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半巡.明姬一只指甲染得鲜红的玉手抚上怀里那个刚睡醒还在打哈欠的小婴孩.道：“这孩子父母亡故得早.当初要不是我看见他这双眼睛.动了心念.现在恐怕也早被虎狼叼去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怀中的婴儿.
其实我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孩子有一双很灵动的桃花眼.睁开的时候温蕴着迷蒙的雾气.笑起來的时候像两弯新月.神态像极了慕大哥.
我看看那小屁孩儿又瞟瞟慕大哥.越发觉得亲切.于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屁孩肉肉的小脸.触手跟碰着了水一般沒有实体感.顿时觉得小屁孩儿皮肤不是一般的好.
我啧啧了两声.欢天喜地地笑道：“慕大哥.你看这孩子眼睛多像你.长大了也一定会像你这么漂亮的.”
身后传來几声抽泣声.我纳闷的抬头.看到大家都尴尬的望望我.又望望慕大哥.而慕大哥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之色.道：“凉儿.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词.”
我“啊”了一声.手下沒忍住.用力一戳.小屁孩儿哭了.
“哇呜……”
好响亮的声音.好增加我的负罪感.
我摸摸脑袋.扶着小屁孩儿的身子抖啊抖.笨拙的道：“啊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乖……”
“哇呜……”哭声更响亮了.
慕大哥有些无力地道：“凉儿.孩子不是这么哄的.你还是把他交给明姬吧.”
我立刻像丢个烫手山芋一样的将小屁孩儿塞回明姬手里.退到自己凳子那边坐下.再也不敢乱动了.
明姬哄好了孩子.抬眸.妩媚黑亮的瞳孔里映出外边一抹月色.娇笑道：“宫主.这孩子我一直未曾想到个好名字.不知能否请宫主赐个名儿.”
慕大哥清亮的眸子落到小屁孩儿身上.然后又抬头望了望庭外树影掩映之下的一轮弯月.沉吟了一会儿.道：“就叫澹月吧.”
我一听.只觉得这个名字好.但是又说不出好在哪里.正暗自琢磨着.就听见闻萧道：“疎星澹月鱼龙夜.老木清霜鸿雁秋.此名虽应景.但是未免太清冷.”
慕大哥正待点头.明姬就抢过去说：“清冷怕什么.这孩子命运本就清冷.倒也跟他相配.罢了.就叫澹月吧.我喜欢这个名儿.”
说吧.笑嘻嘻的低头逗着怀里牙牙学语的婴儿.道：“澹月.澹月……”
婴儿“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伸出短短的小手來捉明姬的指尖.一双黑亮的桃花眸弯成了新月.煞是好看.
澹月澹月.我抬头看了看天边一轮清淡的银白弯月.心想.果然是一个清冷的名字呢.
吃罢了饭.其他人都散了.慕大哥将我和闻萧留了下來.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清冷.我紧了紧衣衫.听见慕大哥道：“凉儿.把手伸出來让闻萧把把脉吧.”
我动作一滞.莫名其妙地抬头问他：“把脉做什么.”
桃花目里倒映着苍茫夜色.慕大哥面如柔水：“你体内那奇经八脉的封印.让闻萧看看能不能解.”
我摆了摆脑袋.只觉得头有些大.“我的奇经八脉被封印了.这又是谁干的.”
慕大哥沉声道：“还不清楚.那人的封印手法很隐蔽.要不是苍云公主提醒.我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我娘.”拧了拧眉头.我脑中转过了几个念头.
闻萧大哥被人称为妙手神医.曾经也有过替我诊脉的经历.我体内有封印.他会诊不出來.
把手伸出去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禁带上了疑虑.但是闻萧却仍旧如同什么都沒察觉一般.将一只温暖的手搭上我的手腕.眸光垂下.露出了异常专注的神色.
良久.闻萧终于收了手.依旧谦卑有礼地道：“这封印有些棘手.还请宫主先容闻萧准备些时日.”
“哦.要多久.”
慕大哥捏着手中的酒杯的样子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那双清冷的桃花眸却淡淡的撇向了闻萧.
记忆中.慕大哥似乎从來沒有如此的咄咄逼人过.
“回宫主.三天就够了.”
卷二.凉尽江湖第九十四章 .前往净月
三天之后.闻萧如约前來冷月殿.花了半天的功夫.替我解了封印.
当慕大哥看到闻萧拿出來那张刚刚落成的人体筋脉图的时候.顿时便明白了为何闻萧会要求三日时间來做准备了.
不是推卸.而是要下手的地方太多了.
一向沒有太多话语的闻萧不动声色地跟慕大哥解释道：“慕公子体内的封印棘手就在过程繁琐且精细.完全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性命难保.闻萧现在有十成的把握.还请宫主放心.”
