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他跟在师父后面,不出须臾便到了寝宫门前。岚风猜到八九分,但也没作声,莫名的就一阵紧张,就好像有了的人是他似的。师父先进了房间,让他将门带好,岚风一个锁门的动作足足用了五分钟,就是没敢转身。
“风儿,你在干嘛。”
“锁门,师父。”
“锁头坏了么。”
“没有,锁好了,嘿嘿。”岚风搓搓手,怎么有种亵渎尊师的错觉,义正言辞的转过身,对着师父傻笑了下。
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师父眨眨眼,有点茫然似的,“你笑什么。”
“也没啥。”岚风立马岔开话题,“师父徒弟把蜡烛点上吧。”
“不必。”师父静静的道。
“啊。”岚风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真心尴尬,能察觉到师父其实也有同感,因为他一直坐在椅子上,貌似在酝酿勇气。
时间在暗淡的光影间流沙一般淌过。
然后,师父道“还是点上吧。”
“嗯。”岚风立马照办,心里嘀咕着,要是师父真的在他面前脱光了,该怎么办,自己该出现一种怎样的表情才算妥帖,惊艳,赞美,羡慕?又转念一想,自己这是在矛盾什么,师父是男的,他也是,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烛光摇曳的,气氛说不出的莫名其妙。这时,师父又道“风儿把香点上。”
“嗯。”岚风立马点龙涎香,师父不就是脱个衣服看一下么,至于这么繁文缛节的,“好了。”
他的这个好了,有点提醒师父抓紧干正事的意思。师父当然也明白,拖延下去也没有意义,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而且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有人替他分担一下,哪怕于事无补。
岚风戳在香炉边上,满目庄严的等待见证奇迹的一刻。
师父终于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卸下腰间束带,放到桌上,敞开了外面的玄色锦袍,问“看到了么。”
岚风茫然四顾的摇了摇头,“啥也没看见。”
“怎么就看不出。”师父他老人家还不乐意了,“过来些。”
岚风领命,凑近,弯腰,然后直起腰还是摇摇头,“徒弟真的没看出来……”
“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风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师父急眼了,蹙着眉头,“我分明看得真切。”
“可……”岚风抿了抿嘴角,师父也有如此傲娇的时候,“还行吧。”
☆、第七十六章:为师知道你在
师父对他含糊其辞的敷衍很不满意,干脆将外面的衣袍脱掉,丢到一边道“非得为师继续么。”
“不用。”岚风连忙答道,“弟子已经领悟了。”
说罢,他急急的低下头去,此刻师父只穿了件雪白的里衣,墨发洒染肩头,光线幽暗迷离,换成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对着这般一个妖娆绝伦的人都会心跳加速。没想到,旋即,师父竟然问了句“风儿看,是有多久了。”
“啥?我,徒弟看不出来。”
“怎么就……”
没等师父说完,岚风立马接道“怎么就看不出来!”
然后,师父就笑了,有些无可奈何,“也是,难为你了。”
“不,不难为,关键是,我其实一点也没看到一丢丢变化。”
师父眨了眨修长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橙红的烛火映着雪白的长衣,素雅却又魅惑。“这样。”他的声音低下去,“也罢。”说着,竟然解开了里衣的带子,岚风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瞠目结舌,他是从来没看过师父,此番也要一睹风姿了,死而无憾了啊!他也发现了,再正常的人,再正的君子,在师父面前也得跑偏变态,性取向完全就拐上另一个岔路口,再难回头了的。不过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艳羡,想看看而已。毕竟这么多年,师父一直是个遥不可及的高高在上的神秘存在。
师父里里外外的好几层,里衣里面还有一条白色丝缎的亵裤。不过这对于岚风来说,已经是百年不遇了,神祗终于走到身边的感觉,就仿若画中人从凄迷的画卷中走了出来,走到你身侧,牵起你的手。
“风儿——你在往哪看。”
师父幽冷的声音打断了岚风的美妙畅想,他连忙正色道“徒弟也不知该往哪看,师父让弟子往哪看,我就往哪看。”
“贫嘴。”师父瞪了他一眼,随后低头看自己道“这回呢,可有看到。”
“哦。”岚风这次确实看出来了,不仔细瞅还真瞅不出来,那单薄瘦削的身形上,在下腹的位置,确是有点鼓,不过很浅很浅。他俯身下去,盯着瞧了会儿,后起身望着师父道“依弟子看,不过两三个月。”
“可已经过去了很久。”师父说着拢好衣襟,坐到木椅上叠起双腿,一只手肘搭在桌沿,有一搭没一搭的绕弄着自己的发丝。“难道是生长的很缓慢?”
