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这只能维持你一个时辰的行动,一个时辰之后,你若还没有回来本体,方才施下的符咒会连带着仲古天尊的聚魂之封一起消失,到时候就真的魂飞魄散了。”仙鹤扑了扑翅膀,一盏摇曳着昏黄火光的灯笼突然显现在枯木的枝桠间,随后转身蹬开地面,瞬息飞向天际,又调转头来盘旋在天际,对着男子下最后的忠告,“这盏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以此为记,灯灭人灭,钵多罗,你一定要回来。”语毕,猛力振动了几下翅膀,刹那间好似流星一样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
钵多罗扶住身后的枯树,缓缓支起破败的身子,他望着仙鹤消失的方向,低不可闻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一阵清风吹来,荡起他一头散乱的发丝,那张渐渐恢复人色的倾世容颜上,平静而又坚定的眼神和嘴角淡淡的笑意,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直教人心动得难以侧目。
他回身看向身旁被毁得只剩下半株的梨花树,轻轻地抚着腐烂的缺口与焦痕,墨黑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幽幽的哀色:“老伙计,辛苦你了……”
他就这样轻抚着,残缺的树干忽而生出一抹绿意,像是春潮一般缓缓蔓延开来,直到覆盖了整株幸存的枯木,钵多罗收回手,指尖下便突然拔出一根细小的嫩绿,绿意延生的地方,好似雨后春笋一般,三三两两,零零落落地长出无数细芽。
钵多罗无声笑笑,转身取过插在缝隙中的灯笼,抬脚朝着庚炎离开的方向慢慢走去,他想,他一定在那个地方,一定在。
◇◇◇
优罗钵界本是永昼的世界,在这里不会有黑夜,也不会有太阳或者月亮,照亮整个世界的光芒,据说来着凡尘的人心,若是凡人善念不减,优罗钵界的上空便会永如白昼彻亮,反之,黑夜降临,无穷无尽。
此时的优罗钵界,便是一片似白非白,欲黑未黑的灰色,连同春色早已消失殆尽的地面,使得整个世界昏暗而又阴沉。
庚炎仍旧盘坐在枯萎的净泉边,若不是偶尔被清风扬起的黑发,远远看去,犹如一座冷清的石像。
灯笼昏黄的光亮打在路上,在灰色的天与地里,显得很醒目,当持灯的男子终于找到不远处静静盘坐的男人时,他不由顿了顿脚步,露出了一个欣然的浅笑,而后朝着背对着他的男人不急不缓地走去。
男子走到白袍金绣的男人身旁,很自然地随他一样盘坐下来,他将灯笼轻轻一推,红色的灯笼便摇曳着晃到了两人的头顶,如同高悬的明灯一般,顿在半空中照亮地上一片方圆。
“庚炎,我们来下一盘棋吧。”男子望着身旁之人冷峻英挺的侧脸,平静低沉地说,挥手在两人之间一抚衣袖,一套齐全的棋具便出现在地面之上。
庚炎睁开眼,侧头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和地上的棋具,他知道蛇妖赤目子不会轻易弄死钵多罗,只是有些诧异明明应该失去行动之力的男子居然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你不怕输吗?”庚炎扬起唇角,淡淡地问他,一直以来,不论是他和钵多罗,或者他与佛陀尊者之间,输赢皆喜以棋论定,上一次自封龙口镜内,也是因为输了与阿难的重要一局,才会毫无知觉的流去三千年的日月。
那时,沉睡在天地不分的狭小空间内,日夜不分,连是不是真的过了三千年都不太清楚,若非那个凡人的出现,他想,怕是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出来的日子了。
说起棋,庚炎又不禁想起三万年前他与钵多罗的对弈,那时的对弈都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手段,两人都是棋逢对手,因此都是赢一半输一半,他自己算是天赋异禀,而钵多罗却是熟能生巧。
他还记得,除开那盘由阿难接手下完的棋局,他与钵多罗最后的对弈也是在这优罗钵界,他赢了,而钵多罗输了。
如今,又是在这里,也是眼前的人,那么这一局,又是谁输谁赢?
