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雾凇在那个人冲过来的第一瞬间就已经护在了九方瓒身边,即便见到那个人连连磕头也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
九方瓒皱着眉头看了那个人良久,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高子仁?”
高子仁这一听,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说不出话,只好又朝着九方瓒磕了好几个头。
九方瓒见这高子仁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便示意朱淮安好好看着这个院子周围的情况,带着高子仁进屋去了,又让锦雾凇去厨房将那些菜给端进来。
高子仁跪在地上喝了好大几口水,看了眼九方瓒,又自己夹着碟子里的剩菜来吃,一边吃一边眼泪簌簌地掉。
等高子仁终于吃饱后,才朝九方瓒磕了个头谢恩,带着哭腔道:“奴才没用,竟然让皇上用这样的饭菜。”
高子仁这话一出来,郑天香就不高兴了,指着高子仁骂道:“老娘做的菜又不是特意给你吃的,你吃了就吃了,竟然还敢嫌弃,仔细老娘打断你的狗腿子。”
高子仁这才看见站在九方瓒旁边的郑天香,这回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才结结巴巴道:“郑小姐~没死?那~那~那郑大人……”
高子仁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郑天香的脸已经黑了下来,连忙闭了口,又转对九方瓒道:“皇上,奴才以为皇上被梁王软禁出了什么意外,奴才说要去伺候皇上,却被梁王给赶出了皇宫。奴才出了皇宫被人偷了钱袋又遭人殴打,才落至如此模样,可是幸好上天锤炼,让奴才又遇见了皇上。皇上,奴才这次一定会好好照顾皇上。”
郑天香冷笑道:“你确定你不是梁王爷派出来的又一个叛徒?那天璇都已经背叛了这小子,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高子仁立刻回道:“皇上,天璇的事情奴才确实毫无所知。”
“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不会背叛他?本来想说让你留下点东西,可是你已经没有那个家伙了,你还能留下些什么?”郑天香这一次是故意要报复高子仁的,直接嘲笑他作为阉人的事实,她毕竟担心九方瓒在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会变得残暴,不相信周围的人。
高子仁看着九方瓒道:“皇上,奴才至四岁就被人送进了宫,爹娘早就不想要这个不完整的儿子了,可是奴才在宫内头两年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呀。是皇上挑中了奴才贴身伺候皇上,是皇上让奴才对生活有了盼望,奴才不是之恩不图抱的人,奴才只求皇上允许奴才继续留在身边伺候皇上,奴才伺候惯了,皇上用起来也顺手不是?”
九方瓒叹口气,朝高子仁一抬手道:“起来吧,我怎么会容不下你?只是往后你再不要叫我皇上了,现在我就是个普通百姓,你变叫我主子也是一样的。”
高子仁兴奋地朝九方瓒磕头道:“是,主人。”
九方瓒这样的话却让一旁站着的郑天香舒了一口气,虽然天璇背叛了他,可是至少天璇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太大的影响,至少他还会选择相信别人。至于这个高子仁,她以后小心着就是了,虽然她也并不确定,梁潇竟然会这么好心就送了一个九方瓒的贴身奴才出宫。
九方瓒转身对着正在沉思的郑天香道:“天香啊,以后这厨房的事情就不用你做了,可以让高……子仁做就好了。”
高子仁一听,腿就开始哆嗦了,道:“主人,奴才不敢欺瞒,奴才不会做饭。”下厨的事情都是天璇还有那些御厨的事情,他一个小太监,也就传膳布菜什么的行,让他下厨那真的是让狗下蛋,没可能啊。
“什么?你不会做饭?那你会洗衣服不?”九方瓒惊讶地问道。
高子仁头低了下去,但还是老实回道:“奴才也不会洗衣服,这宫里衣服都是送去浣衣局。”哪里轮到他一个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堕落到洗衣服的地步?这宫里不是还有专门的浣衣女么?
“那你会些什么?”
这所谓术业有专攻啊,他高子仁特别会去监督别人干活,宣别人入宫,给九方瓒宣读圣旨,跟着九方瓒鞍前马后。
结果九方瓒一听,道:“那跟什么都不会有什么两样?既然你什么都不会,朕还要你来干嘛?”
