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石冻春反应过来,“鬼谷的事情吗?”
张成岭正胡乱抹眼泪呢,闻言睁大了眼睛、拔高了声音:“石叔,你也知道?”
“干嘛啊,金豆侠!”顾湘听出点端倪,不高兴地说,“那晚上要不是我和主人,你都活不下来!”
张成岭语塞,看向石冻春。
“呃,我昨晚刚知道。”石冻春说,“先等一等,我还有问题要问呢:你们琉璃甲交接出去了么?”
“交出去了。”周子舒回答,“不过英雄大会上出了点事情。”
“好多事情啊。”石冻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次伤得实在不合时宜。
他缓了一会儿,环顾四周:温客行、周子舒、张成岭、喜丧鬼、艳鬼、顾湘、王荃、红露……呃,后面那位背着麻袋的白衣人是谁?
“这位是叶前辈,也是长明山剑仙。”周子舒解释了一句。
“呃,那成岭是不是还有信要给他来着。”石冻春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微微睁大眼睛,“叶白衣?”
他盯着那个穿得一身白长得也很白的年轻人看了半天:“骗人的吧!叶白衣?”
“你知道我?”叶白衣把背上的麻袋丢在地上,就听里头传来一声闷哼。
“等等、等等,这麻袋里是谁?”石冻春又问。
没人知道,顾湘蹲下去把麻袋解开,里头是个四肢萎缩的人,看上去个头矮小,脸上却带着成年人的神情。
“龙孝!”石冻春脱口而出。他的脸上直白地显示出厌恶来:“你们在哪里遇到的龙孝?”
“先前英雄大会上。”周子舒说,“据说赵敬四处寻访龙伯伯,最后找到了这位龙渊阁的少主。高崇本是想让龙渊阁之人解释武库相关的事由,不料他却指责高崇一直垂涎武库。没想到叶前辈把他带到这儿来了。”
石冻春:“……”
他很少脸色这么难看,这会儿却死死盯着龙孝:“当年我念在龙前辈的份上饶你一命,你居然还敢做这些亏心事?我说呢……当初那些药人,我已经都放火烧死了,怎么毒蝎手里还有,是你和他们做了交易?”篳趣閣
龙孝沉默着不说话。
这个方才在英雄大会上嘴尖舌利的侏儒仿佛突然无话可说,只冷漠地撇开头去。
石冻春抬起手按住脸:“所以我当初心软放过你,你这些年又害了多少条性命?”
“谁要你做烂好人?”龙孝听到这话,终于尖声回骂,“你和那老东西一样!都是假惺惺而已!”
“你还敢提龙前辈咳咳咳……”石冻春生气。他的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串剧烈的咳嗽,“跟你说了侏儒症是没办法治疗的!你这样是很可怜,可是哪怕是阴阳册也没办法!当年容炫——”
他骤然噤声。
“容炫?”叶白衣抬眼看他,追问,“当年容炫怎么了?”
石冻春刚刚说了一长串话,这会儿又开始头晕,一时顾不上他,叶白衣却很着急:“你继续说,容炫怎么了!”
“叶前辈。”石冻春靠在周子舒的肩膀上眼冒金星了一会儿,好容易缓过来,他竖起一只手,“叶前辈,我知道您很关心容炫前辈的事,咳……能给我点时间么。”
他算得上是先失血过多,养了一小半又伤口二度撕裂外加淋了半宿的雨,如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一定头顶一长串debuff。
他又用手指了指门,带着点歉意说:“这事我只能说给相关的人听。温兄,你能带着罗夫人他们出去等一会儿吗?”
