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真相,父皇知,我知,天知地知,连那天追灵药的那些侍卫,恐怕都不会再有将它说出口的机会了。
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暗,我先去洗了个澡,没胃口吃晚膳,就坐在桌子旁看着尘飞扬吃。
他对我的事从不过问,这恐怕是让我能平衡一些吧,毕竟他的事我也一无所知。
尘飞扬吃饭完之后照例在吃点心,他最爱的莫过于酥山和果陷凉糕,还经常邀请我吃,无论口感怎样,这种甜乎乎的东西我就是无法喜欢的起来。
看着他吃的满脸享受,眉宇间都舒展了开来,有种闲适的美,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活的真是了无生趣。
或许,也该试着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乐趣,好让生活的颜色不会单调的如同一幅水墨画。
我捻起一块果陷凉糕填进嘴里,尘飞扬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极其自然的伸手过来将我嘴角沾到的渣滓揩掉。
其实……细细品尝起来,也蛮有滋味的,尘飞扬轻笑:“不想吃就不要勉强自己,其实……我觉得咱俩的喜好应该换一下,像你这样看起来柔柔弱弱小姑娘似的少年应该喜欢吃甜食才对,我这种大男人就该喝喝茶,玩一把风雅。”
这么一说,感觉真的彼此影响很多,尘飞扬最近也喜欢喝茶了,不过……“既然喜欢小姑娘,干嘛还要来招惹我?”
尘飞扬一噎,很无奈道:“景,那只是个比喻,比喻懂吗?其实……如果你是小姑娘,我现在早就光明正大的把你抢回去给我做媳妇儿生娃了,说不定连大胖小子都有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同样是男人的对方牵着走,自己倒像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了。
我展颜一笑:“你想的美,要生也是你给我生。”
正说着,阿楚,也就是我新定的贴身丫鬟匆匆踏了进来,福了福身子,微微低着头道:“王爷,王妃有喜了!”
我下意识的去看尘飞扬,对方给我一个震惊的眼神。
“消息是哪儿来的?”
“是王妃那边的丫鬟过来传达的,说是最近王妃害喜,想让王爷请大夫来看看。”
我对尘飞扬道:“这件事……我回来再向你解释,不要多想,我绝对不是第二个你。”
他的眼神从震惊变为无地自容。
从容起身,随着阿楚前往王妃的住处,顺便派了人去叫残阳。
一直怀疑自己能不能放下这段感情,没想到两个多月不见,我真的做到能不去记挂不去想她,有时候,会怀疑那场亲事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一场前尘遗梦。
而梦里的人,是不是真的成了自己的王妃,和自己同住一座府邸。
柳如是正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难看,床边放着痰盂,立着端着盛着清水的碗伺候着的丫鬟,屋子里有着浓重的熏香味。
她见到我,立刻坐起身,作势要下地。
我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温言道:“爱妃不必多礼,有身子了就要好好休养。”
她听话的重新躺好,只温柔的看着我,目光如水,双手放在肚子上,轻声道:“溪景,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我坐到床边,摸摸她的脸,将她眼底的欣喜瞧了个透彻。
还真是爱到深处无怨尤,二哥什么都没给她,她却能对二哥死心塌地,我给了她所有,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048 王妃有喜
傻女人,连自己的心思都泄漏了都不知道,面对一个两个多月不来看她的丈夫,这样的表现,真的合理吗?
残阳衣冠楚楚的出现在门口,柳如是的表情困惑起来:“王爷……?”
“他就是大夫,因为驻颜有方所以看起来很是年轻,实际上比我的年纪都要大的多,放心吧,他的医术绝对值得信赖。”
听我这么说,柳如是打消了疑虑,改为好奇的看着残阳。
“给王妃、王爷请安了。”残阳装模作样的作揖,而后坐在丫鬟拿过来的圆凳上,对着柳如是道:“王妃,借手一用可好?”
柳如是将手递给他,残阳神情变得认真,良久之后才道:“恭喜王爷,王妃有喜,而且,十有八|九是个小子。”
我早就料到是这样,还是作出很是开心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了,哎?不知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个月了呢?”
