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凉尽江湖第九十八章 .雪华禁窟
恍惚间.脑袋被一只大手按住.慕大哥的声音自头顶传來：“我还说怎么都找不你.原來你跑这里來偷懒了.”
我突地一下站起來.抓住他衣袖激动地晃荡：“师兄师兄.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你叫我什么.”
慕大哥桃花目一紧.双手紧紧锁住我的手臂.微微发抖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一愣.呆了似的愣在原地.
我刚刚……叫的是……师兄.
我往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心.抿着嘴道：“慕……慕大哥.我刚刚……我……”
苍茫得不知所措.梦里那个小屁孩儿缠着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脆生生地叫着师兄.这声音.此刻仿佛烙铁一般的刻在我的脑海.瞬间侵占了我所有的意识.
慕大哥的手蓦然收紧.一向清淡的桃花眸深深地锁到我脸上：“我问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伸手捂住脸.脑海里如疾风一般掠过无数画面.一时间头疼得仿佛要炸开.只顾摇头地道：“我……我不知道.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慕大哥……师兄……师兄.我以前是这么叫你的吗.我以前……是不是经常会偷懒.不练功.缠着你玩……”
慕大哥声音激动得几乎破碎.问我.道：“凉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我还是摇头.拧着眉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慕大哥……”
慕大哥的手一直牢牢的抓着我.良久.他终于牵起我的手.温凉的体温从他的手掌一直蔓延至我心间.我听见他说：“沒关系.想不起來就不要再想了.凉儿.我们这样子.已经很好了……”
我“呜呜”地点头.随着他混混沌沌的回到撞月阁.好半天才缓过劲來.疲惫得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浑身的力气都被卸光了.
净月岛这个地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不断吸引着我去探究.就连在睡梦中也不容我有片刻的喘息.无数的梦境铺天蹈海一般地在脑中掠过.明明眼皮沉重得很.脑子却还活跃的飞速运转.模模糊糊的片段浮光掠影一般地出现.却一段都捕捉不到.
我就像一个举着破网的捕蝶人.不断的奔跑.不断的下网.结果那些绚烂的蝶却一只接一只地从破网里飞走……
“凉儿……凉儿”
蓦然被惊醒.一个声音盘旋在脑海如论如何的都挥之不去.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满手的冷汗.
月光透过窗棱透进來.在地上印下素白的影子.我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慕大哥不知道去了哪里.
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的只有我自己的喘息.
自从夜里被梦惊醒.我就再沒有睡着.清晨的时候慕大哥回來了.悄无声息的躺倒我身边.我假装翻了个身.一把搂住他.发觉他身体冰凉.把我冻了个寒噤.
我极度忍耐地不让自己下意识的把手收回來.不多一会儿.他身上便开始散发出舒服的暖意.我闭着眼睛撇了撇嘴角.将他抱得更紧.
一只手抚上我的面颊.但却也只是稍作了一下停留.然后慕大哥缩回手去.叹了一口气.替我掖好了被子.
我的眼皮沉了沉.这才觉得困意挠人.将头埋在他胸口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
起床的时候.慕大哥又不在了.
我呆坐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來.跑出去找青姨.青姨却告诉我.慕大哥去后山练剑去了.
我想起昨天在湖边的那个梦.辛勤舞剑的少年.敏捷的身姿与飞扬的神采仿佛还在眼前一般.活灵活现.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沒有去后山找他.而是循着一股熟悉的感觉.走到了另一处地方.
身后是一片光秃秃的竹林.无数枯黄的竹叶落到地上.被风吹起.打着旋儿四处飘荡
一块褐色的巨石.上面书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雪华洞.
幽静而昏暗的洞口.静得只剩下风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來到这里.心猛的跳动了起來.这感觉……跟当初在勒木村见到圣山神洞的时候一模一样……
悄悄地靠近洞口.秋日灿烂的阳光被我抛在了身后.阴影如同山一般的压來.我捂着胸口.脚步放得很轻很轻.
这个雪华洞给我一种很神秘的直觉.仿佛有一样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就藏在里面.等着我进去采撷.
我像一个背着大人偷偷地爬上壁柜探取新年糖果的小孩.只是还沒來得及靠近.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黑暗里袭來.将我推了出去.
力量很稳.仿佛故意手下留情一般.让我往后退了六七步.还稳住了身形沒有摔倒.
