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这人,是有点子气运在身上的。毕竟刘备投奔谁谁死,在现代都成有名的梗儿了。而他自己每次都是安全无恙,能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虽说刘备不行,荀澜却有招募关羽、张飞之意,所以一开始才故意问两人的职位。可惜试探了几句,这两人一如历史上所记载,和刘备亲到不行,对和自身能力完全不匹配的马弓手职位也没有任何不满。完全是哥哥干啥我就干啥,荀澜算是见识到了刘备人格魅力的可怕之处。
聊起来三人桃园结义的事情,三个大男人脸上都浮现出温柔之色:“我们兄弟三人一路扶持至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荀澜心下暗叹:可惜了,不能挖走关羽和张飞这样的超级猛将。但听完这段桃园结义的故事,也算是亲身见证历史了。
“你们三人兄弟情深,真是让人心生羡慕,”他笑道:“这点子豫州特产赠送给你们,请务必收下。”
“这……备仓促来访,未曾准备礼物,岂能平白拿使君的东西?”刘备坚决推辞不受。
“不是些贵重东西,只是寻常的纸张。”荀澜笑道:“其实,是希望玄德日后多多与我通信,玄德不收下,莫非是不愿意与我往来不成?”
刘备见的确只是一小箱东西,便收下了。
料得一会儿必有其他诸侯来拜访这位名满天下的州牧,刘备小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走出豫州营帐之后,张飞好奇地打开小箱子看了下:“里面都是白纸?”
他挠了挠箱子:“这州牧说话还挺实在的,的确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三弟,这就是你没有见识了。”关羽道:“你看白纸上面的水印,再摸摸纸张的厚度,这可是供不应求的颍川纸。”
“那什么纸太贵,还是用竹简书写自在。”张飞不服气地道:“二哥你见过世面,那你用白纸写过吗?”
关羽一滞,这当然是没有的,他们哪里有这闲钱,而且也没工夫派人排队采买。
“我见袁绍写过,白纸黑字,十分美观。”刘备笑道:“袁绍用度颇为讲究,此物的价值我托人估一下,之后给豫州牧回礼。”
张飞叹了口气:唉,又要回礼。都要揭不开锅了,来到酸枣之后,尽是些人情往来!
关羽考虑的则不是这些,钱财都是张飞来负责的,他微微皱眉道:“这荀州牧果然如传说般的,礼贤下士,礼仪周全。我听说他不拘一格广募人才,为何对我们就没有招揽呢?”
刘备也有些不得劲儿:“或许是我方才表述不当,他觉得我在袁绍帐下做事,所以完全没有想到那一层吧。”
张飞直接说:“哥哥休要烦恼,下次我在他前面露一手,包准他邀请我们过去。”
“是啊,等有机会出战,让荀州牧见识到我等的本领,到时候直接去投,他一定不会亏待了哥哥。”
“同样破黄巾贼的赵云、黄盖、许褚,不都被荀州牧委任了要职?哥哥不要忧虑,他日必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
在关羽和张飞的安慰下,刘备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是兄长无能,让你们受了委屈,还反过头来让你们来安慰我。”
几人兄弟情深不提,这厢荀澜刚坐下,取出芝麻饼啃了几口,补充了下能量。就有侍卫继续来通传:“主公,骁骑校尉曹操求见。”
“哦,让他过来吧。”荀澜对寒玦笑道:“方才和诸位诸侯寒暄,我猜曹操早就憋不住了。”
半年未见,曹操还是那么的热情,上前紧紧握住荀澜的手:“安之,真是许久不见呐!”
这次荀澜泰然自若地回握:“上次一别,着实让人挂念。方才人多不便,我正打算私下去找你呢。孟德兄,快快里面请。”
典韦搬出来两张红木高椅,让两人坐了。
“咦,看起来也不似胡凳,是什么?”
