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闻言,嘴角抽了抽,嘻嘻笑道:“我自然存着心思啊!”
景砚的眼中划过危险的目光。
宇文睿暗自缩了缩脖子,辩道:“我的心思,便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啊!”
见景砚满脸的不信,宇文睿忙又道:“砚儿你想,谨儿是什么出身?她的父母又是何人?难保没有不打她的主意的!而且,她又和药婆婆住在山中,长得也不难看,万一有什么登徒子对她个小女孩儿家家的起了龌龊心思呢?”
“照你说的,你还是全为她打算了?”景砚冷哼,表示根本不信她。
宇文睿暗自吐了吐舌头,嘴上却是全然的肯定:“当然!”
“那你何以见到她那张脸,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似的?”景砚冷道,“无忧,你敢说你对那人全然放心了吗?”
宇文睿猝不及防她这一问,尴尬地轻咳一声。
景砚恨不得咬她一口,气道:“无忧!你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和吉祥的那点儿计划!你我同床共枕这许多年,旁的我或许不知,但对于你的心思,没有谁比我更清楚的!”
宇文睿被她戳破了心事,很有些窘迫。不过,她曾经是何等的身份,又是何等的格局?她既与景砚情深至笃,断不会因着这点子尴尬局面就不知所措了。
宇文睿嘿嘿一笑,突然拉着景砚的手,将其按在绣墩上。自己则站在她的身后,轻车熟路地卸去她头上的饰物。
景砚一时无措,不知道她到底又要如何。
这种事,多年来宇文睿几乎日日就寝前做,曾经还笨拙拙的,不是扯痛了景砚的头发,就是钗环上的枝枝杈杈钩挂住了景砚的衣衫。不过,如今,做起这档子事儿来,她可是熟悉得很了。须臾间,便将景砚的头饰卸了个干干净净。
“无忧,你……”景砚刚想说点儿什么,却不防那双一瞬前还在自己的头上忙碌的手,这会儿就袭向了自己衣襟,还极不老实地分开领口,直直探了进去。
还是那般的轻车熟路!
景砚大惊。
她忙按住宇文睿的手背,目含警告。
宇文睿不为所动,笑眯眯的:“好砚儿,夜深了,我等了你好久了……你难道……不想吗?”
景砚脸现红霞,仍按住她的手背,咬唇道:“无忧你别打岔,我在同你说正经事呢!”
宇文睿嘿笑:“我也在同砚儿你说正经事啊!”
她说着,冲景砚促狭地挤挤眼睛,腻着嗓子道:“砚儿你也说了,我们同床共枕许多年了,最是熟悉不过……聊正经事,自然得是做这等最熟悉的事,才聊得通透啊!”
景砚赧然,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宇文无忧太过不要脸了!
她实不愿就这样被宇文睿岔开了话头去,却拗不过宇文睿的腻缠——
只几个来回,她身上所着的外衫就被宇文睿剥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内里七零八落的中衣还在苦苦地挣扎。
宇文睿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景砚的身子,无论两个人在一起多少年,她都是看不厌要不厌的。
再也耐不住,宇文睿拦腰抱起了景砚的娇.躯,两个人一起滚在了不远处的床.榻上。
在景砚的惊呼声中,宇文睿手掌一扬,鸳鸯戏水的绣金床帐应声而落。
帐里帐外,两重天地。
第6章
谨儿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
她很有些择床的毛病,加之此刻她身下的这张床榻太过舒服,锦被擦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滑溜溜的,一点儿挂碍都没有,和她原来山居中的粗布被褥、泥培的简陋火炕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隐约的,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不知是熏香还是别的什么的香味,就飘飘摇摇在她的周身四围。好闻倒是极好闻的,不过,却也搅得她睡不踏实。
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好几个来回,谨儿默默叹了一口气,暗骂自己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难道要义母疼爱自己的一番心思都白费了吗?
她仰躺着,不错眼地盯着头顶床帐上繁复而华丽的纹饰,抿了抿嘴唇。不由得想到了曾经自己医治过的那些山民,看他们一小篮鸡蛋都宝贝似的舍不得吃,还好心地拎来给自己,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相比之下,挽月山庄的奢靡生活,真有些暴殄天物了!
