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
什么时候会出现一个真正了解她、理解她的人呢?像游戏里女主角宿命注定的另一半一样,从天而降的神秘少年,向被困在孤独中的她伸出手,承诺:“以后,你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如果我是游戏里的角色就好了,只需要脚本作者动一动笔,就能让我的命定之人来到身边。”星野日常天花乱坠地想。
……
上课铃响了。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而当她站在讲台上时,并没有争分夺秒地立刻打开ppt,而是拍了拍手,将全班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今天有一位新同学转入我们班,她非常优秀,之前一直在外国读书,坐今天早上的飞机回国,刚刚赶到学校。在正式开始上课之前,我们请她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星野的思绪顺着操场上的篮球拍击声飘荡在风中。
所谓从天而降的命定之人,如果是魔幻背景的游戏,那就一定是出现故障的魔法阵错误召唤出的异世界少年;如果是都市背景的游戏,那就一定是突然回国的女配;如果是校园背景的游戏,那就一定是突然到来或回来的转学生、休学生……
转学生?刚回国?
等等,老师刚才说有一个转学生来到了班上?
星野立刻将目光聚焦到正跨上讲台的少女身上。
高高扎在脑后的单马尾,银白色的发梢处显然留有染发的痕迹,左眼下面有一颗泪痣。她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身材瘦削,单肩挎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走起路来,长长的双色马尾在身后摇摇晃晃。
“我叫白默。白色的白,沉默的默。”她向台下鞠了一躬。
教室里稍稍沉寂了一会,似乎在等待下文。
白默静静看着台下,一言不发,周身围绕着一种名为高冷的气场。
“教室里只有最后一排有空位,以你的身高应该没有问题吧?先坐在那里吧。”老师指向星野的后方。
星野回头,那是一张堆放着杂物的桌子,全班发下来的多余卷子和练习册都放在这张桌子上,空出来的地方还叠放着自己几天前的零食盒子。
白默的目光瞟到那堆谜之杂物上,紧接着扫过星野的脸。
可能是出于心虚,星野向前桌大兄弟的身后缩了一下。
白默把书包“哐”地敲在椅子上,连带着桌上的试卷和盒子都跳跃了一下。
“……”星野收回原本对着她走过的方向的视线,缩了缩脖子。
这个转学生,给人很不好相处的感觉。
星野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个微笑。
不过这和游戏剧情如出一辙的出现方式,让她觉得,对方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极夜轨迹
见星野迟迟没有动作,白默干脆转过身来,向她勾了勾手指。
“……”神秘转学生美少女的意外邀约,对玩遍galgame的星野来说再常见不过了。只不过现在被邀请的从不良少年男主角变成了自己这个吊车尾少女而已。她仿佛能够看到面前屏幕下方出现的两个选项:
跟上她。
自己回家。
选择跟上当然是进入神秘美少女线,自己回家可能转入其他目标攻略线或者面对孤独终生结局。
所以她当然是选择……
“跟上。”在星野疯狂脑内的时候,白默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边。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白默用略微压低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不然的话。”
就杀了她?
用余光瞥到突然抵在脖子上,用校服领子遮住的东西竟然是刀片,星野僵直脊背,拿起空瘪的书包,装作十分自然的样子道:“我们走吧。”
见星野站起后,白默收回手,转身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踏上了通往楼上的阶梯。
楼道里回荡着脚步声。
“她这是要带我去天文台的节奏?”星野飞速在心里回忆自己从幼儿园到高中得罪过的同学里面有没有姓白的,然并卵。她又拼命回忆自己从幼儿园到高中有印象的同学中有没有人有出国经历的,然又并卵,只有一个小学时候肥头大耳的男同学。
“除非他先去泰国来了一刀,又去韩国来了一刀,否则是不可能长成……这样的。”星野安慰自己,“不对,我根本没和他说几句话啊。”
两人在三楼转了一个弯,走上通往天台的最后一层楼梯。
星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白默停下脚步:“想跑的话,就试试看。”
“……”星野立刻表明立场,“我才不会……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她左手迅速握上扶手,三格三格向楼底下跳。
“咣!”
