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起被嫌弃的扔在桌子上的小小指环,浅碧的颜色很是讨喜,光泽润滑,不难看出挑选的人的细心。
“是啊,可我根本不喜欢,”带有轻视和漫不经心的说着,忽又似是难以启齿道:“溪寒,你……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意思么,我……我喜欢的人,是你。”
殷溪寒略带惊讶道:“我?呵,柳小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动声色的将指环收在袖中,他起身道:“柳小姐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么,若没别的要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柳如是忙跑上前去拦在他面前道:“溪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我想嫁给你,爹爹说,我嫁给殷溪景只是个障眼法,等他死了,我就可以再嫁了,你难道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杏眼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犹怜。
要不是他从不打女人,他真的很想给这女人一巴掌,敢说殷溪景死?就算让她死殷溪景都不准死!
“到那时候再说吧,我是真的有事,那作为一个我将来的好王妃,不给为夫让路么?”
柳大将军在朝中势力占据了武官的一大半,可以说文官以丞相为首,那么武官就是以柳大将军为首。
他还不能因为一个柳如是而失去这个靠山。
柳如是破涕为笑,高高兴兴的送他出门,那句为夫让她羞红了娇俏的小脸,心儿狂跳不已。
暖风习习,尘飞扬在托着腮对着窗外发呆,我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小宝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这小子做事总是莽莽撞撞,我放下书,提前发问道:“怎么了?”
“三爷……呼……外面有人找!”
我下意识的反问:“是那个老头?”
小宝猛摇头,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道尘飞扬在发什么呆这么专注,我沉吟了下,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刚迈出大门口,就看到两个少年正端端正正跪在门边。
其中一个少年听到脚步声,抬头看来,那双暗含戾气的眼神一下子便能刺进人的心里,脸颊的疤痕瞬间让那天的记忆翻涌。
“是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身边的小胖子道:“请您收留我们吧,我们什么都可以做的!”
“其他的人呢?”
“他们都有家,回家了,只有我和采松是孤儿,无家可归,采松说要报答恩人,我们就没上山,一路打听着,好不容易才找到恩人。”
“你们原来是住在山上?”别怪我盘问的如此仔细,我绝对不会收留来历不明之人,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是啊,山上有间破庙,被那人贩子拐骗去之前我和采松都是住在上面的,而且山上还有山鸡,野猪之类的,运气好的话我们什么都能猎到,所以不会愁吃,平日里就靠卖柴换点银子,换点家用和衣服,我们俩是被一个老爷爷养大的,可他在我们十岁那年就死了。”
小胖子说的很仔细,条理清晰,我张张嘴,发现再没什么好问的了。
“他叫采松,姓什么,你又叫什么名字?”
从刚才到现在,那少年一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难道是个哑巴?
“哦,采松大名言采松,我叫云深。”
“起来吧,进来吧,具体做什么我再给你们安排。”
“嗯!谢恩人,恩人真是大好人!”
两人结结实实的给我磕了三个响头,小小年纪,如此重情重义,说不定,将来真的都能成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府里真的像小宝说的那样,越来越热闹了呢。
我摸着下巴,绕着言采松打转,这身子骨精瘦而柔韧,说不定……
打量完言采松,我又去打量小胖子,脸蛋肥嘟嘟的很是可爱,眼睛不大却很有神,是个机灵鬼。
小宝有模有样道:“敢问大人,两人面相如何?”
“去你的,”我笑着搡了他一把,“去,到外面打听打听哪家的武师最好,请个进府,教言采松习武,至于云深嘛,就跟你学习小厮该做的事,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吧。”
云深有些犹豫的瞅了言采松一眼,道:“恩人,我们俩,从小就没分开过……”
“习武很苦的,你跟着他,就要跟他一起习武。”
“我不怕!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那好,那你就跟着言采松一起习武,小宝,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小宝收回不知落在何处的目光,不自然的哦了一声,朝外走去。
☆、015 为情伤,世间事皆无常
亲自给两人找了间干净的空房,我不吝啬的交代出自己的身家:“我是当今大殷的三王爷,但是不必对我拘礼,跟小宝一样叫我三爷就成了,府里也没什么人,以后就把这儿当家吧。”
“是,三爷,那个……三爷,有吃的吗,这几天赶路我们两个都没吃好睡好。”
云深摸着瘪瘪的小肚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当然有,你们稍等,我叫丫鬟给你们送来。”
“谢三爷!”
