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笑冷哼了一声.慕大哥道了句：“陆师妹说笑了.”
我有些明了的挑挑眉.就说这些天慕大哥一直都未曾跟我提起过谭笑的一定半点儿.原來是两个人有过节啊.
可是慕大哥这么好的脾气.还会跟人过不去么.我摸摸脑袋.“噗哧”笑了一声.学江湖人的样子一拱手.正准备说话.突然一个深红的影子扑到我面前.
然后我整个人就被牢牢的一把抱住.一个脑袋搁到我胸前.一个声音说：“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总算回來了.这么久沒消息了.害老娘还以为你死在外边了……”
我额头青筋跳了两跳.只觉得这又是哪來的一个老娘.怎么感觉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我正纳闷.就发现一双手把我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然后那个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地说：“哎哟.小祖宗.你这次还好.一点都沒掉肉.”
我眉毛拧了拧.听见慕大哥说：“青姨.你先放开他吧.凉儿什么都忘了.自然也不太记得你是谁了.”
然后我就被放开了.一个脑袋在我面前抬起來.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只是眼眶还红红的.看了叫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想安慰她.又想跟着慕大哥叫总是沒错了.于是便唤道：“青姨.”
青姨点了点头.眼眶里已经溢出眼泪了.一手抚上我的脸颊.颤声道：“小祖宗.你真不记得了.”
我老实的点点头.看青姨这个样子.又想到我以前是在这里长大的.这个青姨或许跟我关系很亲密吧.只是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还以为自己跟这个世界沒有什么联系.现在看到这么些人都还在为我欢呼为我流泪.心里一时也感动得想掉泪.
看着青姨有些难过的表情.我忍不住道：“青姨.我确实都不记得了.但是我是慕凉.而且一直以來都过得很好的.这两年.让你为我担心了……”
说到这里.我有些发酸的揉了揉鼻子.突然额头挨了重重一下.青姨双眼一瞪.一本正经地道：“你什么时候让老娘我省心过.小伙子别那么软弱好不好.拿出点气势來.要是换做以前.你还不拍着胸脯大吼一句.我慕二少回來了.”
我双眼瞪得老大.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青姨描述的样子.有些不确定地问：“我以前……难道就这么二世祖.”
“噗哧.”
这一次.在场所有人笑了.
那个谭笑走上來.笑吟吟地道：“慕二少.以前我这么说你.你还老不服气.沒想到现在失忆了.反倒变诚实了.看來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呵呵了两声.刚才的压抑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一拱手.道：“谭阁主.恭喜大婚.祝你和陆大小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谭笑皱了皱鼻子.异常嫌弃地说：“好老套的词.算了.知道你慕二少读书不多.本阁主就暂时原谅你了.”
我郁闷地道：“我祝福你还要你原谅.哪里來的歪道理.”
谭笑摆摆手：“平时不就你歪道理最多么.好了.也别站在这里吹风了.挥月阁跟撞月阁都还空着.我叫人收拾了一下.你们两个想住哪间就住哪间吧.那儿原本也是你们的地方.”
我犹豫地摸摸脑袋.青姨拉着我径直就往前走：“小祖宗当然是回撞月阁了.青姨我准备了一桌子菜要招待呢.哎.大少爷也过來吧.”
慕大哥道：“我刚回岛.许久沒有见师父他老人家了.你们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过來.”
我一想.慕大哥的师父不就是我的师父.于是也想去见.哪知青姨一个劲儿的拉着我.道：“小祖宗.您就别去凑那个热闹了.快随我回撞月阁去.不然饭菜都凉了.”
卷二.凉尽江湖第九十七章 .梦靥记忆
我撇撇嘴.跟着青姨回了撞月阁.
那里果然备了一桌子的好菜.我一进去.肚子就立马咕噜咕噜的唱起了空城计.青姨耳朵挺灵.立刻就听见了.回头笑眯眯地对我说：“哎哟小祖宗.你这点还是沒变.遇到老娘我做的菜总是这么有胃口.”
我嘿嘿笑了两声.走到桌边看了看.十数道精致的菜肴.色香味无一不佳.于是皱起鼻子嗅了嗅.满足地道：“好香.”
青姨将我按到桌边坐下.又将筷子递到我手中.自己在一旁坐下.殷切地望着我道：“尝尝看.看青姨我的手艺有沒有退步.”
我笑着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还沒送到嘴里.又听见青姨叹道：“哎.果然还是沒变.第一次总挑最中间的排骨.”
我“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蔓延至口腔.香滑的口感与满腹的香味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得笑道：“青姨.两年沒见.你的手艺岂止沒退步.简直是又精进了许多嘛.”
