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亲自接过糕点,将伶扶了起来,拈起一块喂向他嘴边:“下次不许不吃早饭,知道么?”
伶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皇甫的眼皮底下也无法运功,只好草草咬住一块好赶紧打发他走,却不料这一咬,嘴里一下刺痛,伸出手一拔……想不到这糕点里,竟埋了一根绣花针!
皇甫脸色沉了下去,将一盘子糕点往桌上一甩,大步走了出去:“来人!把长明给我押起来!”
☆、第十二章 诡计
门口几个死士迅速押下长明,一眨眼的功夫就五花大绑的跪在了皇甫面前。
皇甫站在房间门口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危险的眯起眼:“知道我捉你做什么吧?”
“将……将军……”长明到底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被这阵势吓得眼泪直流,“小……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点心,是直接从膳房拿来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皇甫见他哭的眼泪鼻涕直流,厌恶的一皱眉,“月夜,这事就交给你了……明天之前给我查出来。”
月夜低头应是,内心哀悼了一下本来就不多的睡眠,抬头对着护院们吼道:“全都给我精神起来!今晚要查不出,你们几个谁也别想睡!”
“押走!”月夜一声令下,一干人就浩浩荡荡的撤离了思归阁,小院里瞬时冷清下来,皇甫一抬头,不经意的扫到门口有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身影,转身吩咐一直守在门边的小婢女玲珑:“去查查,那是哪个院子的丫头。”
“是。”
皇甫回到房间的时候,伶正靠在床边发呆。
皇甫走过去执起他的手:“怎么了?很疼么?我把使坏的人查出来,交给你处置好么?”
伶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慢慢躺下,用脊背对着皇甫:“小人累了,将军请回吧。”
皇甫不甘心似的拉起他的手,在他白皙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唉……美人还真是无情呢。”
他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搭上伶的脉门,不着痕迹的探查了一番,见伶还是躺在那里不理他,这才挫败的踱了出去。
伶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后,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本以为到了这大院就能找到点清静,可没想到,麻烦一桩接着一桩,也不知这糕点的事件,又会是什么的开端……
虽然趁着皇甫出去的空档将内力运行了两周,但这次拖得时间太长,竟然会导致毒素和内力在体内相互制衡,以至于原先还在的七成内力如今只能使得出两成,全身都很沉重,感官也不如以前的敏锐……现在的他,就如被折断了翅膀的鸽子,即使没有牢笼的限制,也不可能再飞得起来。
还残留着的一点点回去的幻想,一点点希冀,到底抵不过残酷的现实。
月夜在府内大刀阔斧的摆明了查,弄得整个府里沸腾一片,从长明开始慢慢审问,押起一干厨娘厨师,甚至连各院的丫头仆从都盘问了一遍,最后竟顺藤摸瓜的抓到了红玉的小丫头……
“主子,红玉那丫鬟招了,是红玉姑娘做的。”月夜查了一夜,顶着个黑眼圈一大早就到皇甫的卧房报告。
皇甫正在慢条斯理的穿朝服,他乃是朝上的二品大员,朝服穿起来繁琐又麻烦,但到底是过惯军旅生活的人,不喜欢让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每日都是自己打理。
他闻言勾了勾嘴角,扣着衣结的手未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红玉是吗?呵,这还真有意思。”
月夜看不懂主子那古怪的神情,只好问道:“那要怎么处置她比较好?要交给伶公子么?”
“不用。”皇甫对着铜镜迅速的束好头发,“把她先关起来,至于那个小丫鬟,派个人盯住,定会有其它动向。”
月夜一愣,就知道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主子的意思是不是红玉姑娘做的吗?”
皇甫打了个哈哈:“是不是,谁知道呢?”
早朝的时候小皇帝又和老丞相为了边境的事务意见不合吵了起来,还真是不见得消停一天,老丞相年纪大了,禁不住气,偏偏那南宫熠又是个嘴毒且不知道收敛的家伙,这一气就给人气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朝上一片混乱,南宫怜坐镇才压了下去,皇甫事后被叫道御书房去帮忙处理事务,这一忙又到了太阳上中天,吃过了晌午才晃晃悠悠的骑着马回府来。
进门见月夜迎上来,皇甫劈头就问:“伶现在在做什么?”
月夜暗地里撇了下嘴,这几天都被问习惯了,主子一有空就要他汇报伶的情况:“主子,还在睡呢。”
皇甫抬头看看天:“还在睡?晌午吃了没?”
