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九方瓒倒是不知道的,将第二作为姓氏赐给他,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种侮辱,那表示他们无论做出何种努力,都没有办法成为第一,只能是永远的第二。那他们原本姓什么?
“原本的姓氏都已经不在重要了,”梁潇似乎知道九方瓒想要说的是什么,还没有等他问出口就已经回到了:“重要的是,以后,等你九方家倒台了以后,我就再也不姓第二了。”
九方瓒想,这个理由还是有点牵强,梁潇原本就应该是对区区一个姓氏并不重视的人,别说是姓第二了,就是让他姓第十他都不会在意那么多。
“云闲鹤……”九方瓒的声音还是沙哑,他说完一句话都会不停咳嗽个不停。
“哼,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云闲鹤么?”梁潇有些恼怒地上前抓住了九方瓒的领子。面对九方瓒的时候,他一向引以自傲的自制力都会弱到让人鄙视。梁潇冷笑道:“我该说是云闲鹤呢,还是纤云呢?”
梁潇看着九方瓒微变的脸色,继续道:“他来找我的麻烦,那就要做好一切最坏的打算,我不过是不想浪费了他一那张漂亮的脸,将他赏了给下人,好好玩弄。”
九方瓒闻言眼睛骤然睁大,惊恐的愤怒的憎恨的看着梁潇。
九方瓒那样的眼神让梁潇觉得心痛,却依旧面不改色。
九方瓒笑了起来,是一种声音中夹杂着愤恨的笑,笑着笑着就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咳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梁潇,我可以原谅你对我做过的一切,可是我无法原谅你这样对待云闲鹤。
“天璇,天璇跟了我那么多年……”
“你放心,替我办事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
“替你……办事的人……”九方瓒的眼睛灰了一下。
梁潇却是挑了一边眉毛道:“天璇原本就是我送进宫的,你以为你身边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哦,我是曾经对天璇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尽心尽力对皇上,即便是牺牲了自己也要保全皇上。对了,天璇的母亲是我令人好好安葬的,她父亲如今也好好的,天璇倒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对你也算是忠心耿耿。”
九方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些年,他身边竟然有一个随时可以取掉他性命的人在他身边。九方瓒毫不怀疑,如果梁潇对天璇说要自己的命,天璇必定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杀了他。九方瓒一直都知道随时有人会要了自己的命,可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天璇。
“那么你呢?你明明可以~一刀杀了我~嫁祸给~郑仕光,然后自己成为~最大的功臣,而以你在朝中的~势力,坐上皇位,并不难。”九方瓒有些吃力的说完一句话,他的喉咙还是疼,连带着胃也疼。是了,他似乎昏迷了五六天,那么多天什么都没有吃下去,虽然喝了一点粥却是杯水车薪,怪不得醒来之后老是胃疼了。
“皇位?我的目的只是要把你赶下台,谁坐那个位置,我一定兴趣都没有。”梁潇嗤之以鼻:“我的野心,我的抱负,从来都不在那个位置上。”
这个时候天璇走了进来,端了热水还有粥,对梁潇道:“王爷,皇上这段时间身子虚,今天又那么长时间没进食,天璇做了粥给皇上。”
梁潇虽不满天璇的自作主张,却也让开了一步。
梁潇原本以为,知道天璇背叛的九方瓒会拒绝天璇递过来的食物,可是九方瓒却是老老实实张嘴等着天璇一口一口喂他。梁潇觉得这样的画面怎么看都刺眼,便将脸转开不再看。
九方瓒却是一边咳一边吃,一碗粥给他咳出了一大半。天璇小心替九方瓒擦着,心疼九方瓒,却无法反抗梁潇。
天璇将粥端到一边的桌子上放着的时候,却听见龙床上传出巨大的声响,再回头看时,床上竟然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梁潇微眯起危险的双眼,看着这张刚才还躺了一个虚弱的人的龙床,这下面竟然有密道!
47四十七 回忆
“天璇,你竟然不知道他的床下还有条那么宽的密道?”梁潇看了一眼那张宽大的龙床。
“王爷恕罪,天璇实在不知。”天璇垂下头。
那张龙床上原本整齐的被褥因为刚才的翻动而变得凌乱,梁潇细细查看了一下床,传出来的声音非常实,说明这密门厚重非常。梁潇四处查看了一下机关,一无所获。这么大的床下,有一条密道似乎完全可以理解,何况梁潇也曾经在这张床上睡过,他也没有发现这张床有任何问题。
梁潇站在床边沉思,天璇在一边沉默的一言不发。
这时突然有个黑衣人破窗而入,直直朝梁潇攻击过去。
梁潇跟他拆了几招后,对黑衣人说:“他不在这里。”
黑衣人停下攻势,皱眉问:“那他在什么地方?”