残阳道:“回王爷,已经将近两个月,不过还不大到。”
听到此话,柳如是的表情明显僵住了,她不自然道:“大夫,您是不是看错了……”
残阳摇头:“王妃放心,在下的行医多年,绝不会出差错的。”
我继续追问:“那你能算出王妃确切怀孕的日子么,然后再算算王妃生产的日子,我好早做准备。”
柳如是无力道:“溪景,其实不必的……”
“哎~这生孩子可是头等大事,不提前准备怎么能行,到时候手忙脚乱万一出事了,你想让我伤心死吗,大夫,您就说说吧。”
残阳总算是有点明白这个三爷到底想干什么了。
他捋捋耳侧的长发,慢声细语道:“王妃怀孕的日子是七月甘二,近八月,生产的日子是来年五月底,可能略有出入,但差不多。”
而我们成亲的日子,是七月初二,当时我还叫小宝把日子牢牢记住,为的就是等今天。
柳如是的脸色煞白,一动不动的望着我。
我很不负她的期望的表现出愤怒又惊诧的表情,随即失望意味十足的叹了口气:
“既然这孩子不是我的,那么大夫,去开方子吧,堕胎药。”
“不!”柳如是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跌落下来,跪着爬到我脚边,抱着我的小腿惊恐道:“溪景,你不能这样对我,这孩子是你的,不要听他一派胡言,你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既然是我的孩子,那……”我低头看她,眼里没有一丝感情:“你慌什么呢?”
“我……我只是……”
“把王妃扶起来,”我对着那立着的小丫鬟道,“孩子能不能保住,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的爱妃。”
阿楚一直在门边候着,手里的帕子不断捏紧又松开。
柳如是怔怔看着我,忽然开窍了,她怒道:“殷溪景,你跟我只洞房一次,就是为了抓我的把柄,是不是这样!”
不是,我从没跟她洞房过。
“怎么会呢,爱妃多虑了,本王只是不喜 欢好之事,没想到爱妃竟然如此耐不住寂寞,给本王戴绿帽子,只是,欢愉,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颓然坐倒在地,对一旁伸手要扶她的小丫鬟置之不理。
是她和爹爹都错估了这个人,这人哪是软柿子,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
初秋的凉意透过薄被渗进身体,我瑟缩了下,旁边的人立刻不容抗拒的将我揽进怀里,腿也搭了过来,凉意立刻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噬心的温暖。
“该换床棉被了。”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低低说道。
“嗯。”尘飞扬的下巴搁在我的额头上,懒懒回应,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倦意。
我却睡不着,努力瞪大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外面无星也无月,阴阴沉沉,看来一场雨在所难免。
上一世没杀过人,这一世像是要弥补这个遗憾似的,不断的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双手沾满血污。
我一直在想,老天爷给我的这次重生的机会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弥补我上一世的遗憾,还是仅仅给我一次报复的机会。
先知并不是什么好事,我宁愿不知未来的路是如何,那样便可以勇敢的去迎接一切,而不是知道了所有,到头来却失了去面对的勇气。
“睡不着吗?”尘飞扬骤然出声,打断了我飘远的思绪。
“嗯……”
“景,你一定要得到那个位子吗?”他几乎是用含在嘴里,半梦半醒的姿态和我说话,可还是一瞬间让我手脚发凉。
我不敢回应,隐约觉得他话中有话。
他轻笑一声,明明就在耳边,竟听不真切。
“你以前做梦的时候说梦话,说你根本不想要那个位子,可我看得出来,你过的并不快乐,一个真正放得下的人,不该是活的这样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未曾展眉,一副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的样子,有时候,在你面前,我会有种自己是晚辈的错觉。”
“有……吗?”我不知自己是在反问哪句,只是下意识的回应着他。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个位子,我可以帮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说到这里,尘飞扬将怀里的人揽的更紧了些,“我会带你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和你过一辈子安逸的生活。”
“还是,你放不下你的妻儿?”
我失笑,说了半天,还不是要问那件事。
“柳如是的孩子不是我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
不是被形式所迫,只是真心的不想去碰她,说到底……是谁害的?!
“可我能看出,你眼里对她的喜欢并非作假。”这是尘飞扬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殷溪景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也将是最后一个,但自己却不是殷溪景第一个喜欢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