罢了,此事与他无关,儿臣毕竟也照顾了他将近一个月,便是没了父子之血脉,到底也还是有感情在,将他送出宫去,找户殷实无子的人家教养,也是不错。”
“你!唉……”昭帝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答允了下来,那个指尖扎破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小小婴儿,到底还是在衍宣和的关照下,被人收养了平安的成长了起来,在二十一年之后,甚至还成了当年的探花郎,比之在宫中当爹不亲娘不爱的假皇子,不知日子要舒心多少,只是这就是后话了。
这夜京中稍微消息灵通一些的人士,除了早早睡下的,其余人都得知了宫中传出的异动,昭帝派人封了东宫的偏殿,将太子侧妃软禁了起来,至于那明日就要满月的的小皇孙,却是暴病而亡,昭帝甚至还动用了羽林卫,把整个郑府都封锁了起来,闹出了好大的动静,这时就算是睡熟了的人,都惊醒了过来,有些交好的官员,或是亲自去到上司家中,或是派下人去探问,总之京城是乱起来了,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这样子是郑侧妃在宫中惹出了什么事情来,牵连了家中,只是昭帝这般兴师动众,不知是为了多重要的事情?
昭帝也不会向旁人多做解释,对外的理由他自然早就想好了,说是小皇孙暴毙,这郑侧妃疯了,说出了自己巫蛊咒诅皇帝与太子之事,在样虽然也有些丢脸,但总比让人知道郑侧妃假装怀了皇嗣,实际只是夺了别人的儿子来要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