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你想得太多了。”琉刖吐了口气,“只要你不犯本质性错误,我又怎么会加罪于你。”顿了顿,“不说这些,你我还像从前一样,可以适当的开开玩笑。”
“下臣不敢,下臣哪敢开陛下的玩笑……”
“你们呐。”琉刖从锦椅上站起来,踱开进步,还挺怅然,“自从我当上这个皇帝后,就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身边的人貌似都不怎么爱跟我讲话了,见到我就躲得远远的,避之唯恐不及。”
“那是陛下不言自威。”
“文宇啊。”琉刖看着他一笑,摇了摇头,“算了,我叫你来是想问问,夜梵宫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没。”
“也没什么大动静,据闻,说是那个小崽子还时不时的回去偷偷看看琴重华。”
“哦?有这种事?挺有意思。”
“有件事,陛下你听了一定高兴。”文宇的嘴角咧了咧。
“何事。”
“您知道那个小崽子为何突然离开。”
“为何。”
“因为是看到了琴重华在纸上写了您的尊名。”
“我的?名字?”
“是。”文宇使劲的一点头,“据说写了满满一张。”
“呵呵。”琉刖挑着眉梢笑了,然后这缕笑意就一直挂在他的脸上,“如此,甚好。”
秋天的傍晚,空气中飘浮着特有的旷远气息,隐隐透着苍凉。
他又来到了深潭边。每日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这里抚琴。
身后的昆仑山巍峨耸立,万载如斯。
悠扬的琴声从指尖轻挑处流淌而出。日复一日,他都在弹着同一首曲子。
他,在等一个人。
虽然,他们不会说话,不会谋面。
可他知道,他会来,在不确定的某天。
柔长的青丝在夜风中缭绕,还是玄色云裳,还是那般妖娆。
潭水的微光映入漆黑的凤目,安安静静。
忽然,他的指尖停在了半空,然后,缓缓的落下。
琴楣镶嵌着一颗琥珀色的珍珠,那是他曾经挑错了颜色的礼物。
“骨儿。”他轻轻的道,轻到听不到。
风吹过山林,沙沙作响,幽暗中空空荡荡。
“你要何时才肯出来见我一面。”
寂静的山峦没有回应。
“骨儿,我明日便走了。”他继续对着空冥轻语,“要过一段日子才回来,你不要再来了,知道么,小傻瓜。”
夜晚万籁俱寂,以他的功力他完全可以判断出那个影子的准确方位,但,他没有过去,他知道他不想见他。不过这样也好,在,未必要开口。沉默是最完美的守候。旋即,琴声再度响起,百转千回,久久回荡在辽远的夜空。
☆、第七十七章:结果才是王道
第二日天蒙蒙亮,琴重华与岚风便起身了。除了凌玄外,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去办事了。晨雾还未消散,轻笼着青山林木,他们一人一骑,缓慢前行。
之所以缓慢,是有原因的。
“师父,要不干脆叫上小师弟算了。”岚风忍不住道,“他这样在后面跟着,我们猴年马月才能到。”
师父静静的摇了摇头,望着岚风似是小小不悦,“急什么。”
“不是着急,是……唉。”岚风朝身后看了眼,师父跟小师弟还真是一对,都倔强的很,谁先退一步,给对方一个台阶就不行么,说点软话就那么难。“那到时候,他还不是会看见。”
“不会。”师父很笃定,“我不会让骨儿看到。”
“早晚会呀师父,难不成你生个孩子养鱼缸里?”
“风儿——”
“我就是打个比方,大活人的怎么会看不到。”
师父沉默了半晌,道“我是说,过程。”
岚风憋住笑,道“师父,过程不重要,结果是王道。”
“风儿!”
