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前段时间,我在河边见到有人烧纸——”
“哦,我知道,我那会儿就有。”
“你认识?”
“那会儿讨论过,是咱们学校一园丁,姓王,具体就不知道了,挺古怪的,不过领导也不管这事儿,就由着他了。”谭傅瑜挑起一边眉毛,见苏阮阮很是认真的年轻面孔,扑哧一笑,“你觉得跟那条河有关系?我倒是觉得,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都得往怪力乱神的方向去找,你看那条河,有什么好找的,不就是一个小池塘,十年前挖通了么,谁掉下去都可能。”
“这是一条线,而已。”苏阮阮绷着脸,“河边烧纸确定就是姓王的园丁?没有别人?”
“没人闲着扯淡要去河边烧纸,就这一个——”
“上次安安说,要和这个人见面,答复说‘你想死吗’。”苏阮阮凝神思虑半晌,“河边有个人,把她推到河里去,当时我在旁边,救上来,但是并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
“谋杀?”谭傅瑜似乎终于认真起来,将托盘都统统推到一侧去,“妙啊——她现在不寻死么?”
“不。”
“你倒是相信她。”
“我是很强势的,一定要让别人按我的想法去做的人——但是安安不一样,我不能控制她做什么事情,哪怕她在骗我,我也不能说什么,我能做的,只是相信她,告诉她我能为她做很多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去做——”
“妙——”谭傅瑜打断她的话,“你跟我说这段话,你慌了。”
“……”
“她现在一个人呆着?”
“对。”
“我猜一下,你们既然来找我——她在重瑞市?”
“对。”
“刚刚她给你打了个电话。”
“啊!”苏阮阮摸过手机来,顿半秒,将手机扣回去。
“你可以给她打电话。”
“谢谢,我发个短信就好。”
“在一起多久了?”
“两周左右。”苏阮阮红了耳朵,“你和吴韵认识很久了?”
“很久。”
“之后怎么办?那三百个地点攒够了之后,怎么办?”
“可能回老家结婚,背包客走不动的时候大概就这样。”谭傅瑜撑着脸笑,“去他妈的现实,好歹得走完,不然一辈子后悔。”
“……妙。”苏阮阮忍不住用了谭傅瑜的口头禅。
“你脸上写着的都是结束话题,不过你想不到要问什么了——你来这里也大概跟我一样的想法,去他妈的先做了再说,具体有没有结果,其实你也不清楚。”
“抱歉,我觉得我应该再问更多。”
“不急,留给你手机号,有空可以打给我。”谭傅瑜从包里拖出一个笔记本来,厚厚摞着,每一页中间都摞着照片和手札,撕下一溜,手腕一抖,划拉一串数字。
“谢谢。”
“可以打给你的‘啊’了,这种时候你要给她做支撑,因为她自己也在怀疑人生,我猜想她现在不去寻死,更多是因为你。”谭傅瑜十指交叉垫在下巴底下,“我猜错了不负责任,如果倒退五六年我回去,说不定那时候的事会有所改变。”
“可能——不,是一定会改变。”苏阮阮想到了一次次重生的陶安安,起身,拨出自己熟记于心的号码,再一转身就是拐角以外,章鱼丸子的店铺前面站满了学生。
“喂,阮阮——有一个男人,说他现在管着吴韵的企鹅号,我还不确定,什么都没说,你那边——唔……唔——”声音戛然而止。
挂断后短促一声,桌面壁纸不可免俗,陶安安在壁纸上对她笑,温和内敛又含蓄。
☆、第51章 hapter 51 存在着
再拨过去,无声无息, 无人接听。
苏阮阮手指一哆嗦, 转过脸, 凝结着一层不愉快冲向了谭傅瑜。
把事情说了一遍, 谭傅瑜脸一皱, 裹着皱巴巴的眼神往她那边一眼,手跟蛇似的往包里一蹿,摸出手机递给她看, 确实是吴韵那个对勾界面。
“唔, 妙极, 妙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手机有另一个号吗?换个号打过去。”谭傅瑜拖着包, 单肩扛着, “先走吧,今天晚上大概不用休息了。”
“什么——”
“那人可能以为是我打过去。如果我跟你在一块儿。”
“你认识?”
“认识。我家里的人。可能要和我联系。”
“那如果我不和你在一块儿呢?”
