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再不理会他的死活,径直走到墙边,居高临下的瞧着坐在一处的周叶二人,问林攸道:「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他们知道得太多,当然不能留活口。」
「那我这就动手。」
「何必这么着急?反正这俩人难逃一死,干脆物尽其用如何?」
杜云疑惑的皱了皱眉。
林攸解释道:「那地下迷宫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机关陷阱,带了这两个人同去,必要时挡挡暗箭也是好的。而且让他们死在密道里,也省得咱们毁尸灭迹了。」
他这话说得极有道理,杜云一时无法反驳,只好伸手夺下了叶敏玉的宝剑,威胁道:「如果敢耍什么花招的话,我会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因为沈渊还有利用价值,林攸怕他伤重而亡,所以勉为其难的替他止住了伤口的血。杜云虽然百般不愿,也不得不过去帮忙。
叶敏玉冷眼旁观,脑海里许多念头转来转去,不知是该坐以待毙,还是再拼上一拼?尽管他失了兵器,但武功并未受制,若是只他一人的话,兴许真有机会逃出去,但是周琰……
正想着,忽听周琰唤道:「师侄。」
「嗯?」
「你凑过头来,我有话对你说。」
周琰受了伤又中了毒,神智有些昏昏沉沉的,一直枕在叶敏玉膝上,这时说话的嗓音也极低沉。
叶敏玉听了,连忙俯□去,刚靠近周琰嘴边,就觉得颊上一热,竟是被他亲了一口。
「师叔!」
叶敏玉料不到他这时还有心轻薄,真是又气又恼,哭笑不得。
周琰则是低低的笑,眼睛半睁半闭,轻声说:「眉头别皱那么紧,我们并非毫无机会。」
咦?
叶敏玉一听这话,就知他心中已有了主意,忙又低下头去,装着与他耳鬓厮磨的样子,悄声问:「师叔的意思是……?」
「你猜那个假林攸为何留我们的性命?」
「为了让我们挡箭?唔,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叶敏玉细细思索一番,回想起林攸与杜云争锋相对的言辞时,总算豁然开朗,「对了,他是为了防备杜云。」
「没错,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是一路的,暗地里却互相较劲、波涛暗涌。」
「杜云可以刺沈渊一剑,当然也能捅林攸一刀,林攸为了牵制他,所以才不肯立刻杀了我们。他手中有师叔你的解药,当真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必定会听命于他。」
「嗯,在稀世珍宝面前,就算亲兄弟也能反目成仇,更何况这两个各怀鬼胎的人?」
「这就是师叔你所说的机会?那我们接下来应该……」
「应该想办法……」周琰面露微笑,趁着叶敏玉想得出神的时候,又在他脸上亲了亲,「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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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敏玉呆了呆,老老实实的说:「我对这个可不太擅长。」
周琰若非有伤在身,简直就要当场大笑起来,最后虽然忍住了,却也惹来好一阵咳嗽,道:「不用担心,我们仍旧见机行事就成了。你说两个互相提防的人,在什么时候才会放松警惕?」
叶敏玉沉吟一下,恍然道:「他们都是为了宝藏而来,当然是心愿得偿的那一刻。」
「嗯,我们就是要抓住那个时机,而且……」
「而且什么?」
「咳咳……」周琰原想压低了声音解释,但稍一用力,胸口便又剧痛起来。
叶敏玉忙替他顺了顺气,忧心道:「师叔,你的身体还撑得住么?」
「没事,歇了这一会儿,已觉得好多了。」周琰朝叶敏玉眨一下眼睛,笑说,「师侄你若肯亲亲我,那可就更好啦。」
叶敏玉一听就晓得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只看周琰额上不断渗出来的冷汗,便知定是痛得厉害。可他并不说破,果真低下头去,动作轻柔地吻了吻周琰发白的唇。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彼此交缠的气息也依然甜蜜。
这时沈渊的伤口已简单包扎过了,血也差不多止住了,杜云便提了宝剑走过来,逼着周叶二人站起来跟他走。
周琰中毒已深,双腿有些发软,但因有叶敏玉在旁搀扶,总算还能迈开步子走路。
相比之下,沈渊的模样更为骇人。他胸口血迹斑斑,脸色灰白一片,好像已是个死人了,只为先前杜云的那句话,方才撑着一口气,靠着墙壁慢腾腾的站了起来。
林攸也不管他是死是活,扯了他的胳膊就往前走,杜云则握着剑走在最后头,两人边走边说些有关宝藏的事。
「不知密道的入口是在哪里?」