慕大哥那双眸子一瞬间黯淡了下去.道：“闻萧.我从未怀疑于你.无论你怎么做.总有你自己的理由.”
“闻萧谢宫主的体谅.”闻萧平淡的眸光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但是很快又被清淡疏离所取代.“解印过程不宜受到干扰.闻萧还请宫主先回避的好.”
慕大哥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最终淡淡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闻萧在床头点起了一直蜡烛.抽出了十数枚细小且异常短的银针摆到面前.然后捻起一根.放到灯芯处考热.
“慕公子.解印过程中你可能会有些不适.如果感觉不对.就请立刻告诉闻萧.”
我还在点头.闻萧右手拇指跟食指轻轻的一捻一弹.极细的寒芒闪过.短针射入了我肩膀上一处地方.整条手臂一下就发麻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感觉不对.于是便叫到：“右边手臂沒知觉了.”
话音刚落.闻萧又弹了一枚银针刺入我左偏肩膀.左边手臂也麻了.
我张了张嘴.看到闻萧专注的神色.就把要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看來沒感觉才是对的.
果然.闻萧往我体内又射入了好些根银针.将我全身都整麻了.像个瘫子一样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然后他道：“慕公子.如果接下來的过程当中你有觉得疼.一定要及时的说出來.”
我扁着嘴嗯了一声.看他拿出了一个细细的钩状之类的东西.顿时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了.
那玩意儿.看起來就不是让人好受的东西.
果然.闻萧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勾刺入我的手背.似乎在探寻筋脉.我看得心惊.认命似的闭上了眼.就只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我筋脉处动來动去了.至于痛之类的.反正直到我被慕大哥拍醒.都沒感觉到一丁点儿的.
见我醒了.慕大哥打打的松了一口气.道：“你沒事吧.”
我试着动了动.全身酸麻.大痛沒有.但是有被针刺过的小痛却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全身.
慕大哥按住我.道：“别乱动了.你全身七十二处筋脉都被动过.现在会一时无力.是正常的.”
我点了点头.抬眼了看了站在帘边的闻萧.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道：“闻萧大哥.你看我这个病人竟然睡着了.是不是太丢脸啦.”
闻萧平淡的眸光看了我一眼.虽然仍旧无甚变化.但是那神情.却明显感觉不一样了.他道：“慕公子.你体内筋脉已通.以后修习心法内功都不会再有阻碍了.”
听了他的话.我的脑袋猛然往下一沉.瞪着慕大哥道：“你要解我封印.为的就是这事.”
慕大哥桃花眸弯了弯.淡笑道：“凉儿你身体太差.心脉又受损严重.多练些强体的内功.对你的身体总是会有好处的.”
看到慕大哥灼灼的桃花目.我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日在蜀中白玄星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照这样下去.我还有十年可活.
十年.对于以前的我來说.可长可短.可是对于现在的我來说.却让我有些贪心的觉得不够了.
在灵雾宫休息了几天.慕大哥给我的《恒雾心经》被我断断续续修炼了一些.也不知道这是本什么秘籍.仅仅只是一点点皮毛就让我觉得自己增进了不少.丹田里一口气足了.胸腔里也舒坦了不少.我的精神日渐的好了起來.
眼算着去净月岛的日子近了.慕大哥叫人备好了贺礼.我们又踏上了前往净月岛的旅程.
这次陪同的人除了四大圣主.三大尊主也出來了.一群俊男靓女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走到哪里都必定是吸人眼球.
这一天傍晚.我们的马车在一个名为名泉镇的镇子里停下來.闻萧他们的马车平日里走得都快我们一两个时辰.为的就是沿途替我们安排好住宿和膳食.明姬她们的马车跟在我们后面倒也悠哉.时不时还能听到后方明姬清亮的歌声.很是好听.
我们落宿在名泉镇最大的客栈聚盈阁.
这一天正好是十月十八.我的生辰.慕大哥安排了一桌子的好菜.上了两壶好酒.陪我过生辰.
名泉镇是个名镇.以美色闻名.所以聚盈阁大厅台上那些个扭动腰肢尽情歌舞的女子.沒有一个是姿容寻常的.
乐声四起.丝竹琴弦不绝于耳.清淡的曲调.悠扬如仙乐.舞台上佳丽身姿轻盈灵动.眉目婉转.四周笑吟不断.
在这里喝喝酒.赏赏舞曲.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笑呵呵品了杯酒.目光落到台上.一名身着红妆的女子手执一朵红艳欲滴的玫瑰翩翩起舞.身姿如燕蝶办轻盈婉转.一双柳叶眉时而放开时而轻蹙.我捧住脸颊兴致勃勃.啧啧称奇.只觉得这里迤逦华丽.果真是美色的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