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纪雪庵皱起眉头,微微感到棘手,不由低头看向程溏。程溏向他摇了下头,以唇语暗道无事,从怀中不知摸出什么小巧暗器,递给纪雪庵。纪雪庵心领神会,接过那件物什,屈指一弹。那屋子主人还来不及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倒在浴桶里。
程溏舒了口气,跳下床。纪雪庵跟着起身,罗齐寅却受惊不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人是谁?”纪雪庵一把提起水中的人,扔到床上。程溏拿他衣袍盖在身上,回头道:“你当日不曾赴珍榴会最后一日之约,自然没见过他。他出身魔教兰阁,便是他在亭子中施展魅功,应合着弹筝女子的摄魂术,将亭中正道人士尽数控制。”
三人从地道中爬出,头一个遇上的人竟是那个绿衣少年。他那天在亭子中从头至尾没有说过话,纪雪庵直到看见那件绿衣才认出他。罗齐寅一呆,喃喃道:“原来就是他……”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恨得咬牙,害自家娘子和正道朋友的仇人近在眼前,他方才竟还心神荡漾,差点误事。程溏似猜到他心中所思,好笑道:“罗兄不必如此自责。这人从小修习魅功,几近脱胎换骨,举手投足皆是风情,虽非他刻意,亦非罗兄有哪里不对。”罗齐寅将信将疑地唔了一声,面色总算缓和些。
二人说话间,纪雪庵已封住那兰阁少年的周身大穴。程溏走近道:“雪庵放心,距珍榴会最后一天还不足半月,此人理应无法再施魅功。”纪雪庵淡淡颔首,“我并非担心这个,只是地道出口出乎意料,一时倒不知下一步该如何。”程溏转头打量这间屋子,屋中摆着数个暖盆,难怪温暖如春,桌上已点亮灯,却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他忽然咦了一声,快步走到窗前,用力一推,而后回头喜道:“雪庵,这窗户根本推不开,只怕是做着摆饰用的。我们没有料错,此处应该已在地下。”罗齐寅亦一拍大腿,“这人若是操纵正道高手的关键,与他们同住在地牢里,也说得通!”
纪雪庵目光微动,走到床榻边,“先把这小子弄醒,我有话问他。”程溏跟在他身后,眼珠一转,“我有了一个主意,不如待会儿我来同他说话。”纪雪庵回头望见他唇畔微笑,点头轻声道好。
他方才以暗器打昏少年,手上自有分寸,此刻不过掐了几下人中,少年便皱着眉头转醒。他一睁眼,乍然望见三个脏得不行的人围在床前,不由大惊,偏偏无法动弹又发不出声音,只在眸中堆满惧色,积成一汪泪水,欲落未落。罗齐寅只觉心中一痛,全是怜悯,掐着手心默念了十余遍凌家小姐的闺名,才稍稍定下心神。
程溏站在最前头,低声道:“你别怕,是我。珍榴会一开始,在亭子的红绸和铜铃上留讯息给你的人,还有最后一日从亭子逃走的人,都是我。”那少年面上闪过一丝狠戾,眼中恐惧消去,目光扫过纪雪庵,显然也认出他,恨恨瞪着二人。程溏却不为所动,继续道:“你既然出身兰阁,自然知道,一旦身中魅功,只有杀了魅主才能解开。”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年神色渐渐紧张,呼吸也略略急促,才慢条斯理道:“你对那么多正道人士施了魅功,无异于得罪了整个武林正道。就算旁人知道你不是主谋,为了寻求解脱也只能取你性命。你有没有想象过,被数十个门派上百个高手追杀,从此再无宁日、无处可躲的情形?你难道不怕?”
他刻意恫吓少年,眼见他瞳孔微微扩大,鼻翼轻轻煽动,连眼角都红了,怕到极点,却反而镇定下来。程溏望着他倔强轻视的目光,隐隐还带着一丝倨傲,不由轻声叹道:“你在想,便是那些人要追杀你又如何?韦行舟自然会保护你。待他利用完那些正道傀儡,一统江湖,大业既成,将他们一齐杀了,便再无人会来找你麻烦。”
他低声说完,纪雪庵和罗齐寅皆是心中一凛,那少年却目露得意,正被程溏说中心思。却见程溏摸出绯红小匕,抵在少年咽喉处,似笑非笑,“韦行舟那么厉害,难怪你有恃无恐。哈,我真害怕,若叫他得逞,于正道可是大大不利,该怎么办好呢?”他手上忽然用力,少年雪白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吓得眼泪终于落出来。程溏冷冷一笑,“不如现下就杀了你。你一死,魅功破除,区区摄魂术对那些高手亦无用,韦行舟的好算计一场落空。你看,你死了,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你想要韦行舟来救你?那我数到三,他若还不来,便是你的死期!”
