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皇甫仰头长啸,巨兽悲鸣一般的嘶吼在整个寻城上方回荡。
月幽第一次,看到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眼角滑落泪水,只一瞬,如幻觉的冰花。
“给我找到他!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第二十八章 内情
屋子里燃着金贵的紫萱檀香,四周都被支起的碳火熏的暖哄哄的。
“主子,玉将军他……”一全身素白的女子轻纱遮面,毕恭毕敬的跪在堂下。
五步殇正端了一个银制蛇纹敞口的匣子,状似随意的捏着筷头在里面挑来挑去。
里头一只浑身血红的蛊虫正被筷子驱赶的不情不愿的四处乱窜,五步殇闻声停下了动作,它才得以松了口气般的颤了颤身子。
“怎么?终于醒了?”他抬起眼来悠悠问了一句。
女子低头道:“眼是睁开了……但是就一直靠坐在床上,一句话也没说,问什么也不答……”
五步殇笑笑:“该不会是被毒傻了吧?那皇甫还不砍了我……?”
他边说边把匣子一手轻轻放在桌面上,一边缓缓起身,他旁边站着的另一蒙面女子上前为他披上狐裘,递上暖手的小炉子,倒显得娇贵得很。
五步殇缓步穿过庭院,没有丝毫着急的意思,他推开偏院主卧的雕花木门,看向里头垂着脑袋坐在床上的男人。
他的腰部以上至肩膀都缠了一层层的纱布,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你觉得怎么样了?”五步殇取下暖手的手袋搁在一边,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玉衡卿头也不抬:“带我去见皇甫。”他的声音低低的响在鼻子下面,却又那么清晰的钻入五步殇的耳朵。
五步殇还是笑:“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么?怎的连句谢谢也没有?”
“我有什么义务对冥王的制作者道谢?”口气冲的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冥王!
“别生气嘛~”五步殇的笑就像脸上附着的一层面具,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冷御云问我要了去,我怎知道他是用在你身上?何况他用的时候,你都还没成皇甫夫人呢。后来的血蛊也是他背着我偷了去的,我这不现在才把我家宝贝给接回来的么……”
和皇甫有了什么关系你就不对我下毒了不成?这话说的好似他向着皇甫一样,玉衡卿一皱眉:“你到底站在哪边?什么身份?”
五步殇道:“你应该听过的,我单名晔……”
玉衡卿转头看向他,淡淡的眼神在等待他说下去。
他挑了挑眉:“复姓南宫。”
难怪皇甫总对他欲言又止的!感情还是个王爷!
可除了轩清王南宫怜,叛乱的轩鸿王南宫啸之外,还从来没听说过被封有南宫晔这等人……
南宫晔看出他眉宇间的疑惑,弯着嘴角道:“我不过是个宫女的私生子,从小体弱多病,被送出宫外,后来一直被师父养育而已……只是师父也是个爱毒的怪人,常常用我试毒罢了……唉,我干嘛和你说这么多,总之,你就当我是个路过的江湖人就好了,反正你就放心,皇甫曾经帮过我许多,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害你的。”
他说的是云淡风轻,可玉衡卿听得出来,事实绝对要比那几个字残酷百倍。
皇甫不敢轻易地动他,原来是因为皇家的孽债,确实,帝王家的事也不是皇甫可以插得了手的。
“你不恨么?”玉衡卿忍不住出声。
南宫晔却道:“恨啊,怎么不恨?准确的说,是曾经恨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又有什么纠结的?”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复仇,但因得一些迹遇,他不再单纯的拘泥于仇恨了,而是更偏向于潜心研究自己的毒术,他自己把那称之为救赎,亦是心灵的解放,现在,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中立的江湖人,“就像是你,皇甫不仅得了你的身体得了你的心,最后还在你胸口上来那么一箭,你恨他么?”
玉衡卿轻轻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皇甫不会背叛他,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么……带我去见皇甫。”
南宫晔见他固执的很,无奈的咂咂嘴:“现在自然不行!就算我之前在名义上是北凤的人,可到底还是江湖人的身份占大头,既然答应了要帮南乾的忙,怎么可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你送过去?”