「这个我晓得,沈渊房内就有一处机关。」
「这一路走过去,不会出什么状况吧?」
「放心,我在城中的时候,他那些侍女们多半不敢到处走动。」
「怕你一吃起醋来,就挖了她们的眼睛?」林攸听得笑起来,说,「姓沈的对你可真是千依百顺,你当真舍得杀了他?」
他这句话问得大有深意,似乎是有心试探。
杜云听罢,脸色顿时阴沉了许多,咬牙道:「我只怕他死得太痛快了,尝不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林攸颇觉满意,便不再继续撩拨他了。
一路上当真如杜云所说,几乎没见着什么人影,一行人顺顺利利的到了沈渊房内。
杜云对里头的机关了如指掌,在床柱上轻拍几下,就听得「吱嘎吱嘎」的沉闷声响,床板慢慢翻了起来,现出一个黑魆魆的地洞来。
放眼望去,也不知蜿蜒着通往何处。
林攸老谋深算,当然不肯走在最前头,点燃火把后,转身塞进叶敏玉的手里,道:「你先下去。」
边说边将剑架在周琰颈上。
叶敏玉被他抓住弱点,自是片刻也不敢迟疑,纵身跳了下去。
火光照耀之下,依稀可见这密道还算宽敞,可容三、四人并肩而行。四周的岩壁像是天然形成的,并无人工开凿的痕迹,时不时有冰凉水珠从头顶滴落下来。
而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则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叶敏玉不禁哆嗦了一下,知道前方必是危机四伏的,但他跟周琰能否脱险,也正要赌这一线生机。他就算不曾回头,也知周琰的目光定是落在自己身上,于是定了定神,稳稳的迈出了步子。
后头众人鱼贯而入。
他们一行人多数有伤在身,所以走得并不急,时不时停下来瞧一瞧藏宝图上的路线。沈渊伤势沉重,根本没什么力气说话,无论林攸问些什么,他都是不理不睬。但只要杜云一个眼神,他便强打起精神,一次次指明该往哪条路走。
正如林攸所料,这一路上果然有不少老旧的陷阱,幸好叶敏玉武功不弱,轻身功夫又曾得贺笑风指点,每次都轻轻巧巧的避了过去。虽是有惊无险,却也累得周琰担足了心思,屡次提出同叶敏玉交换,都被林攸瞪了回去。
黑暗中不知时辰。
沈渊受伤最重,走着走着,渐渐地支持不住,胸前又开始渗出血来,瞧他那面无血色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饶是杜云冷漠无情,也有些沉不住气了,终于开口道:「停下来歇一会儿罢。」
「又停?按照图上所画,我们这时早该寻到宝藏了,结果却总在同一个地方来回打转……」林攸疑心甚重,不冷不热的望了沈渊一眼,道,「也不晓得是不是有人暗中捣鬼。」
杜云毫不客气,马上就说:「你若信不过他,一剑杀了也就是了,何必多说废话!」
「我倒是想杀,只怕某些人不肯。」
「说来说去,你最不相信的人是我。」
「哼,谁叫你行事拖泥带水,总也狠不下心来?」林攸把周琰往旁边一推,挥剑指住杜云道,「我早说要杀了姓叶的臭小子,你却非要亲自动手,三番两次的从中阻挠。到头来,竟只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就算数了,你敢说自己不是心软了?如今对着旧日情郎,恐怕更下不了手了。」
杜云气得发抖,眸中杀机顿现。「好啊,你这么有本事,干脆把这里的人尽数杀了,正好一个人独吞宝藏。」
因为久久寻不到宝藏,他俩人都开始怀疑对方,这下吵得不可开交,完全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叶敏玉在旁瞧着,真有些哭笑不得。他跟师叔还没想出法子挑拨离间呢,怎么这俩人先起了内讧?此刻算不算出手的好时机?
他正想转头看看周琰,却忽听「嗤」的一声,也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怪风,将他手中的火把吹灭了。
四周顿时暗了下去。
叶敏玉大吃一惊,头一个念头就是冲到周琰身边,但是脚步未动,已先觉得掌心一凉,有人将一柄剑塞进了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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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叶敏玉只是一握,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佩剑。但此剑早已被杜云夺了去,现下又是谁塞给他的?总不会是杜云吧?
正想着,只听黑暗中响起了几声模糊的惊呼。
然后就见林攸点燃了火折子,蹙眉问道:「怎么回事?谁弄熄了火把?」
叶敏玉没有应声,只是望向周琰。
周琰也正瞧着他,唇边微含笑意,朝他缓缓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