梁潇只是淡淡瞟了一眼那张龙床。
此时的天璇虽然看见一个黑衣人闯进来吓得够呛,可是毕竟跟在九方瓒身边多年了,很多事情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天璇对那黑衣人道:“皇上已经自行逃脱。”
黑衣人将面纱取下,竟然是贺君芜。
梁潇冷笑道:“怎么大真国没人了么?竟然要让你一个国君亲自动手劫人。”
贺君芜耸了下肩膀,不介意道:“我亲自出马才能看出我大真国的诚啊,何况这件事我可不想假手他人。你早告诉我说他能自己逃跑,也就不用我千里迢迢特意赶来救人了不是?”
梁潇又沉默了,显然这件事情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不过这样更好,至少他知道九方瓒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别人刀俎上的鱼肉就好。
“其实我倒是觉得,你们九合人做事情怎么就喜欢拐弯抹角的?直接一点不好么?”贺君芜一点也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到了九方瓒的龙床上,抬了头看梁潇。
梁潇忍不住讥讽道:“那么你做事情直接的后果是什么?”
贺君芜这次也不说话了。他做事情直接的后果当然非常好,对于铲除异己,诛灭逆臣,都有非常良好的功效,只是在一件事情上,似乎他越是直接后果嘛……不提也罢。
“你此番前来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在从长计议吧。”梁潇抛下这句话便自己出去了,毫不在意那张龙床上坐着的大真国君。
贺君芜笑着直接躺了下去,心道:就怕到时候也是白忙活一场了。
梁潇一个人坐在他书房的椅子上,面沉如水。司马若愚来给他汇报了一下他离开一年时间里京城的各种情况还有江南方面的收益。梁潇听罢也只是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梁潇想问,这一年九方瓒过得怎么样,可是最终也是一句都没有问出口。过得好又如何,过得不好又如何,他们现在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他也看到了九方瓒好好的在他面前,虽然脸色苍白了些,稍显瘦弱了些,但是好在他似乎一切都好。
梁潇随身的军医在司马若愚离开后也进来给梁潇换药。已经一个月的伤口,这个时候还会偶尔流出一些血水。军医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并不是说他的医术到底有多差,而是要看这个王爷到底有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身受重伤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火急火燎不要命的往京城赶,途中好几次导致伤口发炎裂开了。军医看着梁王爷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由于反复裂开,现在箭伤周围的一大块皮肤都有些向外翻的趋势,原本就深的伤口,恢复得非常缓慢。而且今天王爷跑出去一整天了都没按时换药吃药,要能好那才有鬼了。
军医小心翼翼给梁潇上了药,又老老实实一句话不说地退了出去。不是他不想说也不是他不敢说,而是所有的话他都已经反反复复叮嘱过梁潇至少不下三遍了,可是梁潇依旧我行我素完全不把他那么重的伤放在眼里。军医无奈了,他顿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了军医这个职业简直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梁潇安安静静让军医上好药之后,也并不换衣服,一身戎装被解开了上半身他也不急着穿回去,依旧坐着看着下首的天璇。
天璇见这时也没人走进来了,便将九方瓒一直珍藏的盒子还有九方瓒让她烧的圣旨都递给了梁潇。
梁潇只看了那圣旨一眼,便让天璇给他念,他便自己拿出那个盒子里面已经褪色的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面人儿出来细细的看,又慢慢的拼凑起来。
天璇便大声给梁潇念了起来。九方瓒亲自写的圣旨,说的都是梁潇护国有功应当嘉奖的话,后面又提到说皇上与梁王爷一同长大,亲如手足,听闻噩耗甚感悲伤,今以皇族之礼下葬于皇陵。
梁潇听着听着,原本拼出来的面人儿给他一个用力又散了开来。梁潇表示,这不过是九方瓒一个笼络人心的说法,让别人给他卖命而已。怕是知道他梁潇死了,最高兴的一个人就是九方瓒了。
天璇立刻反驳道:“皇上初闻王爷噩耗,当时一口血吐出来便昏迷了六天,今日早上方才醒过来,身体本就虚弱,可是皇上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写了这道圣旨,因为皇上说王爷这两日也该到京城了,明日又是王爷头七,该让王爷好好安葬才是,也不枉多年相伴。”天璇越说越激动,音调也越来越高,可是想起九方瓒说过的话,天璇的嗓子就忍不住的沙哑。等天璇终于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眼泪就扑哧扑哧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