虽然是他把玉衡卿救下的,但要送人回去简直就比登天还难,南乾这边已经戒严不说,他这一倒腾触怒了皇甫,怕还没来得及脱身呢,就得被岚军一干精英吊起来打一顿。
“冷御云不是已经死了么?你们还有什么同盟关系可讲?”玉衡卿同样着急着想回去,试图套他的话。
南宫晔哈哈一笑:“你怕是跟这冷御云久了把他看得太无所不能了吧!?你觉得和我达下盟约的是他不成?我还不屑嘞!他确实很有手段,精心策划了如此之久,步步为营,可到了最后,却栽在了一个小孩儿手上。”
“那个冷宫太子……么?”玉衡卿只能想到这么一号人物。
南宫晔点点头:“没错,这次故意提前挑起两方征战,要借机杀了冷御云以夺回实权的计划,确实是我和楼千篱一起策划的,要说不简单,他才是真正有城府的人……”
就如猎豹在捕食前都会先学会趴下一样,懂得降低自己的身段,懂得隐忍和爆发。
玉衡卿一惊:“那么这里是……”
南宫晔点点头:“南乾皇宫。”
☆、第二十九章 支柱
“不过你放心,”南宫晔拉起发梢摆弄了一下,“我没有把你的消息告诉楼千篱,所以你想要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玉衡卿在眼前微微握了下拳头,感到体力确实比起中毒时有有了很大恢复,但内力却运行的不够顺畅,约莫恢复了四成左右。
“我需要你的协助。”他直白道。
“你就那么信任我?”明明还只是第一次见的人,而且还站在了敌方。
玉衡卿看着他的眼睛,淡道:“堵上你五步殇的名号。”既然他自称是江湖人,自是道义为先,不会对什么朝廷一类的地方献上死忠,何况对于冥王的事他还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可没什么推脱的理由。
南宫晔愣了一下,噗的笑出声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好,就凭这句话,我帮你,不过,我只负责让你走出皇宫的大门,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
“好。”他面无表情的把头转回去,只要可以去和皇甫汇合的话…..
南宫晔打了个响指叫来膳食,看着玉衡卿微微皱着眉把白饭挑起来放进嘴里,才转身往外走,临出去前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明晚我要出宫,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哦。”他笑得像狐狸一样,像在打什么奇怪的主意。
玉衡卿没有回他,南宫晔却显得心情很好地出去了,看来,有很多东西值得期待一下。
寻城四里之外,北凤军大营。
皇甫站在雒城的地图前,面色沉寂。
贺遥曦抱着手臂走了进来:“没办法,查不到,连白冥也……”
“嘭”的一声打断了贺遥曦接下来要说的话,皇甫的拳头砸在了书案上,他手上还缠着的白色纱布渗出了血丝。
“切,现在知道着急了!?皇甫岚萧,你不是很狂很自信么!?现在玉将军都生死不明了,你就高兴了!?”贺遥曦冷言冷语的讽刺他,自从在城头上他对将军亮出箭尖起,他就没有给过皇甫好脸色。
若是平时有人这么说他,他早就蹦起来给那人狠狠一拳,可今天,他的心底却像沉了块巨石,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贺遥曦走过去揪住他衣服的领,冲道:“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打算怎么办!?”
皇甫抬着眼冷冷的看着他,喉咙里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问我怎么办?衡…..你究竟在哪里……
月幽才端了膳食进来,就看到贺遥曦眼神凶恶,死死揪着皇甫衣服的一幕,他惊得把托盘往大桌子上一丢,冲上去就抓着贺遥曦的手,试图把两人分开:“贺遥曦!你要干什么!?喂!快放手!”
两人僵持了许久,无论贺遥曦怎样瞪他,皇甫都是一副沉寂的可怕的表情。
最终,贺遥曦重重的切了一声,把他往后一推:“若是将军有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说完,贺遥曦撞过月幽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皇甫向后踉跄了两步,扶着桌子堪堪站稳,他微微抬起头,疲惫的闭下了眼,将手掌伏在额头上,紧紧皱起眉头:“月幽……传令下去,明天继续向雒城行进。”
已经六天了,衡生死不明……可还不是消沉的时候!若是他都垮下去了,还有谁来支持着整个军队的运作!?还有谁去替他查明事情的真相……再痛苦也必须咬牙坚持,他现在只有相信,相信衡绝对会平安回来。
皇甫从来不是什么相信直觉的人,但自从遇到玉衡卿,一次次为他破了原则,这次也是一样,再信自己的心一次,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进入雒城,说不定可以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