温客行浑身一震,示意喜丧鬼他们离开,自己却如同脚下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石兄,老温……他不会随便说出去的。”周子舒低声道。
“那也不行。”石冻春坚决道,“我发誓了。除非龙前辈同意,不然我不能告诉旁人。”
“阿春。”周子舒换了个称呼。
他按住石冻春的手,直视他:“老温……他也和这件事有关的。”
在石冻春不太理解的目光中,周子舒坚决道:“你先别问了。我可以发誓,他真的和当年的旧事有关。”
“唔。”石冻春发出个单音节。他犹犹豫豫地看着周子舒,神色也有些不安起来,“周兄,那什么……”
“龙伯伯一定不会介意的。”周子舒轻声说,“你知道,我小时候也见过他的。”
“呃,是噢。”
石冻春看着王荃把装着龙孝的麻袋拖出屋子,合拢门。他捧着杯子又喝了口水,迟疑了半晌,终于点头:“……行吧。”
“本来是想等去太吾村让龙前辈说给你听的。”他对张成岭说,“我怕自己记错了,所以一直也没提前说。”
“不过叶前辈是容炫前辈的师父,例外就例外吧。”
“唔,这事儿其实要从比较早说起。”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他穿越过来一年后,在山里遇上了陆明琅。
得知这位穿越者老乡自带系统,系统还自带基建任务,他就开始替陆明琅寻找能推进基建任务的人才。他那时候对江湖了解不深,但是龙渊阁的传说却是茶馆说书人都会提一嘴的传奇,他想想自己这身功夫也该多派上点用处,就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去找了龙渊阁。
找了两回没找到,陆明琅就觉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机关阵法。《太吾绘卷》设定中,玩家的技艺包含“术数”这一项,陆明琅当初开作弊器拉满了天赋和造诣,于是靠着系统给石冻春恶补了一个月,后者总算成功突破大门,闯进龙渊阁。
他没见到活人,拆了几个机关人后,径直撞上了自带药人的龙孝。
好容易逃出药人的围追堵截,他在一个奇怪的机关人指引下总算见到了龙雀。
这位须发皆白、神情疲倦的老人被铁链锁住琵琶骨,关在深山的地穴内,双腿之下皆已被截断。
周子舒骇然。
“龙伯伯他怎会?
“是龙孝做的。”石冻春冷声道,“他天生侏儒,听闻阴阳册有奇效,就想着打开武库拿到阴阳册治好自己。龙前辈不从,他就杀光了龙渊阁的其他弟子,把龙前辈囚禁在深谷中折磨他。”
那是石冻春第一次有杀人的想法,但他克制住了。
龙雀心有死志,对他的邀请毫无兴趣,却想知道一些外界的事情。
石冻春往返了两回,搜罗了许多外界的消息给龙雀。后者对许多事情都没什么兴趣,只好奇地问了五湖盟、神医谷和四季山庄。五湖盟还好说,后两者早就成了江湖传说,实在查不到什么东西。
石冻春如实把神医谷和四季山庄或许都失去传人的事情告知龙雀,龙雀干瘪的身体里当即呕出一口血来。
他仿佛突然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坚决地对石冻春说:“如果你愿意替我查出当年的真相,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龙渊阁的机关术实在太超前,石冻春为了陆明琅的任务,毫不犹豫同意了。他花了点时间把龙孝的那些药人聚在一起放火烧了,又照着龙雀的吩咐封死了龙渊阁内几处机关,最后斩断铁索,带着重伤的龙雀回去太吾村。
在太吾村,龙雀给他讲了当年的故事。
关于武库、也关于当年的那些人。
张成岭已经把父亲的信给了叶白衣,后者一边听石冻春讲述一边读完了信,不耐烦道:“所以到底是谁下的毒?”
“不知道。”石冻春说,“龙雀前辈托我查的几件事情,一是圣手甄如玉大侠一家的死因,二是当年容炫前辈出事的真相。”
“容炫前辈当年毒入心肺,难以治愈。他的妻子岳凤儿急于救人,便回神医谷偷取了阴阳册,用了上头写的法子,挖了旁人的心换给他。”
石冻春摇摇头:“心脏移植……没有确认过配型,没有无菌室,他们居然还某种意义上成功了。容前辈的毒解了,只是从此患上了癔症,日日发狂,最后疯起来竟一掌打死了自己的妻子。”
“之后……就是青崖山之战。那时候,龙前辈的妻子身怀六甲,他全心全意照顾夫人,几个月后才接到消息,为时已晚。”
“您若是不介意,之后同我们一起去太吾村吧。”石冻春说,“我怕我记得不全,还是让龙前辈亲自和您说最好。”
第28章 鬼主
叶白衣同意之后跟石冻春走一趟太吾村后就转身出了门,留下屋内三大一小。
石冻春抹了一把脸,觉得身心俱疲,但还是得解决成岭的问题。
“先解释一个词:地图炮。”
他毫无征兆地开口,吓了张成岭一跳。这少年还在想先前石冻春讲的那些旧事,这会儿倒是没先前那么情绪激动了。
“地图炮是指以少数人的行为去定义、否定整个群体的行为。”石冻春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温兄,能再帮我倒一点么?”
等第二杯水捧到手里,他继续说:“简单来说,不要管中窥豹,一叶障目。”
他看着成岭还发红的眼睛:“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破庙的事情么?”
张成岭点了点头。
“且不说那个自称吊死鬼的人并非吊死鬼。温兄是鬼谷的谷主,顾姑娘是他身边的侍女,鬼谷怎么会有人不认识她?那天晚上她出手救你,那些小鬼却全然不曾退却害怕。”石冻春慢慢分析给他听,“要么,他们不听从温兄的命令;要么,他们不是鬼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