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十分体贴地替他们在房中备了替换的衣服,石冻春瞧了眼天色,见时间还早,干脆喊小二打了一桶水来。
因为要的急,送来的是凉水。他也不介意,脱了衣服拿了毛巾好好擦洗了一番,总算把游戏系统建模那个皮肤白皙的壳子又清洗出来。
换上略有些宽松的衣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拿上剑,喊小二清理掉水,走下楼去。
周絮、温客行和顾湘正坐在桌边喝酒。顾湘前一晚上只见着他一身灰的模样,这会儿睁大了眼睛:“天呀,你长这样啊!”
石冻春确实很好看。
穿越过来之后,他入乡随俗开始养长发,如今的模样气质相比于原作男主亦天凛,更接近女号开局后会遇到的冥宫少主凌无绝。
陆明琅第一次见到他看到的还是短发,后来看到长发惊为天人,勒令他以后出门在外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头发和脸,又问他考不考虑改名石兰台或者石檀郎。
对“兰台公子”和“檀郎”的出处一无所知的石冻春:谢邀,虽然石冻春这名字也是当初打游戏百度来的酒名,但是挺好,不打算改。
顾湘已经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始绕着他转圈,石冻春难得有些尴尬——他平日里出门天南海北地到处跑,总是风尘仆仆。最开始还觉得一日不洗浴不习惯,后来也渐渐习惯,少有这样赶路时还能在客栈里打理自己的机会。
像这样的称赞自然也是好几年没听到了。
温客行看过来的目光中也带着些惊讶,反倒是周絮只抬了下眼皮子,复又低头去倒酒了。
“哎,哎,石公子,”顾湘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回去坐下,又向他招手,“来一起喝酒啊。”
石冻春在周絮边上坐下来,闻言摆摆手:“我酒量太差了,你们喝吧。”
“今晚既然要在这客栈中歇一夜,饮些酒又何妨?”温客行主动替他倒了一杯酒,盛情相邀。
杯子不大,酒闻着也很香,石冻春顿时有些犹豫。
他穿越之前也喜欢喝酒的,啤酒喝得多,别的也尝过一些。穿越过来之后,最常来往的陆明琅是个偶尔酿酒自己却只肯喝鲜榨果汁的,于是更少有和人一起喝酒的机会。
温客行看出他的动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请?”
于是石冻春不再犹豫,拿起那个小杯子和他一撞:“请。”
酒的度数不高,也有些浑浊,但是难得有股香味。石冻春谨慎地评估了一下,觉得自己大约能喝一些,于是略略放松,又问:“张小公子呢?”
“他昨夜睡得不好,一路过来又有些累了,我让他睡一会儿。”周絮答了一句,“等饿了就会醒了吧。”
石冻春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摸出本子来。
“哎,你这是笔吗?看起来怪模怪样的。”顾湘昨晚没看到,这会儿看到了,惊讶地叫起来。
“是。算是铅笔吧。”石冻春答了一句。今日其实没什么好写的,但他已习惯了写手帐,于是大致写了些内容上去。
温客行好奇地询问:“石兄在写什么,在下能否瞧瞧?”
他这话稍有些冒昧了,也就石冻春这个性子不觉得尴尬:“看到是没什么,但我写的东西,温兄大约是看不懂的。”
——毕竟他用的是英文。
手帐里记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今日凌晨,他便将先前在镜湖山庄抽下来的缠魂丝夹在了里面作为证物。温客行接过去翻了翻,果然看不动,便递还给他,笑道:“这莫非是什么暗语?”篳趣閣
“如果暗语的定义是旁人都看不懂,那也算暗语吧。”石冻春耸耸肩,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温兄先前便说去镜湖山庄是为了周兄,你们二人是旧识么?”
温客行“唰”地一下展开扇子:“我也是昨日才认识的周兄。虽然萍水相逢,却觉得周兄实在是个妙人,故此想结识一番。不曾想又借此机会认识了石兄,实在是运气颇佳。”
这话也算是隐晦的夸人,石冻春挠挠脸,跟着夸了一句:“周兄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周絮刚喝完一杯,闻言被呛到:“石兄,你可千万别听他的鬼话。”
温客行闻言惊诧起来:“周兄,此言差矣。我说的话怎么就成了鬼话呢?”
石冻春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他们俩可能又要打机锋,遂站起来把椅子一搬,搬离他们中间,还善意道:“你们继续。”
温客行:“……”
周絮:“……”
两个人齐齐无语地瞅了他一眼,前者不知为什么突然又笑起来,后者按着额头叹了口气。
张成岭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桌上已经放好了许多倒盖着的碟子。
“周叔,石叔!”