言采松眉梢一动,这就是传闻中并不受宠的三王爷?
年龄相差无几,他却看不透这三爷眼中,分毫真实的情绪。
云深笑得爽朗而灿烂:“哎,我们有家了!”
“家?”言采松眼里的戾气褪去了少许,“但愿他给我们的,是家。”
而不是战场。
请来武师已是傍晚,小宝把人带回府之后直接问了丫鬟,去了言采松和云深的房间。
两人吃过饭之后就在大床上睡得横七竖八,看得出很是疲累的样子,不过在小宝迈进房间的第一步,言采松就睁开了眼睛。
警觉真强的人,小宝暗自腹诽,不过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人时,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难以亲近,又很想亲近他的感觉……
“喂,武师给你们请来了,先认识一下,明天再开始习武吧。”
壮硕的中年男人朝着床上的两个人拱了拱手,一派宗师作风。
言采松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顺手把还在做美梦的云深给踹了起来。
“啊鸡腿别飞!我的鸡腿啊……”
云深手在空中乱抓了一通,结果只抓到言采松的脚丫子,大概以为这就是鸡腿飞了罪魁祸首,一口就啃了上去。
“噗!”小宝忍不住喷笑出来,言采松表情未变,直接把脚丫子盖在云深嘴上,把人给憋醒了。
“干嘛啦……”不清不愿的睁开眼睛,却看到小宝咧着一嘴小白牙笑得开怀,小宝样貌十分清秀可人,这么一笑,眼角眉梢都是荡漾的清丽,让他一时看直了眼。
言采松微微不悦,开尊口道:“拜师。”
“哦哦……”虽口里答应着,眼睛却不离小宝,小宝没察觉不对,脆生生道:“那你们自行熟络熟络,我去伺候三爷了,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
“好的,小宝,你叫小宝是吧?”
“嗯,那我先告辞。”
云深喜滋滋的朝着他的背影挥挥手,那点司马昭之心简直要路人皆知了。
武师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一声,云深急忙回过神来,和言采松一起拜师。
尘飞扬趁着殷溪景出去的时间,将怀里的纸条一一掏出,细细查看。
国泰民安,各个地方也没闹大灾也没有大难,只是……催着立后的消息还是在夹在了其中。
一想起后宫里的那几个连碰都没碰过的女人,尘飞扬就一阵头大。
他有感情洁癖,若不是认准的人,是绝对不会生出亲近之心的。
之所以立了几个妃子,全是两位德高望重的丞相所牵的线,有两个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立为太子妃了。
联姻,只是为了巩固和牵制朝中势力,仅此而已。
成亲的吉日很快就到了。
奏鼓乐,催妆,戏婿,障车,发轿,压轿,撒谷豆,交拜……从一大清早就忙的透不过气来,尽管早有准备,再经历一遍这阵仗还是受不了。
大将军嫁女,嫁妆自然少不了,陪嫁奴婢,器物,衣物,首饰……
就女家而言,这些不但可以体现新娘身份,显示娘家的体面,还能够影响女儿在夫家的生活和地位。
我唇边掠过一丝苦笑,就算她没有一件嫁妆,只要肯爱我,那么我对她定比她爱我更爱她!
可惜,她一点都不爱我。
上辈子成亲时高兴的不知东南西北,这辈子却是满心的凄寒。
得到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就那么那么难吗?!
洞房之前被灌了无数杯酒,好不容易闹够了,才被放行,准许去和新娘子共度良宵。
走到门口时,眼中的醉意全无,我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并不大,仅仅能传过围墙。
很快,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我低声道:“在门外候着。”
黑影点头,身形淹没在门外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中。
我推门而入,掀盖头,喝交杯酒。
盛装下的柳如是娇艳动人,可我的心,已无法再为此跳动。
我想起那天,她就站在二哥身后,用冷漠无比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