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桐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等着茗茜也随手递给她一支糖人,然后再公平公正地坐下来好好聊聊,但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茗茜有这个意思,整个人便恹趴趴的耷拉着脑袋。
茗茜只当看不懂那小鬼脸上只差写着“我也想吃”的羡慕以及渴望,兀自开谈:“有个事,奴婢需得警醒世女您一下,免得过几年您晓得了奴婢下不了崽儿后才来问责。”
温孤桐阿恹恹的耷拉着脑袋,这一会儿的时间小眼神就早已经忍不住瞥了好几回茗茜身旁那一排糖人,心里念叨着小通房人瘦巴巴的肯定吃不完,剩下这么多再不吃就要化了,至于茗茜说的啥她是压根儿听不进去。
茗茜立时看出温孤桐阿的不走心,略有些报复性的又拿起一支糖人,左舔一口,右舔一口,示威般做出夸张的美味体验状,直看得伪面团子眼眶发红。
“侯贵将奴婢许给您做通房,但奴婢以为,其实不合适,因奴婢人微言轻,故不敢不从,只是这些时日,奴婢悟出来了一个事儿,您...”茗茜皱巴着小脸,十分汗颜地斟酌道:“您们莫不是将奴婢看做儿郎耶?”
温孤桐阿闻言只幽怨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既包含着对茗茜使的借口是何其粗劣的鄙视,又蕴含着能看不能吃的委屈。
茗茜顿时失了胃口,连逗弄伪面团子的心思都没了,皱着小鼻子急切上前一步,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要是不信,那...”她咬咬牙,心一横,“那奴婢即刻着人来验身!”
温孤桐阿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眼眶红红的,小手无措的轻拍着自己的小肚肚,眼神不断地向那一排金灿灿飘着香甜气息的糖人上瞟去,对茗茜的话也根本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
其实,温孤桐阿根本就听不懂通房跟男女性别有什么关联,她只记得母亲跟她说过,通房,就是自己的人,独属于自己的,让她干什么都是应该的,所以,她觉得,茗茜为她做饭乃是天经地义的,而此时小通房用性别一说来拒绝她的正当要求,那就是不合理的,但是身为大女人,她断不能同小通房计较这些个,于是她十分有风度的选择了沉默是金。
但是她沉默了许久,小通房居然都无动于衷,温孤桐阿顿时感到一阵无望的愁绪袭上心头。
明明以前看过母亲一不说话沉着脸的时候,父亲就会很害怕的上前领罪,还有皇宫里的大皇女姐姐的皇夫也是这样的,还有宁王的侍郎,好多好多都是这样的。明明都对自己的妻主唯命是从的,怎么自家的这个都还没正式进门就这么不听话了呢?
小小的伪面团子已经开始忧虑妻纲不振的问题了。
难道是因为小通房太笨了?
她一直听得学里的先生说男子都是蠢笨至极的,除了会生孩子暖暖床被便一无是处。但是小通房似乎是想说她不是男子,她不是男子?难不成还是女子?可是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女子啊,母亲说,女子生来便是顶天立地的。
温孤桐阿侧目瞥了眼茗茜纤软的小身段,保守估计她一只手就能将其折断,怎么可能顶得起天立得了地。
茗茜若是晓得温孤桐阿此刻的心理活动,不知道会不会当着她的面将一排糖人掀翻在地上。
茗茜的性子其实已经算是很委婉了,但是经检验,事情在她这种人身上拖得越久,成事的几率就越小,故而养成了她直来直去不喜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
这会子,她已经沉不住气拍案定音:“我就这么说吧,世女,虽然您身份着实尊贵,但其实奴婢并不喜欢您,唔,不是那种的喜欢,更不想未来同您捆绑一起,过着没有盼头的日子,往后也只想寻个专心待奴婢的良人,平凡足矣。”
跟这么小的孩子讨论终身大事,茗茜一张老脸还是禁不住红了,不敢直视温孤桐阿懵了一脸的神情,她无措的挪了挪坐地儿,艰难地斟酌道:“还有一个事儿,就是,唔,”茗茜扭捏良久,深呼几口气,视死如归般说出了最终心声:“我真的十分讨厌做饭!”