他们这些将领带兵在外不太在意礼节,而且冬天穿得比较厚实,不太容易走光。所以曹操只整了一下袍子,就坦然坐了:“这样坐着,竟甚是舒服。”腿不像是坐胡凳那般曲着了,还能倚在靠背上。
荀澜解释说:“此物名为椅子,是我命人特意打造的。”
曹操叹了一句:“分别半年,竟不知安之有这么多的惊喜等着我。”
荀澜知道他说的不是椅子,巧妙将话题抛回去:“孟德兄也让人足够惊喜,听说你带了五千雄兵而来,我观队容整肃,士兵操练有力,必定是有名将领军啊。”
“哪有什么名将,不过是亲眷、好友的支援罢了。”
曹操此话是谦虚了,他手下不但有猛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还有李典、乐进等厉害的将领。
荀澜和陶谦示好也是有好处的,方才陶谦已经派人将各路诸侯的情报整理给了荀澜。虽然他在各路诸侯中都安插了奸细,但受限于职位,荀澜得到的消息并没有陶谦那般齐全。
看了曹操帐下的人才名单,荀澜暗道:挖了曹操那么多的墙角,怎么他还有这么多的人才?这下,仅剩的一丝罪恶感也随风飘散了,曹操光大将就带了六个,比自己还多。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荀澜对精良的武器装备来源避而不谈,印刷术的技术更不会拿出来显摆,只说自己安定豫州、教化百姓之志。
曹操无奈,只得分享起了最新的消息:“前些日子关东联军踟蹰不前,果然如安之所料,这场战要一月份才打得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荀澜此人,身上是有些非常神秘的东西。
听说董卓的部下华雄自告奋勇当先锋。董卓拨给他马步兵五万,让他来汜水关。华雄已经发出了战书,过几日可能就要来叫阵了。
就在此时,荀澜就到了,很难说这是巧合。
他们交换了一下情报,曹操忍不住抱怨关东联盟:“袁绍竟然将弘农王藏了起来,不使人见。没有弘农王出来安定人心,诸侯都有推诿之意。”
就算没有弘农王,诸侯也谁都不想当前锋,毕竟前锋折损的是自己的兵马。大部分人可是奔着扩充地盘而去的。就算暂时结成了联盟,他日董卓兵败,还不是要争功劳和刀剑相向。
荀澜避开了弘农王的话题,点点头道:“孟德无需担心,等华雄出战,我自会让部下迎敌,为诸侯做表率。这样一来,大家心生惭愧,不至于都龟缩不前吧。”
“安之挺身而出,胸怀洒落。”曹操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份为国为民的拳拳之心,我等自愧不如。”
他之前还怀疑过,荀澜是不是蓄意拖延,假托为万民造瘟疫之所而逃避讨董。如今一见,果然安之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安之,是他多疑了。
两人又分析了一会儿形势,曹操方才起身告辞。不过走出帐篷后,他忽然停住了脚步,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他对守在外面的寒玦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寒玦的长相,越看越和自己的爱妾相似。长身玉立,肌如白雪,远山眉、丹凤眼,薄唇莹润,即使穿着一身戎装也不掩俊美之色。
不过和卞夫人不同的是,寒玦的眼眸更锋深邃,眉宇中带着一丝英气,不会让人错认为女子。
寒玦看了一眼帐篷,不打算单独和曹操说话,只道:“请恕我还有要事与州牧探讨,不能轻易离开,有什么话,请将军在此说吧。”
“安之不是多疑之辈,”曹操笑着说:“而且我只谈家事,不谈国事。”
但寒玦淡淡地一拱手,是送客的姿态:“寒玦四海为家,请恕我直言,委实没有家事可谈。”
曹操试探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寒玦毫无波澜道:“既无养恩,血缘已断。”
曹操急了:“怎么能这么说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孩子乃是父母精血,岂能不认祖归宗?”
“树本无心结子,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譬如物寄缶中,出则离矣。”寒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不在意曹操所言。
曹操却不甘心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虽然他子女众多,既有最爱的长子曹昂,又有卞夫人所生的聪慧伶俐小儿子曹彰,并不缺孩子。但自己的孩子跟着别人姓是万万不能的:“有一事我不得不说,孩子,你是我的儿子啊!”
贴在帐篷边竖着耳朵听的荀澜,吃惊地捂住了嘴,面上浮现出难以置信之色。
寒玦却一点都没有被曹操的情绪感染,镇定自若地看了帐篷一眼:“将军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人呢?”曹操一把扯住了他:“你和你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说来话长……”他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
他回到家乡后就找到了当年生产的产婆,询问了卞夫人生产时发生的事情。原来卞夫人生下寒玦后,发现寒玦完全继承了胡人的血统,和夫君长得一点都不像。彼时她入府不久,曹操当时又外出做官,不在家中。卞夫人因为歌伎的身份本来就生存艰难,生下这个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完全继承了胡人血统的孩子后就慌了,唯恐被曹操的正妻赶出府外。
恰逢曹操的一远房亲戚生子,对方家境贫寒,卞夫人便动了心思,将那孩子调换了过来,将寒玦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