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就能听到来自各种鬼魂的哭嚎,十八层炼狱之所以称为炼狱,在其中所需要遭受的刑罚是连最强大的恶鬼都无法忍受的。
谢必安穿行过崎岖隐蔽的道路,估计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来到这里,这边看守的鬼差也没有四处走动抓捕闯入者,他很顺利的就走了进来。
谢必安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范无咎就应该在这个方向。
经过一个狭窄幽回的弯,一片沸腾的血池显现在眼前。
鲜红的水像是被煮熟了一般在池子里咕噜噜地冒着气,而在偌大的池子中间束缚着一个人,双臂展开用陨铁制成的锁链捆着他的双手。
他的衣衫已经破旧,半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和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男性躯体,头颅低垂,全身上下只有乌黑的长发还保持着原有的光泽,就像一匹漂亮的绸缎。
因为挡住脸的长发谢必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熟悉的下巴。
似乎听到了动静,男人动了动,原本就半破的衣衫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半分,恰好谢必安看到了他的左胸膛。
男人的左胸膛上居然挖出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而那原本跳动着的心脏的地方空空地流着血,被填以冰冷的一块石头。
“范无咎?”
谢必安的足已经踩在了血池的边缘,翻滚而上的池水让他感受到难忍的温度,他凝视着面前这个狼狈的男人,试探性地开口。
究竟是什么美人能让范无咎甘愿忍受九幽之苦也要动情?
听到熟悉的声音,男人抬起了脸,长发在肩头往两边滑落,露出那双本应该是潋滟多情的桃花眼。
可那眼落到站在血池边缘的谢必安脸上时,桃花眼瞳孔微缩,他张开唇似乎要说什么。
“——!”
谢必安听不清,他只能看到范无咎的神情紧张,嘴唇动着,好像还在和他说话。
他往前想要离范无咎更近,可是才刚迈开一点,原本安静只独自冒着泡的池水就如巨浪般掀起,将站在池子边缘的谢必安一口吞尽。
随着鲜红的池水覆盖住视野,眼前的画面也乍然变化。
眼前又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游艇宴会厅,前面还束在那的范无咎用锁链锁着一团漆黑的灵体正看着谢必安。
“没事吧?”他问,含着水似的眼瞳如同最漂亮的宝石,无论如何都熠熠地生着辉,而不是前面谢必安看到的那样。
见谢必安还没缓过神,范无咎又朝他挥挥手,夹在耳上的金玉耳坠晃着光。
没想到谢必安会突然陷入魇中独立空间,哪怕他将魇中鬼捉起来,也无法强行让谢必安从魇中独立空间出来。
魇中的空间可能是另一个魇,也可能只是一个记忆碎片,而一切如何走出,都要看谢必安自己。
但反应过来的谢必安并没有马上回答范无咎的问题,转而看向范无咎的胸口。
感到自己胸口被注视的范无咎:?
正当他迟疑的准备发问,就听到谢必安说道:“给我看看你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看看!(探头)
第47章 一更
范无咎震惊地睁大眼, 还没等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就看到一脸正经的谢必安径直伸手过来拉住了他的衣领。
范无咎:!
“等等……”
范无咎抓住谢必安扯着他衣领的手,他的手比谢必安的要大, 因而轻易的就能将谢必安的手整个包住。
“怎么好好的突然动手?”
范无咎苦笑, 他眼神往边上一瞟, 扫过躲在桌子后面露出眼睛的萧毅和崔非雨, 还有在不远处面色难看的崔非云,示意谢必安这时候还有其他人在。
只见谢必安一脸严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欲言又止。
“怎么了?”
见谢必安这模样, 范无咎又问。
他难得看到谢必安现在这个样子。
而被范无咎锁住的恶鬼鬼魂突然挣扎了起来, 不似人类的声音大喊大叫:“快放开我!我只是为了报仇,难道这也有错吗?”
“他们欺骗我, 杀害我, 我只是杀了他们而已。”
恶鬼挣扎的动静实在大,崔非雨主动走上前,准备彰显玄学世家的实力:“要不让我来吧, 我能让他安静下来。”
此话一说, 连缩在桌子后面的萧毅都震惊地探头看崔非雨,没想到崔非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然后就看到崔非雨掏出一块小板砖介绍道:“这是我家传下来的法器,只要用这个对恶鬼进行敲击,就能把他砸晕。”
萧毅适时称赞:“这个板砖还挺好用的嘛。”
“这不是板砖!是专治恶鬼的法器。”崔非雨拿着板砖样式的法器上前, 对着一团的恶鬼正要拍下去, 结果一阵法力能量袭来, 差点就将崔非雨拿着板砖的手连着板砖一起给割了。
“是谁!”