“结果不重要,过程是王道。”
“从前为师还真没觉得,你这么。“师父只说了半句,幽幽的,“只是觉得你或许偏爱些冷翠阁的姑娘,现在愈发的近了,才恍然发觉。”
“发觉我很贱是吧,师父,你不用掩饰。”
师父就笑,“我有么,我不觉得我掩饰了。”
岚风被师父说的半个字都没了,话说他这么贫也是有原因的,虽不能都仰仗于师父教导有方,可也有很大程度的影响,只是师父他老人家揶揄人从来都是含而不露,隐而不宣,是为无可超越。走了一段距离,师父便道下马步行,岚风知道他是心疼潜伏在后面的小师弟,也没办法,只好与师父权当游山玩水了,直至黄昏,才行出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在路边的石亭内歇脚饮马,岚风提议,干脆就在这安营扎寨算了,反正也荒无人烟。师父望了望四周,显然有些犹豫不决,轻声道“这里……太近些了。”
“没事,师父,反正早一天晚一天,纸里包不住火。”
师父的脸色就沉了。
岚风压低声音“徒弟这也是替小师弟考虑,他个糊涂蛋,万一跟不住,再丢了。”
师父眨了眨细长的眼睛,显然很相信他的骨儿的智商,“怎么会。”
“怎么不会。”岚风撇撇嘴角,“师父,小师弟的另一面你或许不大了解。”
师父抹了他一眼,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说不出的妖娆魅惑,又朝东边的林子瞧了瞧,“那得往里些。”
“一路往东,直接扎进深山老林。”
“呵。”师父轻声的笑,“我们带的干粮可不多。”
“那有何惧,师父您老与我联手,那还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山间的野味任我们选择啊,话说鹿肉不错,野兔也口感上佳。”岚风说着十分憧憬的摸了摸嘴角。
“风儿何时也变得这般馋嘴。”
“师父我本来就很馋啊!”岚风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您老人家不了解罢了,师父,不是徒弟说,还有很多您都不甚了解,比如,大师兄什么的。”
“玄儿怎么了。”
“师父你饿了吧,咱们边喝边说,不,边吃。”说着,岚风从包裹里拿出糕点和酒,给师父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师父咱俩聊会儿天扯会儿淡,也正好让小师弟歇歇脚。”语落,他举杯道“师父,我敬你,我全干,你随意。”放下酒杯,岚风擦了擦嘴,胳膊搭在石桌上,身体前倾满脸三八的道“师父,您可知道大师兄的口头禅?”
“玄儿有么,呵呵,为师不知。”师父淡淡的品了口酒。
“不知道吧,我就知道师傅你不知道,你对我们太不了解了。”岚风说着就笑,一脸yin邪,“师父,我告诉你。大师兄的口头禅就是——今晚上就撸这个了!哈哈哈。”说罢,他趴在桌子上一顿狂笑,攥着拳头猛砸桌面,笑了一阵后抬起头来,才发现师父正满目茫然的看着他。
“师父,你没听懂?”岚风有点难以置信。
师父又定定的望了他几秒,倏忽抿嘴笑了,“听懂了。”
“我就说你不可能听不懂,都是过来人,哈哈。”
“没大没小。”
“师父,就徒弟跟您老两个人,从年纪上咱也差不多,开心呗,随便扯扯。”岚风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师父您老就别喝太多了,吃,多吃点。”
可也没见师父怎么吃,就叼了一小口,跟猫食一样。岚风知道师父其实不开心的,小师弟在后面如影随形,一路相随,他心里怎么会好受。素骨越是这样,师父就越愧疚,自责,有的时候,放不过我们的恰恰是自己。
“师父,咱俩玩点啥吧。”
“风儿是不是觉得闲到没事可做。”
“没有啊。”岚风转了下眼睛,“现在行动多有不便,等天全黑下来,徒弟再去拾掇,才好隐人耳目。”
“也罢。”师父似乎是带着一丝笑无奈,一只手肘支在桌面,手背擎着下颌,“风儿且说说,想让为师陪你玩什么。”
“师父你别弄得跟哄孩子似的好的吧。”岚风发现自己在师父面前就是各种幼稚,明明就差两三岁而已,“玩个,说真话的游戏。”
“好。”师父还是那种语气,就好像在放任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规则。”
“也没啥规则,就是大实话呗。”岚风说着自己忍俊不禁的,“问题随意,不许生气。”
“嗯,不生气。”师父温温润润,那口吻仿佛在说‘你这个孩子’。
“那我们开始吧,石头剪子布。”岚风说罢还站了起来,一撸袖子,“来吧,师父。”
师父淡淡的笑,随便出了个手势,随即岚风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师父,我赢了!我来问,你来答。”顿了顿,“师父你可不许罚我面壁。”
“不会。”
“那我可问了~师父~哈哈哈,你的童子身是什么时候葬送在何人手中?”
师父顿时就愣了,“风儿。”
“回答问题,嘻嘻。”
师父的眸光也转了下,“你不守规矩,分明问了两个问题,要我如何作答。”
“那行那行,我就问上半个,反正还有下次呢,师父你多大就不是处男了。”
师父吸了口气,貌似有点接受不了了,勉强淡定自若的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