温客行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张小公子,你可算醒了,我们都等着你呢。你周叔不见你来不肯动筷,害得我们也不好意思动筷。你石叔只好让小二把这些菜都盖上了。”
周絮仿佛已不想继续和温客行斗嘴,只对张成岭说:“净手吃饭吧。”
张成岭看看周絮再看看石冻春,乖乖点头:“哦。”
石冻春则是补了一声:“小二,可以把碟子都拿走了。”
第4章 街巷·日
这一餐张成岭吃得不大痛快。
他还沉浸在悲伤中,开始毫无胃口,被顾湘教训了一通之后又一边掉眼泪一边开始大口扒饭。石冻春有心安慰他,但却被周絮看了一眼,也意识到这孩子需要自己坚强起来,遂闭了嘴,只闷头喝酒吃菜。
他许久没同旁人一起喝酒了,温客行又很擅长活跃气氛,等回过头来不知不觉有些喝多了。看看周絮很清醒的模样,觉得如果出事了再喊他也来得及,于是干脆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就算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熬几次夜不会出问题,睡觉也是人的快乐源泉!谁都不能剥夺他快乐躺在床上滚两下然后把自己埋进枕头的幸福!
这一晚倒是平平安安没出事,石冻春一早被生物钟闹醒时甚至还有心睡个懒觉……
唉,身体想,可是脑子仿佛不想。他抱着被子缩了两下,最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拾掇自己。
其实这会儿天光微亮,差不多才六点多,照石冻春穿越前的习惯,那必然是在寝室里睡到七点多,醒了之后再玩手机刷会儿微博什么的,最后才慢悠悠爬起来拎着包子和豆奶去上课。
他想起这些事儿来,有些微的怅然,却并不特别怀念。
穿越之后他习惯了每日有空练会儿基本功。虽然没有系统,但是扎马步的时候总还能觉得仿佛看到了《侠之道》的游戏提示,体质+1+1+1……
客栈既然已经被温客行包下来,这会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旁人。石冻春在楼下的院子里屏气凝神扎马步,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一偏头:“成岭?”
“石叔。”
张成岭乖乖喊了一声。
石冻春只觉得他好好休息了一夜,神情还是很疲倦:“昨晚没睡好么?”
张成岭支吾了两句,不敢说做了噩梦,只是犹犹豫豫地站在一旁看着石冻春:“石……石叔……”
石冻春耐心等着。
就见他迟疑了半晌,一咬牙:“您先前问我琉璃甲……石叔也想要琉璃甲么?”
“我要那个做什么?”石冻春一歪头,“你想留着就留着。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带着它,之后怕还有更多的麻烦。”
他对天下武库的事情知道的也不算少,这会儿一边站得稳稳地一边说,“这东西本来也没什么人提起了,只是前几日突然在江湖上有传言提起它。小孩子的歌谣多半是听旁人闲谈才编出来的,这事背后必然是有人在图谋什么。”
张成岭又下意识地捂住腹部:“您是说……有人想要琉璃甲?”
“我没有见微知著的本事,也猜不出来幕后黑手想要什么。”石冻春说,“我只是在告诉你,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
他叹了一口气:“你还未成年呢,本来不该自己做决定的。可是既然你的家人都不在了,也只好靠着自己去想、去思考。”
他怜惜地看着这个才初中生年龄的孩子:“慢慢来吧。”
扎了半个时辰马步,石冻春吐气收工,回客栈大堂里一看,周絮、温客行和顾湘也都起来了。小二端来了清粥小菜,几个人匆忙吃了一些,周絮便带头和温客行告别。
温客行作为一个狼灭,自然不肯就此放弃这段缘分。他指了指外头的马车,好言表示愿意送他们一程。
正当他们在客栈口说话时,这街巷西边突然来了一群乞丐。
为首的盯着张成岭看了一会儿,犹豫道:“敢问,这位是镜湖剑派的张小公子吗?”
张成岭出发前还让石冻春补了妆,看起来委实不像什么张小公子。周絮一转身:“你们认错人了吧?”
几个乞丐面面相觑,有人小声说:“瞧着和画像上确实不像啊。”
“但这几日附近也没见着什么差不多年龄的……”
“这必然是张小公子!”有个乞丐突然瞧见石冻春,立刻指着他,“这不是昨晚去过镜湖山庄的石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