听见我说这话.眼圈一红.声音便有些哽咽了.道：“二少爷.你还能记得这些味道.也不枉我期期盼盼两年了.这两年.你一个人在外边.受了不少苦吧.”
我看她要哭.立刻摇头认真地道：“青姨.我在外边倒沒受过什么苦.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一些往事了.如今我又回到这里.虽然模模糊糊.但是这感觉和这味道还是熟悉的.我现在也总算知道.我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和这个世界毫无联系了.”
青姨红着眼圈.一边抹眼泪一边笑.道：“现在好了.你总算回來了.这下.再也沒有什么能够分开你跟大少爷了吧.你们两个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这样.就很好了.”
我点点头.鼻子有些发酸的去夹菜.筷子伸到一半.耳畔突然响起脆生生的响起一声：“凉儿”
我一怔.手中的筷子掉落到桌上.
净月岛上的一切都既陌生又熟悉.无论走到哪里.我总能下意识的想起下一步自己会看见什么.哪里有假山.哪里有山石.无一不是命中.
自从两年前我醒过來之后便再沒有这么惊奇的发现自己原來对一个地方这么的有熟悉感了.净月岛是我长大的地方.也是布满我痕迹最多的地方.似乎每走一步.我都能从中找出自己的足迹.
我走到后山的湖边.沉静的秋水被微风抚摸.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远处青山如黛.身后却是一片绽放得如火如荼的枫林.
正值深秋.满树的枫叶像火一样的燃烧出最艳烈的色彩.秋风扫过.漫天火红飘落.给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红毯.
依稀间.一个清瘦的小身影出现在远处的树林里.枫叶翩飞.少年拿着长剑的身姿更加翩然.淡青色的衣衫和柔顺黑亮的长发随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烈烈飞舞.火红的枫叶在他周围飞落.旋转.跳舞.有些落到他身上.有些被他手中的长剑贯穿.他将手腕一翻转.数片枫叶被剑身割碎片片飞扬.
剑芒寒寒闪烁.少年持着剑回头.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拧成一缕一缕的垂在脑门上.一双比剑光还要亮的眸子投向我这边.却仿佛穿透了我的身躯.直望向湖边的另一处方位.
我被那双精致的桃花眸吸引.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认出那就是年少时的慕大哥.心里不禁想.原來.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个难得的美人了.
看他的目光望着我身后无奈的摇头.又宠溺地微笑.然后在度扬起手中的剑.高高跃起.手中的长剑滑过火红的天空.寒芒耀眼.却比不过那双桃花目里坚定而又执着的光彩.
我想.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他露出这种满足的神色.能够让他如此坚定的付出努力.能够让他深深的看上那一眼……
回头望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少年从湖边的一个小坑里爬起來.伸个懒腰.蓦地一睁眼.一双比星辰还要灿烂的眸子露出些许稚气的灵光.我心里一顿.想起來当日见到白玄星假扮的慕凉.也是这份感觉.阳光亲切.稚气昂扬.
这个小孩……是我.
我惊讶了一下下.看到小慕凉狡黠的目光落到林中正卖力练功的慕大哥身上.然后亮出嗓子.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师兄”
慕大哥停下來.长剑还拿在手上.单薄的衣衫被汗水打湿.发丝贴在清润的脸颊上.眼神却仍旧清明.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小慕凉爬起來.拍拍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衣裳.道：“闷死了闷死了.师兄你不要练功了.陪我玩.”
慕大哥桃花眼瞪得老圆.无奈地道：“凉儿你不要再偷懒了.再不练功夫.以后又要被欺负.”
小慕凉撇撇嘴.蹭到慕大哥身边.狡猾地笑道：“不是有师兄你嘛.我才不怕被欺负呢.我不管.你陪我玩.”
慕大哥收了剑.顺手取下粘在小慕凉身上的的树叶.笑道：“好了好了.想去哪玩.我陪你.”
看到小慕凉心满意足的笑得张狂.我在一旁翻了无数个白眼.心里直道：“喂喂.孩子不是像你这么宠的.难怪我现在功夫这么差.”
眼看着俩个小屁孩儿牵着手离开枫树林.我正想跟上去.突然眼前一道刺目白光.我下意识的闭眼.再度睁眼的时候.一方碧蓝的天空悬挂在头顶.几只南飞的雁摆成“人”字形掠过.留下雪白的云朵漂浮变幻.
伸了个懒腰.我散散地起身.眼前依旧是那个树林.微风缓缓的流淌.滑过脸颊.温柔而舒适.
身下那个小坑睡起來果然舒服.看來当年的我当真是会选地方的.
抓了抓脑袋.梦中两个小屁孩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我禁不住傻笑.心想如果那是梦.未免也太多美丽.如果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就更美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