她从小长到如今,除了少数在挽月山庄上居住的日子,大多数的时光,不是被胎中带来的毒质折磨着,便是在山中陪着药婆婆学医疗毒,真正称得上富贵堂皇的日子,当真没过过几天。对于那些身处疾苦中的底层百姓,她的感触自比久居富贵的宇文睿感触深得多。
不过,景砚视她如己出,宇文睿更是教了她武功心法,谨儿心中还是极感念她们的。
谨儿脑中胡思乱想着,不知何时囫囵睡去。
天刚蒙蒙亮,她就恍然惊醒了。
果然,换了个睡觉的地儿,让她心里不踏实,睡梦中,曾经的那些被胎毒折磨的日子又回来了。
猝然睁眼,入目处,仍是头顶上繁复华丽的纹饰,提醒着她此刻身处何地。谨儿的脑中渐渐回复了清明,她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才徐徐地散去。
梦中痛苦无助的感觉,而今想想,都还心有余悸。
她撑着身子坐起。随着她的动作,脖颈间有温润的物事划过,继而安然地缀在了她的胸口锁骨之间。
谨儿下意识地摸索进了中衣内,两根手指捻出了悬在脖颈间的一截红绳。红绳的尽头,是一块围径两寸左右的玉佩。
玉是上好的脂玉,玉质细腻,触感柔滑。最特别处是,当将这玉正对着阳光的时候,便可见玉片之中隐隐有光华流动。细细看时,就会惊觉那竟然是一幅“丹凤朝阳”的图景。
谨儿不由得握紧了那块玉。她一直记得红姨在世时曾对她提起过无数次的关于这块玉的来历——
当日,红姨抱着刚满一朝的她,求到了她生母昔日的东家门上,求着能看在她生母的情分上,资助点儿银两,替她治一治身上的胎毒。却被那东家无情地拒之门外。
那时,红姨抱着尚不记事的她伏在老东家的门口,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几乎走投无路的当儿,有一位贵介女子带着侍女路过,好心将随身带着的玉佩赠与了她们,还嘱红姨“务必要给这孩子好生瞧病”。
红姨当时千恩万谢,寻思着如何当了这块玉佩,换些银两医病。却不料那女子折回家中后,又特特地吩咐侍女辗转找到她们,又赠了她们二十两银子。
就是靠着这二十两银子,一大一小两个人才不至于饿死半路。红姨抱着谨儿走了半个大周,看了无数医馆,却无一家能治这毒。天气渐寒,她们来到了江南,苦苦无法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外出游赏的景砚和宇文睿,谨儿的性命才算是被救下了。
纵然如此,红姨的身子骨也因着这两年的奔波几乎熬得油尽灯枯。但她放心不下谨儿,执意随在谨儿的身边,陪着她入山医病,最终不幸于三年前撒手人寰。
“好孩子,这块玉你要一直随身带着……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寻到当年的那位救命恩人,叩谢她的恩德……”
红姨临终前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她最后的模样,也在谨儿的脑海中浮现。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那股子撕心裂肺的感觉已经渐渐地淡了,可谨儿还是有些难过。她知道红姨对她好,在这世间,没有人会比红姨对她更好。
若说她的义母景砚是疼爱她的话,那么红姨,对她何止是疼爱?那是即便把自己的命给了她,也会甘心情愿的人啊!
谨儿的眼中有热意涌动。她牢牢记得红姨的嘱托,可是,那位恩人又在何处呢?
窗外,太阳已经有小半个跳出了山坳,室内也越来越亮了。
熹微的光打在了撩起的床帐上,谨儿感觉到手中的脂玉上又有隐隐的光华流转。
像每次打量这玉的时候一样,她心里又琢磨起那位恩人究竟是什么人了——
她年纪虽然小,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这玉质与精致的做工,绝非普通人家能够受用得起的。
还有玉中的“丹凤朝阳”图案,显然也不是天然生就的。这种工艺谨儿不懂,却也知道不是普通工匠能做得出来的。
所以,当年赠玉的那位恩人,其身份定然非富即贵。
有一件事谨儿却是不知道的:大周朝于天家用物的形制上,虽不及前朝严苛,但因着出了几位女帝,所以凤凰图纹亦不是轻易可以使用的。一般的富贵人家,女眷的用物上多为青鸾鸟的图纹;能够堂堂正正用上凤凰图案的,必定与天家沾着些许关联。
谨儿倚在床榻上,拎着那块玉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只好暂时丢开手去,暗自下决心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去京城中。
不止因为红姨说那位恩人多半还住在京城中,还以为她想亲眼去生母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
红姨曾语焉不详地提及她的生母在“阁子”中做工什么的……那么,“阁子”又是个什么所在呢?
谨儿百思不得其解。
谨儿没法去问景砚,怕被景砚知道自己惦念着生母伤了景砚的心,辜负了她疼爱自己的一片心;更不敢去问宇文睿,因为她怕宇文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