刀片是擦着星野的脖子划过去的,斜线向下,直直□□对面的墙面里。星野脖颈处顿时渗出一些液滴,先是有一丝丝的痒意,之后才传来细微的疼痛。虽然不用摸也知道是血,但她还是用手指抹了一下。
星野把整个身体向后转,稍稍抬头看着上方背光的白默。
“只要对准你的后颈,我相信它会至少有四分之三进入你的皮下。”白默缓缓抬起手,不知是怎么虚晃了一下,五根手指间夹着的四个刀片以四个角度反映着夕阳。
星野攥住扶手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垂到腰侧。
“不用这么紧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任何伤害你人身安全的事情。”白默甩了一下马尾辫,“理解的话就向上走两格。”
星野照做。
“现在去把刀片拔下来。”白默抬了抬下巴。
“……”
看到刀片□□墙面的深度时,星野确定了刚才那句四分之三绝对是谦虚得不能再谦虚了。只要学校的墙不是豆腐渣,只要白默想要伤害自己,刚才的一瞬间就可以达到目的。绝对是穿透而过,丝毫不拖泥带水。
“拿着它能放松一点了吧。”
“反而更紧张了。”星野并不直视白默的眼睛,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我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意思。”白默打开了天台的门,“你讲个笑话缓解一下气氛。”
“……”那个在教室里众星拱月温柔得体的人和现在这个尬聊狂魔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星野想笑一笑,却只牵动一边嘴唇抖了抖。
白默好像真的想听笑话,安静地等着。斜阳映着她的脸,与身体成角度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像画师笔下的人物。
星野咽了一口口水:“……诚哥战斗过的地方?”
“嗯?”
“那个,你想要哔哩哔哩吗?”
白默的表情告诉星野,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星野看着她的脸色道:“都是游戏里的梗,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其实我也觉得一点也不好笑,毕竟……我是个游戏宅啊。”
“一个人说着没有人听得懂的笑话,是很寂寞的一件事。”
“啊?”
白默的头仰视着斜前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人,露出怀念的微笑:“我以前的一个同学也算是个沉迷游戏的家伙,思考的方式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因为知道这一点,他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惊讶。因为,让他知道自己是孤独的,那样太残忍了。”
从门里漏进来的阳光给白默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
在这样的气氛下,星野提前两步走上台阶,把白默甩在身后,遮掩了自己微微湿润的眼眶。
这种孤独,原来有人能懂啊。
不知道白默是怎么看待她的,也不知道白默为什么叫她出来。不过,她有了一种想和对方成为朋友的冲动。
两个尴尬无比的笑话似乎真的起到了缓解气氛的作用。白默是这样的人的话,或许真的能成为她的朋友。
夕阳西下时分,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的笑闹声从教学楼另一面传过来。从天台这头望下去是一片湖泊,湖上的石桥和湖边的绿竹伫在琥珀色的水上。
“下午四五点,在这里可以看到学校最漂亮的景色。”白默从书包里取出照相机和折叠三脚架,“我想请你帮我拍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而已?”
“一张是个虚数。当然要多拍几张。”
星野觉得她自称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意思完全没错,除此之外,还不擅长接收别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只是因为想让我拍照片?”她摸了摸开始凝血的伤口。
白默解释道:“我性子很急,别人不照我说的做我会特别着急。”
“这就是你拿刀威胁我的理由?”
白默默默亮出指间的刀片:“拍照。”
“……”好吧,性子不仅急,而且还很耿直。
两人调整了站位,白默站在栏杆前,凝神望着天空,星野扶住相机问:“这个姿势就行了吗?”
“等一下。”白默思考了一会,转身把撑住栏杆,用背影对着镜头,“可以了。”
“嗯?要背对着我拍吗?”
“再不拍的话,就请你吃刀片。”
星野用打地鼠噩梦级难度的手速连续按下快门,照相机发出一连串“咔咔咔咔”声。
“够了。”白默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