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宝哪里还有什么主张,只哭了一夜,将朝中的事务都丢给施文庆处理,施文庆一听,反击……不妙,这萧摩柯本就不喜他的为人,平时还看不起他们这班宠臣,如若这群武将们立了功,难保不危及自己的地位。故而,但凡有请战的,一律压制下去。
一干大臣们各怀心思,商讨了整整一天,才下了一封诏书,说道是“隋军鼠辈,犯我边境,侵我京郊,就好比蝇虫滋扰,应当扫灭。”因陈叔宝是一位虔诚地佛教徒,特此征兆僧人、尼姑、道士前来当兵,大抵想是用佛法来感化敌军。与此同时,任命萧摩柯、任忠与鲁广达等人为行军元帅,抗击隋军。
另一侧,与韩擒虎有竞争之意的贺若弼攻下京口,而韩擒虎这个急性子,为了抢先攻入建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军事重镇姑孰,继而挥师北上,箭锋直指建康。因夜袭采石一役与现身在韩擒虎部的“阿修罗王”的缘故,韩擒虎一夜成名,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投降者。而韩擒虎也做得好戏,亲厚相待,宛如乡亲,对那些来投奔的一一安抚:“主上深知你等生活得水深火热,特命我等前来解救,你们且稍安勿躁,等我们一举灭了陈氏,就能了结你们的苦难,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连鲁广达的儿子鲁世真也在几经劝说之下,降了。
又过得几日,贺若弼率军占据钟山,手下有精兵八千人,以步兵与轻骑兵为主,士气高昂,稍显疲态;杨笑澜则随着韩擒虎的一万精兵到达了新林驻下,这两路兵马,一南一北呈钳制之势。建康似乎已经成为了囊中之物。
但是建康,自古就是虎踞龙盘之地,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加上有秦淮河为护城河,利于防守,若是贸然进攻,死伤必定惨重。杨笑澜劝住了想要进军的韩擒虎,道:“士兵连夜赶路,早已疲累,若是此时进攻,对我们极为不利。”
韩擒虎也深知其中关节,但是想着那一边若是给贺若弼占了先去,上柱国的勋位就是贺若弼的了,当下沉下脸不语。
跟随韩擒虎一段时日,杨笑澜知他是个豪爽的汉子,也知他的心结所在,又分析道:“眼下贺公距离建康较近,也同我们一样,士气高涨但精神疲乏,以贺公之谨慎,必定会休整后再行动。然而,我们两路人马与建康相隔如此之近,建康怎么会不有所行动呢?建康自古易守难攻,百足之虫虽即将待死,但是亦不可小觑,依笑澜之见,建康得到任忠部的接应,必定城中有十多万人马在,以我军之力,敌方若是死守,则必定无法讨得好去。可建康城内多的是什么?小人,佞臣,笑澜猜测,那群不学无术的臣子们必定会让陈叔宝有所行动,那一刻一心为陈的忠心大臣则难免心灰意懒,而以陈叔宝之天才,谁知还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届时,我们再行对策,武可攻,文可劝降,韩公以为何?”
韩擒虎听得杨笑澜说完,打量他半响,杨笑澜的话语里有推断,有猜测,可语气里的自信却不容他反驳。江山备有人才出,一转眼间,清河公的幼弟竟以如此了得,深具谋臣的风范,难怪陛下皇后如此看重,不惜以大公主下嫁。
当下,便勒令三军驻扎待命。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快了,终于快要灭了陈了~~~
☆、第六十三回 陷落
不复杨笑澜的重望,陈叔宝并没有让韩擒虎等待良久,居然不守着牢固的城池,反而出城迎战,布下南北纵横二十余里的长蛇阵,鲁广达前阵,任忠、樊毅、孔范随后,萧摩柯居北指挥。 任忠苦苦相劝复又苦苦相劝,却难敌孔范那句“请与隋军对决沙场,臣当为陛下刻石记功!”陈叔宝本已犹豫,又听得孔范如此一说,信心豪气顿生,决心与隋军誓死决战,还制定了一个作战方案,先行消灭离京城近的贺若弼部,再来解决韩擒虎部。
其实,杨笑澜建议韩擒虎部暂休是十分冒险的策略,此时隋军战力强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若不能速战速决则会陷入纠结的苦战。也亏得她先知历史的结果,又思前想后分析这陈叔宝的性格,才能劝得韩擒虎放缓了脚步。又听斥候来报,说是贺若弼部对上了一字长蛇阵,杨笑澜终于忍不住笑了,以前玩吞食天地的时候这一字阵还真不是什么好用的阵法,在八卦阵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她最喜欢用的是锋矢阵或者白马阵,通常情况下,长蛇阵是等级最低时候才用的阵法,况且,这战线二十里还摆出这样的阵法,视野、通讯如何能够顾及呢?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真是不可活。
更有甚之,就在这千钧一发,事关亡国的当口上,萧摩柯的家丁慌张来报,萧家主母被陈叔宝接进宫中,再无音讯。萧摩柯的妻子正是妙龄国色,听得妻子被好色的陛下诱人后宫,萧摩柯哪里还有心情打仗,羞愤相交之余摸鱼了事,贺若弼以阿谀奉承的孔范为切入点层层逼近,唯有这鲁广达是且战且退全力以赴的。
待斥候报告,陈军先头部队退入建康,杨笑澜心想,时机到了。
韩擒虎已忍耐多时,这时立刻开拔,就往建康进发,正好如杨笑澜所预料的那样,一路上还没有遇上什么抵抗,顺顺利利地到了雨花台。就好在这个时候,遇上了一直苦劝陈叔宝无果又被呼扯出城抵抗隋军的任忠,两军对垒,兵士们整装待命,杨笑澜策马上前,对着任忠行了一礼:“老将军请了。”
陈军阵营里有窃窃声传出,“看,阿修罗王!”