这高子仁一听便急了,立马扑通一声又给跪下了,连忙磕头说奴才可以学,只要皇上不嫌弃奴才就好。
九方瓒在一边暗笑,却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自己走开了去。
郑天香在一边看着全程,一边惊讶道这九方瓒真的是刚刚丢了皇位差点性命不保还被自己最喜欢的人摆了一道的那个九合皇帝么?怎么如今看起来,他也不过是个有着爱开别人玩笑恶趣味的小痞子啊?可怜这高子仁还当真被九方瓒几句话就搞得一愣一愣的。
高子仁抬头看见九方瓒已经不见了踪影,忙朝郑天香拜了一下,跑去寻九方瓒去了。
49四十九 消息
锦雾凇看着九方瓒的眼睛,那双眼睛美丽像湖水一般沉静,黑曜石一样闪着夺目的光芒。这种美丽耀眼的事物此刻就近在眼前,而他却要拼命地要忍住自己。
九方瓒也看着锦雾凇,少年比两年前更加沉稳内敛,却偶尔会露出他的爪子挠你一下,让你知道他其实也是有脾气的。但是他却很能隐忍,九方瓒非常欣赏锦雾凇的这一点,但是九方瓒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让他知道。
朱淮安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两个人此刻相视的表情,略微惊讶过后是黯然伤神,他不知道他什么地方不舒服,可是他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好像吃了一盆醋一样。朱淮安看不下去了,于是只好远远走开。
终于锦雾凇还是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九方瓒得意的看着锦雾凇,示意他将这最后剩下的食物全部吃掉。
锦雾凇苦着脸端着已经冷掉的饭菜,慢慢地痛苦地往嘴里扒。
郑天香推开门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状况。一个怒火冲过来就朝这两个似乎没长大的孩子吼道:“你们两个长大长不大的?老娘做的东西难吃就别吃!至于吗?早上的东西,都到了晚上了,竟然还摆在这里没吃完。”郑天香数落完这两个,又去训斥一旁低眉顺眼站着的高子仁:“让你好好伺候他们吃饭,他们不吃不知道灌下去啊?竟然一天了连碗都还没有收好。”
高子仁苦着个脸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道姑奶奶你真难伺候,是你说不吃完不让收拾的,这还剩下那么多奴才怎么收啊?再说了,那个人是皇上,皇上!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给皇上灌东西啊。
郑天香又扭头看见正在一旁伤春悲秋的朱淮安,终于是张了张嘴,一个字没吐出来。就让高子仁给她倒了茶,一口气喝了下去。
九方瓒笑眯眯看着郑天香道:“你不是说去九重楼问消息么?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呀?”
郑天香眼睛一瞪,一记眼光射向九方瓒,又是一杯茶水给倒进了肚子。
九方瓒又笑道:“不过天香你穿成这个样子还是挺好看的,想必迷死了不少千金小姐吧?“
“还不是你,让我当什么九重楼楼主,让我不得不打扮成这个样子!“
九方瓒歪了头,一脸无辜道:“我又没说九重楼楼主一定就是个男的。”九方瓒说完也不等还愣在原地没有消化掉这个消息今儿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简直就是跟猪一样的郑天香,就耸了耸肩,带着锦雾凇一起去练剑去了。
九方瓒原本就是修内力比较多,修身法和剑术比较少,经过跟锦雾凇这几日的切磋倒是觉得自己的水平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朱淮安见两个人好不容易练完了,才给九方瓒递上毛巾擦汗,问道:“你难道就不担心那边的情况么?”
九方瓒擦了擦额头表示,自己不是不担心只是时候未到。
“刚才郑姑娘过来说,那个人宣布说郑仕光谋反要夺位,最后被他带人围剿了,可是皇上因此受惊过度,所以至今尚卧病在床。他就这样把朝政的所有权利都揽在了自己一个人手里。”
听了朱淮安的话,九方瓒点了点头道:“是不是光王为此事跟梁……跟他吵翻了?光王必定以软禁皇帝为罪名扣到他头上,然后光王就可以用一个外戚的身份干预朝政了,毕竟他母亲也是我父皇的弟妹。”
朱淮安有些惊讶地看着九方瓒,想说九方瓒竟然全部都猜对了。
“那么还有一件事……”
“如果是说至今仍然被派往南方驻守的静王九方隆,怕他现在在南边也有些隐隐的蠢蠢欲动的趋势了吧?”
朱淮安不得不相信,九方瓒确实将这些都预料到了。
“预料到了又如何?我能预料到的他必定也能预料到,他对于攻心之术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利用他已经重伤病逝的假消息骗他放松警惕,并且提前弄走了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云闲鹤,让他顿时处于一种孤立无援的情况,这些事情如果没有一个周密的策划,怕是不会碰到一块儿去的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