“不知道啊——”谭傅瑜别过脸来, 很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妙极了。”
这种时候怎么能妙极了——苏阮阮眉头拧成疙瘩, 却还是依照谭傅瑜的建议拨了电话过去, 果然立即通了。
那头是清清淡淡的死寂。
陶安安的声音不在。
苏阮阮握着手机想了想,推给谭傅瑜。
好像个大□□似的谁也不乐意接, 接下来说不准就炸了自个儿, 谭傅瑜想想这保险栓都在自己头上搁着, 抹了个满怀信心的笑容接过来:“您哪位啊,我是谭傅瑜啊。”
“哦,知道了, 您知道你刚刚这行为其实是绑架吗?”
“诶我这不是妥妥帖帖听您指挥么,拉进来无辜群众不大好吧,人家学妹过来慰问我追随我,您还这儿一大堆意见,不大好吧。”
“这样——在您这儿多放一秒都不行,我怕人家——姐姐担心,您这就开车把人送过来,在双林桥那边,按车程算算,明儿早上六点不见不散,我跟您走,您得把人放下。”
“知道了,这就上路,别亏待我学妹,学妹身子骨不好,说话温柔一点。”
五句话定住乾坤,手机抛过去,□□哑火了。
“我离家挺久,定时拿别人手机报平安,他们觉得我这样不像话,逮着我的行踪就追着我跑,要拉回家里相亲去——”谭傅瑜双手笼在唇边,呼了两口热气,借势搓搓脸,眼睛被擦亮了似的,“他们认识吴韵,觉得不像话,哪有一个女的,为了另一个在他们眼里已经死了的女的,做这种正常人都不会做的事情——路上搭个车就走了,到目的地,七沟八绕,女孩家多危险啊——得亏路上碰见都是好人,我就安全到了。”
苏阮阮摩挲手机屏幕没说话。
“她没事,这次来追我的是我哥,估计刚好在附近,看见你们给我留言,也猜了个地方来追了,没想到追错了,抓到你女朋友了——你把脸拧巴着没用,凌晨估计就过来了,他说没捆着人,就是关进房间了,实在担心,租个车,铺得厚实一点儿,接了人让她睡会儿。”谭傅瑜微微仰头,“走吧,稍微睡会儿。”
“酒店?”
“都行。”谭傅瑜竟然也不客气,一句话带到酒店,一进门,把行李丢在一旁。
“可以洗澡吗?”
“请便。”苏阮阮站在窗前,把窗户拉上,在狭小的缝隙中抬眼看幽深的苍穹,那一抹墨水撒了一般的蓝黑,透着天宇之外的光,半透明似的,却还是黑,没有星星做点缀,她终于退回去,双手交叉搭在膝上,腰背深深弓下去,额头碰到手背。
谭傅瑜不似她一样焦虑,洗过澡出来,把行李里的衣服洗了洗烘干,苏阮阮反倒像个局外人一般,当局者迷,起身出去了,租了车买了些食物,查路线看看双林桥,查了查搜了搜,脑子里又吞吐着谭傅瑜今天说过的话。
谭傅瑜也怀疑那条河。
吴韵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
“吴韵究竟是跳河还是跳楼?”
“不知道。”谭傅瑜洗了一把脸,“跳河吧,可能是跳楼,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
“那段时间很混沌。我不在现场,突然就传来死讯,吴韵家里没什么人,有人说是跳河,有人说是跳楼,谁也不确定,我就只知道,她还在的时候,总是要去河边,我拦下了。”
“在吴韵跳河之前,那个烧纸的人就在吗?”
“挺久了。你总不会傻乎乎地以为那是烧给吴韵的吧?”
“你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以前有,后来她妈妈去世了,就没有她家的联系方式了。”
“怎么去世了?”
“病逝——学妹,你提到死人的时候可以稍微肃穆一点吗?审问犯人的口气我不喜欢——我猜猜,你平时是那种习惯操控别人的强势性格么?哦你说过,抱歉,我忘了。”
苏阮阮噎住,顿了两秒:“我想在双林桥等。”
“合着不休息了?你熬得住?”
“麻烦了。”
“走吧——你得相信我,就凭我和你在同样的处境,你现在时刻得注意到,你的安安会在什么时候就离开你——她们脑子里有人对她们说话,而你什么都听不到。”
“吴韵提过?”
“提过,她说,有一个人,还挺中二,解脱宿命系统。”
“我们这是回光返照系统。”
“妙。”
“所以是水鬼?”
“兴许,你总不能把河水抽干了看看下面是不是死人。”谭傅瑜坐在副驾驶,看看后座上苏阮阮准备的东西,笑笑,“你有多喜欢你女朋友?”
“没有多喜欢。”苏阮阮开启导航,“她很普通,我也很普通,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刻骨铭心,就普通搞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