语罢,他果然缓缓数道:“一……二……”少年紧闭双目,睫毛抖个不停,只听程溏数过三字,他颈间一凉,顿时浑身如堕冰窟。程溏自不会当真杀了他,待他喘息片刻,才道:“我没有杀你,不过是解了你的哑穴。不过你不要想着求救,我的匕首还在。”少年骇然睁眼,大口喘气,目光在房中乱转,确认自己还活着。方才被恐惧全然侵占的思绪渐渐回神,听懂程溏的话,哑声道:“你敢杀我,教主不会放过你的。”
程溏拿绯红小匕的刀面触了触他的伤口,淡淡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此刻能决定你生死的人是我。”少年被他前面一吓,深知程溏所说决非虚言。他喘着气,慌乱道:“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程溏闻言却微微一笑,“我要救你。”
少年一愣,反问道:“你先前还要杀我,现下却说要救我?”程溏点头,“不错。”少年冷哼一声,怒道:“不管你有什么花招,我都不会理你。横竖便是一死,我决不会背叛教主,不然——”程溏打断他的话,“韦行舟不会杀你。你在兰阁出类拔萃,数年才能有一人练成魅功,他喜爱你还来不及,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杀你。何况你受我胁迫,算不得真心叛变,韦行舟又如何会怪你。”
他之前说那么多威胁恐吓之言,少年脸上只见害怕,却从未动摇。但此言一出,他的双颊却渐渐泛红,目光微微望向帐顶,嘴角露出甜蜜,“教主对我确实极好。”程溏心中摇头冷笑,嘴上趁热打铁,“不仅韦行舟不会杀你,我说要救你,便是连正道也不会对你出手。”
他话音落下,罗齐寅却急了。凌家小姐亦中了此人魅功,若不杀他该如何收场。他刚要说话,却被纪雪庵伸手按住。抬眼看去,纪雪庵面色极冷,朝他微微摇头。那床上少年满脸不可思议,“你在骗我?是了,你定然在骗我!他日正道追杀我,你自不用理会我的死活。背叛教主仍逃不过一死,我还有何脸面寻求他庇护,不如今日便死了算了!”
少年声音愈来愈大,情绪激动,眼看快要失控。程溏一把捂住他嘴,正色严肃道:“我没有骗你。你便是不信我,也该信纪雪庵。我向你保证,来日定会保你周全。”少年一时被他神色震住,不再企图叫喊,目光迟疑着落到纪雪庵脸上。纪雪庵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虽完全不知程溏打算,却毫不犹豫点头道:“我也向你保证。”
程溏心中长舒出一口气,抬脸向纪雪庵微微一笑。他回过头,目光复杂看那少年一眼,低声道:“我要救你,也是因为……魅功,并不是什么好东——”他话未说完,门外却传来侍女的问话:“公子,可要进来收拾?”
屋中众人俱是心中一紧。程溏盯着少年,缓缓松开捂住他嘴的手,另一手绯红小匕却更贴近几分。少年胸口起伏,喘息一阵,才出声道:“不用,待会再进来。”
屋中众人俱是心中一紧。程溏盯着少年,缓缓松开捂住他嘴的手,另一手绯红小匕却更贴近几分。少年胸口起伏,喘息一阵,才出声道:“不用,待会再进来。”这句话的意思,便是他暂时不会与三人为敌。侍女依言退开,少年抬目瞪着程溏。程溏笑一下,收回匕首。纪雪庵伸手在他胸口拂袖而过,少年抓着身上虚掩的衣袍坐了起来。
却见他坐在一团狼藉的床上,咬住嘴唇,眼圈气得发红,露出一片光裸背脊,簌簌发抖。罗齐寅头一个于心不忍,连忙别过头去。纪雪庵神色清冷坐在屋中凳子上,待少年颤着手穿好衣裳,才冷声问道:“这间屋子是在地下?那些被你控制的正道人士也被关在此处?”
绿衣少年点一点头,不甚情愿慢吞吞道:“不错,那些人被关在更深处的大牢中。”纪雪庵又问:“地牢中除了你,看守的人还有些谁?”绿衣少年答道:“牢中只有我和苓白,就是那个弹筝的女子,其余皆是万家侍卫。”他抿了抿嘴唇,不甘心道:“万庄主只道你们会从正门攻来,大部分看守都在地上,包括承阁的人。”纪雪庵挑了下眉,“你不知这屋中有暗道?”绿衣少年恼怒地捶了下床板,“谁知道我天天睡觉的床下竟别有天地。”
罗齐寅坐得老远,却疑道:“你先前还百般不愿,如今倒有问必答,莫不要骗我们?”绿衣少年冷笑一声,“我只能听命于你们,你们却未必要信我,你说是谁更吃亏?”纪雪庵冷冷道:“那你先做一件事。那弹筝女子在兰阁中的地位显然比你低许多,必对你言听计从。我要你令她解除众人身上的摄魂术,你能否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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