“没有,长明说叫了门也不应,进去看了,确实在睡,怎么都喊不醒。”
“喊不醒?该不是病了吧?你们怎么照顾的?”皇甫朝服都没换就匆匆往落英苑的方向走。
进了房间门,正看到伶扶着床沿坐起来,一身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头发就那么顺滑的倾泻下来,丝丝缕缕垂落在暗红色的鎏金锦被之上,几丝头发垂在胸前,散开的中衣之间是大片白皙的胸膛,伶双眼微微的眯着,因为才睡醒而显得有些懵懂,对自己现在的形象丝毫不自知,还微微有些气喘的靠在床头,妩媚之态尽显。
皇甫一瞬间愣在了那里,心里有什么“突”的一撞,心底竟躁动起来,转头看向跟进来的月夜,也是定在那里呆若木鸡的模样,突然一阵不爽:“月夜,去吩咐膳房准备午膳,仔细检查过后再端来。”
月夜这才回了神,见主子的脸比锅底还黑,自知刚才失了态,赶紧应下脚底抹油就往外溜,百忙之中还不忘贴心的把门掩好。
就这么几秒钟时间,伶已经整理好了中衣,却还是无力的靠在床头:“将军,您很闲么?”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往这里跑。
皇甫不答他的话,竟自走过去抚了抚他的额头:“没有发热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伶试图往后挪一些,却逃脱不了皇甫抚上他脸的魔爪。
皇甫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神色如常,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你最近可越来越嗜睡了,这都晌午了还在睡,午饭早饭都不吃,万一又贫血怎么办?”
伶对这种关心的语气很不适应,从小到大,除了故去的父母,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就连那人也多是命令和训诫,他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话才显得恰当,只能生硬的道:“无碍。”
皇甫看出他脸上的不自然,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人的心怎么像石头做的,油盐不进,把自己裹得像刺猬一样,就像从那种黑暗之中孕育出来的生物,习惯了隐瞒和躲避,没有办法将坦率的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无论身处何处,都如履薄冰,皇甫能感受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人,内心很焦躁,即使他随时一副平静冷淡的样子,但内心却很不安,他在不安些什么?又在隐瞒些什么?
目光不觉落到了他微微翘起的睫毛上,忍不住往前倾,唇瓣落在了他的眼皮上,皇甫只觉得一阵躁动,内心几种情绪纠集在一起,理智让他对伶保持距离,抓出他的把柄,可就是有那么根细细的丝线在潜移默化中缠绕着他的思绪,看着他冷静的表情,感受着他的曲子,就有些什么在慢慢的渗透进来,侵蚀着那些尔虞我诈的计划和心思……真真假假,似乎有些混乱了。
“唉。”他烦躁的把一堆思绪抛开,将伶整个锁进了怀里。
伶难得的没有挣扎,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不同于那人的体温……皇甫,你的戏,还没演够吗?
☆、第十三章 撒网
红玉已被收押,此事在之后便暂时没了动静,但皇甫为了一根针把将军府查了翻天这件事却是让整个府里的姬妾男宠们人人自危,不愿去触伶公子的霉头,对他的态度却愈发谄媚起来,每日来“拜见”的人不少,伶也从不理会,每逢天气好就坐到院里去抚琴。
皇甫总是在下朝之后就往思归阁跑,他到的时候伶一般都还没起床,眼看就快接近年关,天气渐冷,伶一日比一日嗜睡,皇甫自然地理解为冬天赖床,却不料伶的毒一日比一日严重。
皇甫自顾自倒杯酒坐在院里,嘴里哼着点小调,悠闲地等着伶梳洗完毕,而伶总当皇甫是空气,从不主动搭话,弹琴的时候皇甫就在边上坐着,内心自我安慰为监视,但又每次都会听着琴曲就忘了时间,忘了最初的目的,只是看着伶的眉眼,就能坐上一天,然后又在适当的时候说几句调笑的话,给他加一件披风,倒杯酒暖身子之类的。
伶一开始也不想理他,但到了后来反而习惯了,那些调戏的话说了千遍百遍,早就听得习以为常,其实皇甫心思很细腻,总能在他刚觉得冷时就命人拿衣服,在他感到渴的时候又会送上一杯茶水,伶乐的悠闲,自然也就不那么排斥他了,有时还会和他聊聊地域风情之类的话,每逢皇甫挑上些南乾或是军队、战略之类的话题试探他时,就巧妙地避而不谈……
皇甫来监视也好,套话也好,每次都弄不出个所以然,但却觉得伶对他的态度不若之前那么排斥,愈发的亲近起来,他可以从他说话的神态语气里察觉出他的高傲和倔强,从他清淡的曲子里听出放纵和肆意,几次的刺探都没察觉出他有内力的迹象,随着对伶的了解日深,那种“他不可能是细作”的想法就愈发的强烈,甚至在潜意识里,已经不想将他当成敌人去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