崔非雨后怕似的收回手, 那阵能量来势猛烈, 就像是要拉着一起死的架势。
“是另一只。”谢必安走前,看到在地上翻滚的恶鬼, 顺手拿过范无咎手上的锁链一起将这个恶鬼给捆了。
于是两只恶鬼就这样被捆到了一起。
“你怎么不走?”
看到突然扑过来被捆住的另一只恶鬼,魇中鬼的语气凶恶了起来。
旁人无法从漆黑一团的鬼物上看清魇中鬼的神情,只能听到她的质问。
“说啊,你为什么不走?”
眼见着魇中鬼即使被缚魂锁锁住也要去扑咬她身边的这只恶鬼,范无咎手一动,魇中鬼就被缚魂锁移到另一边。
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魂体的身躯在缚魂锁中膨胀,现在的状态竟然要比前面还要强大许多。
如果此时束缚着魇中鬼的不是黑无常的缚魂锁,而是捉鬼人的其他法器,说不定魇中鬼已经从这之中挣脱。
“没有偷偷逃走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反倒生气不乐意了。”
看到面前的场景,萧毅也疑惑,不明白魇中鬼怎么突然暴走,仅仅因为契约的鬼魂并没有逃跑。
“对于一些人来说,被拯救反倒比被抛弃更难受。”
还没等崔非雨回答,边上的崔非云走近说道。
“这只契约鬼竟然用自己的怨气能量供奉魇中鬼,真是傻透了。”
崔非云语气嘲讽,他像个冷漠的旁观人。
从游轮上潘许美对叶少竹的行为可以窥见魇中鬼对这只契约鬼的平时作为。
按理来说,以魇中鬼这样的举动,契约鬼应该抓紧机会丢下魇中鬼自己逃走重获自由才对,没有再回来踩上一脚已经是仁至义尽,但契约鬼非但没有走,甚至还留下试图来救魇中鬼。
恶鬼之间不应该存在所在的温情善意,他们早就被日复一日横亘在体内的怨气侵蚀自身。
魇中鬼早就做好众叛亲离,一败涂地的准备,但契约鬼的这个举动无异给魇中鬼意料之外的致命一击。
不过,如果魇中鬼知道另外一件事,反应又会如何呢?
崔非云恶劣地勾起嘴,在游轮的光下他的面容看起来就和手上的银镯一样泛着冰冷。
“我不需要可怜。”
魇中鬼冷冷地说,前面发狂被身上的缚魂锁刺痛魂体后她看起来比前面冷静了一些。
作为冥界黑无常的武器,缚魂锁不仅有束缚鬼魂的作用,还能起到对恶鬼的净化作用。
虽然与地府十八层地狱对于恶鬼身上罪孽洗刷作用相差甚多,但是已经能让魇中鬼从癫狂的恶鬼拥有一点正常鬼魂的神智。
此时魇中鬼不再是前面混乱一团黑气的模样,现在可以隐约看出人体的形状。
一个身形纤细的年轻女子。
魇中鬼的目光在被锁住的契约鬼身上扫过,他的怨气能量相比魇中鬼要弱的多.
此时被缚魂锁束缚,又因为前面用尽自己的能量想要救出魇中鬼,现在的契约鬼完全无法维持原本文质彬彬的人形模样,看起来比作为魇灵的黑团子都没有实体,虚弱到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
她是什么时候死去的?
魇中鬼记不清了。
她成为鬼已经太久,哪怕魇一次又一次地循环重演,她也无法完整记得那天的完整经过。
只记得漫天的乌鸦哭啼,冰凉的井水漫过她的全身,一块块巨石从狭窄的井口落下,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圆天光被堆砌,被遮挡。
到最后,她的光不见了。
而另一边的奢华游轮上却在举办华丽的订婚宴会,光都是五颜六色璀璨的。
所有人举杯庆祝新人的订婚,却不知道有一个侍女死在了无人寂静处。
再一次醒来,魇中鬼就已经是鬼魂。
成为鬼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能量,生前的她为奴卑贱,什么都要被踩一脚,现在的她不一样了。
她要所有辜负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魇中鬼乘着风雨来到宴会现场,她喜欢那群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却不想再听那一张张嘴吐出虚假的话,所以她将所有人都杀了,甚至没有给他们机会再开口。
一整艘游轮的精魄是一顿大餐,魇中鬼足足用了三天三夜才将这些飘荡的精魄全都化为自身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