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擒虎点头应了,也让其他的军士四处搜罗。
杨笑澜匆匆忙忙向后宫深处寻去,却看见那些北方汉子见到南陈皇宫里的奢华后失了态,她心知要遭,每一次的战争,胜利者总会对失败者进行掠夺,吃苦遭殃的就是那些身在后方的老弱妇孺们。
陈皇宫里的仕女们多是江南女子,比起北方女子来,更是婀娜纤细,连杨笑澜都觉得眼前一亮,更何况是那些粗野的男人。只见那些兵士见着了女子就扑将过去,一时皇宫中女子的哀嚎声四起。杨笑澜的心五内翻滚,这种声音对她来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煎熬,就算是韩擒虎在场也不会多做干涉,韩擒虎一定会说,将士们辛苦那么许久,出生入死,眼下还不能好好享乐么。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杀光那些兵士的心,捏紧了拳头想着那个身有异能的女师侄会在哪里。
而一直跟在杨笑澜身边的小兵肖樯嬉笑道:“将军,可否容我等也去乐上一乐。”
“啪。”杨笑澜毫不容情的一记耳光抽了过去,面对着手下的部族正容道:“别的部队怎么样,我没法管,但是,如果我的手下做出此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本将力斩不待!金银,随你们拿,女人,一个都不许碰!都想想你们家中的妻儿老母!”
肖樯低下了脑袋,眼尖的他复又一个闪身,抓住了一个抱着包袱想要逃出宫去的宫人,喝道:“想逃去哪儿!”
杨笑澜一挥手,让士兵去散了开去抢些金银,士兵们一声哄散。
肖樯抬起了宫人的下巴,露出一张神情冷然又清雅绝俗的脸,问道:“将军,这个女人要逃呢!”
就算是见惯了无数美女的杨笑澜亦愣了一愣,只见这个女子披着白色披风,内着竹青色襦裙,双颊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没有半点血色,皮肤白润细腻。想挣开肖樯的钳制又柔弱无力,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冰冷淡漠,本该窘迫愤恨的脸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有在寒似玄冰的眼神扫过杨笑澜的面具时,小吃一惊。
“肖樯,金银珠宝不要了?去拿一些回家吧!”杨笑澜漫不经心地说道。
肖樯大喜,将宫人顺手推给杨笑澜,便奔向宫殿刮宝去了。
杨笑澜将带着梅花香的女子扶好,又替她拍去裙角的一点儿污泥,也不多看她一眼,自顾自转过了身子,道:“走吧,挑些小路走,后面还有大军,自己小心,保重。”
“阿修罗王?”那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像冰融化了一般。
“啊……是……”杨笑澜转头看了看她,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声响,心头一紧,只觉得羞愧难当,又道:“抱歉,我没有办法做到更多。你……多加小心。”
听到杨笑澜的歉意,那名宫人眼中的寒霜消融了一些,又问道:“你是大隋的驸马?”
“是,我是。”
“那你听好,如果你们亏待了柳皇后,天涯海角上穷碧落,我一定找你们报仇!”
杨笑澜不理会这女子语气中的严厉、威胁,只淡淡说道:“不必为柳皇后担心,一国之后,大隋自然会妥善安置,你走吧。”
“将军,韩总管在井里找到了陈皇帝和她的妃子……”肖樯又来报告,眼看着宫人将要离开,不解地看着杨笑澜道:“将军,这女人……”
杨笑澜摆摆手,道:“我们进去,这女人不必管她。走。”
作者有话要说:明朝又要上班了……
☆、第六十四回 宣华
后花园井底里捞起了湿漉漉的陈叔宝和张、孔二妃,胭脂井口留着的是张丽华的妆容,可这两人的儿子,被封为太子不久的陈深却一派从容,丝毫没有乃父风范。 百官逃散,他却闭门静坐,只留得舍人孔伯鱼在旁侍奉。杨笑澜看着隋军冲进宫中,阻止不及也跟着奔了进去,却见十来岁的陈深态度镇定一副大人模样,道:“诸位军旅在途,一路风尘,辛苦了。”
这副泰然然的样子倒是令得士兵们为之一震,杨笑澜佩服之余又不免嫌弃,这古时候的孩子要么就是纨绔子弟十足欠扁的模样,要么都像杨谅般的胡子还没长齐却已早熟得不成样子!她又如何能从那张紧闭的嘴里问出连她都不知为何物的陈国的宝物呢?
士兵带着陈深往外走去经过杨笑澜身边时,杨笑澜低声道:“听说宫中藏有秘宝……”
陈深一愣,苦笑道:“将军说笑了,若是真有秘宝,怎不佑我大陈千秋万世?依某深看来,宫中倒是藏着妖孽。”
妖孽?杨笑澜哂笑道:“这妖孽指的可是你那倾国倾城的母亲么?”