“有可能吧,师父,我真的不懂嗳。”岚风在另一侧椅子坐下,“他是不是活着呢吧。”
“嗯。”师父微微点头,“每天我都能感觉到他在动。”
“这也长得太慢了点。”岚风想了想,又问“那师父你可有什么不适?”
“也没什么。”师父又含含糊糊的了,显然不愿意回答。
岚风也不好多说,“师父,徒弟建议您老人家多运动运动,别老在水里泡着,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运动量太少,他才不怎么长的。”顿了下,石破天惊般的道“还有!我知道了!”
“大惊小怪。”
“师父,一定是因为你不吃东西,所以他才不长的!你看哪个怀孕的女人不是往死了吃。”
师父的脸色刷下就沉了,冷飕飕的望着他。
“我是说妊娠的人士,都在食量方面比较的不控制。”
师父的脸色更阴了,腊月飘雪。
“怀了的……有了的……”岚风慢慢的低下头,“师父你别看我了,我错了。”旋即,猛地一抬头,悲壮道“师父,你要多吃!”下一秒,又灭火了,“我说完了。”
师父蓦然幽幽的轻叹口气,“光说吃,我哪里吃得下。”
“吃不下也得吃!”岚风深知后面的话会得罪师父,可还是说了“您练过辟谷之术,可小东西没有啊,您该多为他想想。”
师父就静默了。
良久。
“再怎样,他终归是我的骨血。”
“师父您终于想通了。”
“呵。”师父淡然一笑,写满寂落,“人世如棋,身不由己。”
“师父别说这些伤心话了,你该往好的方面想,你想啊,你这么年轻就当爹了,多光宗耀祖的一件事。”
“年轻?风儿,我还年轻么。”
“呃……怎么不年轻,反正就是当爹了,我,凌玄,苏裴,若旭,泽昀,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当上老子了,师父你是咱夜梵宫的独一份。”
“就知道贫嘴。”师父幽幽的道了句,“不过还是谢谢你,风儿。”
岚风笑了笑,“谢什么,师父,怎么说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一天我们都各自流落他方,隐匿于这茫茫江湖,就算有一天我们不再是师徒,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朋友,一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师父静默了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时光浅浅,流淌过指尖。所有的曾经似乎都踮起脚尖轻然远去。
一转眼,深秋将至。
天气变得凉寒起来,树叶也染上了缤纷的色彩。
又是一年层林尽染时。
这个深秋,琉刖与封景终于准备妥当,里应外合,一举定山河。永烨派出精兵猛将以拓土开疆之名直抵大周,而作为戍边最强有力的队伍,封景大军却城门大开,只是象征性的抵挡了几下,半推半就的,任凭琉刖的人马长驱直入。据说,封景在接过琉刖的亲笔书信时,含而不露的一笑,神情极为含糊不清,以至于令所有人都纷纷猜测,这两位枭雄是不是太过心有灵犀。
然,一个王朝的覆灭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封景的这场战役打的也十分艰苦卓绝,琉刖亦是帮人帮到底。
他坐在皇宫大殿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同时他也在想,是时候去看看某人了。
按理说,已经快了,怎么还没听闻到什么动静。
“来人——”他放下手中奏折,当即文宇恭敬而入,“陛下。”
“过来。”琉刖朝他勾了勾手指,文宇急忙上前,双手撑在足有一米多宽的书案上,拼命的弯腰朝他凑过去,“陛下请讲。”
“帽子,帽子掉了。”琉刖扶了扶文宇几乎要滑落的官帽,“你绕过来,死的啊。”
“哦,是。”文宇立到琉刖身侧,低眉顺目。
“文宇你最近是怎么了,这天一冷,你也跟着打蔫。”
“下臣不敢。”文宇想了想,谨慎措辞,“陛下今非昔比,下臣怕是稍有礼数不周,冒犯了陛下。”
“文宇的意思是,朕是六王爷时,就不怕了,对么。”
“不是,不敢。”文宇的心咯噔一下,吓出一层冷汗,在此之前他就知道琉刖狠,可没想到这么狠,他杀了轩辕的皇上也就不说什么了,可那次从上到下的大肃清,株连九族,真是令人人自危,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