“净月重地.擅入者死.”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洞内传出來.带着威严与警告响彻竹林.
听这声音像是一个老者.我摸摸脑袋.想了想.向前走了几步.对里面的人拱手道：“在下撞月阁阁主慕凉.冒昧打搅.还请前辈恕罪.”
里面又传出另一个老者的声音.道：“未有岛主之命.任何人不得擅闯雪华洞.慕阁主还是请回吧.”
我扁了扁嘴.论功力.我是绝对比不过里面两位老前辈的.可是就这样无功而返.我又不太甘心.除了那片枫树林.这里是我在净月岛最有直觉的地方了.
我想了想.觉得还不能这么轻言放弃.于是再度拱手.还沒说话.脑袋里突然猛地一顿.冒出一个脆脆的声音“凉儿……”
又是这个声音.
我茫然地捂住脑袋四处张望.除了四周无数青翠沧桑的竹影.一个人都沒有.
我往后退了两步.脚下踩到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在空旷的竹林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手腕被人捉住.我飞快的回头.看到一袭白衣盛雪的慕大哥.
“凉儿.”慕大哥将捂住头的手扯下來.桃花目染上秋意.不解地问我：“你來这里做什么.”
我抓住他的衣袖.道：“慕大哥.我听见有人叫我了.”
慕大哥眸光一沉.道：“这里沒有旁人.”
卷二.凉尽江湖第九十九章 .蓬莱旧事
“不对，一定有的！我夜里都能听见他叫我的，他在叫我，可是他到底是谁？”
我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不知所措地道：“他一定就在这里的，慕大哥，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慕大哥的手抚上我的头，像是安慰一般的说道：“毕竟你在这里呆了十八年之久，回到这里，肯定会有些感觉的。”
我猛地摇头：“不是啊慕大哥，以前都没有的，这里一定有什么人在等我，我听到了他在叫我……”
慕大哥声音低沉而又固执：“凉儿，你累了……”
“我没累，我也很清醒！”我咬咬牙，“慕大哥，你不相信我对不对？”
一双桃花目仿佛能发光似的望着我，只是那眼神有些清淡。慕大哥道：“凉儿，你是真的累了，先随我回去吧。”
一只温凉的手握住我的，微微用劲。
我被他拉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了。
回头望向雪华洞，空荡荡的洞口，阳光照不到里面，黑暗在那里沉淀，包裹着神秘重要的谜团，只是我却离它越来越远。
微风刮过脸颊，慕大哥一手搂住我的腰，低下头来，发丝随着滑落，拂到我脸上，极近温柔。
深吸了一口气，我回神，遇上那双绝世好看的桃花眸，妖娆而魅惑的神色望进我的瞳孔，我眨了眨眼睛，开始怀疑，那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东西。
他对我，究竟隐瞒了多少东西？
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要这么一步一步地将我拉离？
回到撞月阁，人还没坐稳，一个小厮跑进来传话，说师父在净月阁等我和慕大哥。
见到净月阁里那个端坐于案几后面的人，我不由皱了皱眉。
虽然我丢失了全部记忆，但是在第一次见到谭笑与青姨的时候，他们给我的感觉并不陌生。可是眼前这位看起来年近五十的前辈，一张不算太苍老的容颜，一双比容颜沧桑许多倍的眼睛……太陌生。
我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养了我十八载的师父！
可是慕大哥却是恭敬地一拱手，行了个礼，道：“在下慕烬，拜见陆前辈。”
我惊讶了一下，眼前这人不是我们的师父么？为什么慕大哥会称呼他为“陆老前辈”？
我看看慕大哥，他却是谦逊有礼的行毕了礼，不卑不亢的站定了，信然与上头的老者对视。
我摸不着头脑地叫了一声：“慕大哥……师……师父？”
台阶上那人站起来，一袭深蓝的绸衣垂下，露出几分长者威严来。他笑了笑，对我们道：“慕公子不必为难，老朽不才，二位虽是在净月岛长大，但是辛勤教导二位，将二位抚育成人的，却并非老朽。”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道：“可是……他们告诉我，我师父是净月岛岛主陆修……”
那人笑了笑，眼中的沧桑更甚：“慕公子的师父却是净月岛陆修不错，只不过那个陆修，却是有人假借老朽之名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