陈深道:“将军此言差矣,若不是君王有意,红颜又如何能乱得了朝政,父亲大人不批阅的奏折皆由我母亲经手,若不是我母亲,这朝中还不知要耽误多少事情。将军不知,我们大陈的宫中,尚有一位年过二十却未出阁的公主吧。”
“小郎君指的是……?”
“某深在年幼时,曾听宫人们说起过,父亲大人登基前造人暗算,脖间中有一刀,流血不止,几乎丧命,结果当时年方十四的姑姑用一种妖异的力量救回了他,父亲心慈没有处置这个妖孽,这才是我大陈灭亡之根本。”
“哈!”杨笑澜冷笑,原来冼朝的师姐就是这么被认作是妖怪的,真是好心遭雷劈“依小郎君所言,那公主倒是一位好心的女子,她从不为祸又救了你父亲的性命,你父亲呢却恩将仇报,以她为祸害。不过你如此说,也对。如果不救你父亲,那么他就做不了皇帝,如此,说不定也还没有亡国。”
环顾这殿内周遭的各色精巧器皿,想想冼朝说起过的她师姐的境遇,又是怒从心来,她厉声道:“你可知道在你父亲声色犬马吟诗作乐的时候,我大隋陛下在做什么吗?你父亲一边抱着你母亲一边拥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我大隋陛下又在做什么?陛下始终在为万民的福祉思考。在你们这些皇子皇孙们跟着你们的老头子吃吃喝喝玩玩的时候,我大隋的皇子们,都在努力练武,勤力读书。这才是你们灭国的根本缘由。什么金陵王气,什么妖孽,简直笑话!”
“哈哈哈。”一声大笑传来,笑声听起来甚是欣慰。那熟悉的身影赫然是许久不曾谋面的晋王杨广,倒是不想,他居然能够那么早就进了建康。“四郎真是体恤我等,让我们兄弟几个好是安慰。 ”
杨笑澜欠身行礼让杨广扶住了,杨广对那前陈太子陈深不以为意,只看了一眼,就让士兵将他带了下去。反而看见杨笑澜时,表现的很是欢喜,笑道:“听说四郎随军夜袭采石,我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四郎以身犯险,若是真有了个什么意外,叫广如何与大姐交待。幸好四郎洪福齐天,听说四郎现如今有个顶威风的外号,叫作阿修罗王。”
“呵呵。”杨笑澜干笑几声,道:“不知怎么给他们想出来的,许是皇后殿下赐予的面具太过骇人的缘故吧。”
“四郎骁勇,又与面具何关。”杨广拍拍杨笑澜的肩膀,亲善道:“笑澜不必拘谨,若不是我痴长你几岁,还要称呼你一声姐夫呢。”
隔着面具,杨笑澜有些脸红,听杨广提起了他姐姐杨丽华,想起多日不曾写过书信,也不知大公主在京中近况如何,当下一叹。待要说些什么时,发现杨广正瞥着殿内屏风的,笑得有些诡异。细看时发现,屏风的一角恰溢出一角嫣红的金丝裙边来,使本就奢华却暮气沉沉的宫殿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杨笑澜想上前看个究竟,却被杨广拦住了,杨广同她使了个眼色,眼里笑意甚浓。杨笑澜心下有些忐忑,看着裙角,屏风后头的应该是个女子,如若杨广真如史书所言是个荒淫无道的,那她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她是万万见不得妇女受欺,能忍下那些士兵对宫里头的女子施暴已经用了她极大的克制力,现下她压抑的愤怒是一触即发。
没等两人有所行动,屏风的女子许是察觉到了异样就径自走了出来,一双天真又带着点勾魂味儿的眼睛直瞪瞪地看着两人,杨笑澜觉得这女子看起来和宇文娥英差不多年纪,偏那表情中又带着点自然而然的媚态。她只想着,这该不会是她的师侄、冼朝的师姐吧,又想着那位陈师侄应该尚不会仍旧如此**。
看着杨笑澜凶狠的面具,嫣红衣裙的女子也不害怕,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阿修罗王?”
杨笑澜讪讪一笑,道:“是我。”
“你是那陈朝太子的妃子?”杨广突然问道。
嫣红衣裙的女子瘪瘪嘴,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怎会。我是宁远公主……是深太子的长辈……”忽而又显出了几分伤感,道,“皇后殿下言道,若是你们打进宫来,那么我便不再是公主了。要变成你们的奴隶,可是这样?”
这不甘心的表情落在杨广眼里十分有趣,他哈哈笑道:“那么,你便做我的奴隶,如何?”
宁远公主尚且稚嫩的眉宇间添上了一分悲切,认命道:“有选择的余地吗!”
“咳咳,你有没有一个……嗯……姐姐?”杨笑澜并不适应这样诡异的对话,直接问起了她要找的人。
“先皇有二十多位后妃,宫中被宠幸的女子无数,阿修罗王,你说,我有没有姐姐?”宁远公主打量了杨广几眼,才答了杨笑澜的问题。
“四郎在这深宫里,还有旧识?”杨广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