当任忠见到了万人众前从容安定的“阿修罗王”与阵容齐整气宇轩昂的韩擒虎部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于那大陈王朝已然仁至义尽,此刻若还是执意抵抗那就是罔顾他属下的性命。老将军的心思活络了,既然建康城早晚会破,如果眼下引了路,自是大功一件,将来在隋朝的日子会稍许好过一点。
韩擒虎见任忠愿意领路,心上自是乐开了一大片小花,领着大军无波无澜无阵仗跟在了任忠的后面到了朱雀门。 朱雀门的城墙高大、坚固,若是他贸贸然攻来,代价必然惨重,然而因为任忠的加入使得一切轻而易举了起来。任忠只对着城门高喊:“老夫我都投降了,你们还反抗个什么!”他可是陈朝士兵敬爱的老将军,如今他都降了,大势已去,那些守城的兵士也就纷纷一哄而散。
朱雀门开了,杨笑澜心中的澎湃之情再次燃起,攻入地方首都,和大隋的军士一起统一全国的梦想即将实现,独孤皇后的夙愿就要达成。激动之余,她重重吸了口气,一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眼前的事实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现实,对她来说是历史。此刻她的任务是要找到陈皇宫里能穿越古今的宝物,还有完成对冼朝的承诺,放她的师姐一马。
城门攻破的消息传到了大陈皇宫,人人自危。柳皇后闻得外面的慌乱逃跑声,疾步赶到冷香苑中找寻长居于此终日不踏出房门又不肯先行离开的女儿。“子衿,子衿,你可听到了外头的传闻,隋军已经攻进城来了,很快他们就会攻到皇宫中,大陈的江山,保不住了。”
“自先皇驾崩,大兄登基,贪恋女色□后宫,母亲也早该有此觉悟了。”被唤作子衿的女子将母亲扶入空无人烟的苑中,神情淡漠,似乎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柳皇后似早已习惯她的语气,也不多作言语,收拾几件衣服,塞入一些铜钱、首饰、金子,珍而重之地交到陈子衿的手上,道:“隋军入宫,我不知他们会生怎么样的事端,你这就趁乱走吧。这些年,在这个皇宫里被当作是怪物,实在委屈你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离开,时时刻刻都想着要离开……子衿……”柳皇后擦擦落下的眼泪,道,“你走吧,到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去,去找你的师父也好,找你的师妹也好,找个忠厚老实的人嫁了也好,你不必留在这为这个皇宫陪葬。走吧……”
“母亲!我不走!”陈子衿皱了皱眉头,表现悲切,道:“你落入了隋军手里,又该如何是好!”
“放心,我乃一国皇太后,隋主若是有识,必定不会怠慢我,只是苦了你的姐妹要被没入隋宫。子衿,藏着你的异能,出宫去吧。”
“母亲!”陈子衿只是拉住了柳皇后的衣襟,摇着头说“不!”。
“隋兵攻来了,隋兵攻来了……”一时之间,皇城内喧哗声四起。
柳皇后脸色一变,沉声道:“子衿,走!”
那南陈的后主陈叔宝此刻正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坐立难安,哭作一团,还想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尚留在宫中的仆射袁宪怒了,正色道:“隋军进殿,一定无所侵犯,事已至此,陛下还想躲到哪里去。不若整齐衣冠,端坐后殿,留下我们大陈最后的尊严吧。”
陈叔宝如果能够听教,又岂会是至今日这般田地,他只道:“这兵来将往刀光剑影的,我哪里吃得消,还是另寻出路吧。”
韩擒虎率兵杀入皇宫,没有遭遇任何抵抗,他内心的狂喜无人能及,按照现下的情况他已经比贺若弼先一步攻入建康,只要找到了陈叔宝,上柱国的爵位,近在眼前。
杨笑澜自然晓得陈叔宝身在何处,后花园、井底里,还有两位美人儿相伴,她志不在此,也不想大队人马阻了自己寻宝,想了一想,对韩擒虎说道:“韩公,不若我们分头行事,容笑澜去别处查看,看那窝囊废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