“怕,”钵多罗打开棋笼,很坦然地回道,“但是,我更想知道结果,”不等庚炎回答,他执起一枚棋子,从容落下,抬手对庚炎说道,“请。”
庚炎的目光落到棋笼上,默了片刻,终是未发一言地打开自己的棋笼,提子落入棋盘。
见庚炎动作,钵多罗嘴角的笑意更为展开一分,随后执起一子边落入盘中,边对庚炎说:“若是输了的人,便要答应另一个人一件事,无论是什么都必须做到。”
“你这么自信?”庚炎问,手下动作不息。
钵多罗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清风微起,头顶灯火摇曳,原本前一刻还生死相决的人,此刻却平和地相对而坐,于棋盘上一决高下。
偶尔走至紧张之势,两人都会捏着棋子推想半天,直到头顶的灯火忽而有些暗淡的时候,钵多罗突然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原本的温润如水刹那消失殆尽,加快的速度连带着庚炎也警惕了起来,不由随着他的步调追赶起来。
然而,原以为这一局莫名的快棋会是最先打乱步调的人大败,却不想到了最后,尽是钵多罗赢了庚炎整整三目。
钵多罗吐出“你输了”三个字的时候,庚炎还恍如陷在棋局之中不可抽身,待醒悟过来时,不由有些恍惚,自己竟就如此输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输得有些莫名其妙,仿佛习惯了一个人温润的手法,当那个人改变后,自己却是最无所适从的一个。
闭了闭眼,庚炎收回心神将还捏在指尖的棋子扔回笼中,嘴角的弧度不减,他沉静说道:“愿赌服输。”神色未见一丝不悦,坦然得就像他是赢了的那个人似的。
钵多罗将自己的棋笼合拢,低垂的眸子看不清含着怎样的情绪,犹如沉默地思考着让输家所做的那件事,又好似在等着面前的人先开口,白璧无瑕的脸上较之方才,笑意更为朦胧虚渺。
“你想要什么?”庚炎问他。
钵多罗顿住手,缓缓抬起头来,他一瞬不瞬地望进那双星汉般璀璨的眼眸,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我想你,要我。”那坚定的语气,不由令庚炎愣住了。
“你说什么?”
钵多罗隔着棋盘将身子探向庚炎,冰凉的唇一下覆住那张因诧异微微有些张开的嘴,一只手探向自己的衣领,从容不迫的扯到臂上,雪白的肩头和脖颈立刻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淡淡的清风之中。
两张唇只是单纯的印了一下,很快便分开,钵多罗直视着庚炎深邃的墨色眸子,重复说道:“我想你,要我。”两眼间的媚意好似三月的春水一般,带着他本身低凉的体温,却极为撼动人心,那深处闪动着若雾水一般萦绕不散的情|欲之色。
在钵多罗的唇覆上来时,庚炎嘴角的弧度只僵了一下便松了开来,他抬手轻轻捏住钵多罗削尖的下巴,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钵多罗没有说话,直接将手顺着庚炎的衣领,伸进了他温热宽阔的胸膛之上,情|色地抚动了几下,唇也再次覆上刚才亲吻的地方,甚至将灵巧的舌也一并伸了进去,缓慢而又讨好似的引诱着里面的另一只舌与之纠缠。
庚炎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闪烁一下,几乎是一瞬间,两只手紧紧握住了钵多罗算得上纤瘦的腰,将之压向了自己,原本毫无反应的舌,近乎霸道地卷住了钵多罗大胆的舌,而后便是贪婪地吮|吸,轻碾与交缠。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钵多罗的两颊都快僵硬了,庚炎才放开了那饱受欺压的嘴,两人都有些微微的喘息。
“如果你不怕后悔,我成全你。”即使到了这一刻,庚炎依旧“好心”地提醒着。
钵多罗深深望了他一眼,一下掠过身下的棋盘,将庚炎扑倒在地,衣摆将一盘棋子扫得满地都是,是黑是白,分不清楚。在庚炎还未反应过来时,两手扯着他的衣领,向上一拉,就地滚进了一旁干涸的泉坑中。
他压在庚炎的两腿上,将他压制在坑底,喘息着低语:“这样……你就逃不掉了……”
庚炎一笑,箍在钵多罗腰间的双手一下收紧,猛地坐起身来,将他推到坑壁上,紧紧压在他与坑壁之间,甚至激得钵多罗一阵吃痛般的轻哼。
“这句话,还给你。”他轻轻摩擦着钵多罗的耳垂,灼热的气息撩拨着钵多罗耳后的发丝,立刻便感到身下的人一阵颤栗,语毕后,灵巧的手指一点点拉开钵多罗半滑的衣襟,庚炎的唇从他的耳后,向下不停地烙下痕迹。
脸侧,脖间,胸膛,小腹……所过之处,遮盖之物一一揭落,那手也越发地向下探去。
“嗯……”钵多罗咬唇低哼了一声,他清晰地感受都自己的情动正被身上的人轻轻握住,双腿不禁收拢了一下,面颊上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那朵印在额上的墨蓝邪蕊,绽放出艳丽的色泽,就连他自己都能嗅到此时自己身上所散发的香气,是如何诱|惑得令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