一句话说出,茗茜已经受不住委屈,眼中泛起蒙蒙的泪花,将一听到“饭”字便陡然眼中精光乍现返神的小世女再次吓得懵了一脸。
茗茜在现世虽然家庭出身并不良好,但是从小到大所享受的待遇那都是小公主级的,在家里的地位不比温孤桐阿在侯府里的地位逊色多少,从来被顺着来,所幸她自己争气,这样的宠溺也没致使她长歪,在外待人处事上反而比同龄人还要明事理许多。
由于在家是小公主,茗茜做饭的次数并不多,只有十分嫌弃父母做的饭不好吃的时候才会主动掌勺,不得不说,她在厨艺这项事上确有几分天赋,她爸妈活了大半辈子练就的厨艺居然还及不上她偶尔露的两手。也因此,父母经常念叨她懒劝她下厨,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早就把下厨这个事条件反射地拉进了排斥之列的黑名单。
不曾想一来到这个女尊的世界却偏偏要她日日与厨房打交道,有苦不能言,内心住着娇软的小公举的茗茜已经委屈很长一段时日无处宣泄了。
茗茜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摊上个吃货未婚妻,未来的日子该是多么的灰暗惨淡。所谓早死早超生,黑暗的萌芽就该早早的扼杀在摇篮里。
茗茜兀自委屈地抹眼泪,温孤桐阿战战兢兢地靠近她,小胖脸皱成一团,勉强担当起哄自己的小通房的义务。
“你...你别哭,我...我不...不不吃饭了,你别哭,我不吃饭了还不成吗!”
“噗嗤!”茗茜无意中抬起头,看见温孤桐阿手口并用地乱比划着,面上更是肉痛的模样,猝不及防的笑了出声,习惯性的就开起了玩笑:“成啊,那您今后就不要用餐了。”
伪面团子登时如遭雷击,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要命的话,小嘴无意识的嗫喏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中霎时包了一泡泪,欲哭不能的模样,纠结着一张肉肉的包子脸,看着委屈得不能行,茗茜顿时又被逗笑了。
“逗您玩呢,瞧您那点出息。”
茗茜本是无心之说,她只是还没习惯古代的尊卑观,骨子里仍留着在现世自在乐呵的特质,逮到槽点就要吐,未想过这一点会给温孤桐阿一帆风顺的童年造成了多大的打击,又给她的心灵开了一道多深的伤口,致使温孤桐阿成长的过程中极度的——好面子,就是为了在小通房的心里树立一个伟岸的自我形象。
温孤桐阿一直自我满足的大女人之心陡遭抨击,伤心得可不是一般二般,但是,宝宝心里虽然苦,可宝宝就是不说!
茗茜从前就是以大眼美女著称的,没想到温孤桐阿的眼睛比她的还要大那么一丢丢,不仅大了那么一丢丢,瞳孔的颜色还要比她的深重许多,看上去十分有神,这么含着泪花怒目而视着她,还是很威严、很让她吃不消的。
茗茜轻咳了一声,站起身缓慢地向温孤桐阿挪动,一副小狐狸的狡黠嘴脸,“小世女,其实呢,奴婢今日同您说这一番话,只一个心愿,便是希望你我能够达成共识,将来你好我也好,何乐而不为呢?”
茗茜的五官生得精致非常,单看某一处的话极是赏心悦目,搭配在一起便会含蓄了本身的艳色,显得温婉可人许多,虽然她平日里会涂抹上自制的天然花泥,但那不是变装术,更不是易容术,能被拆穿的地方多了去了,因此她平常也会注意同人保持距离,只是今日她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完全忘了这一茬,积极地转动着黑白分明的杏眼,奋力地向着拐瘸小世女的路上奔。
温孤桐阿本是不打算宽恕这个坏心眼的小通房的,但是当茗茜忽然靠近她的时候,她的鼻息间似乎陡然被一股捉摸不清的味道萦绕,随后便注意到小通房那双骨碌碌地转动着的眼珠儿,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形状,却奇迹般的令她感到目悦,不由得消了气焰,只呆呆地望着去了。
茗茜一激动,脑子就容易犯抽,俗称脑子不够用,此刻也只知道滔滔不绝地演讲着这般那般的好处,企图将小世女的脑子也给拐瘸。
“这么着啊,奴婢这儿可还有许多未露的拿手绝活儿,您仔细考虑考虑,是要顿顿美食佳肴,还是要一个不会生崽儿的女婢,遭人诟病呢?”茗茜眼尖的瞅见伪面团子将要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气愤模样喷她,赶紧着拦截道:“二者只能选其一!所谓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兼得,您若是收了奴婢,那奴婢的手艺可就没了,”顶着伪面团子纠结质疑的神色,茗茜又直起身子远目高深道:“家母有言,咱们家的技艺不出世俗,代代皆有个‘入世’则‘不出’的禁制,且十分的霸道,为了不让我们老肇家绝后,奴婢不得不坦言,万望世女您宽谅则个。”
言毕,她还十分夸张地向着犹自蒙圈的小世女抛了个自以为讨好的媚眼,眉眼流转间似乎看到伪面团子陡然僵住了小肥腰。
第9章 家长难为
尊贵的中武侯府唯一指定继承人伪面团子终是折下了她尊贵的黄金腰。
谈判的结果便是茗茜从此恢复婚姻自由权,并且在无形中巧妙地拿捏住了小世女的软肋,一举两得,几个动作便成功的完成了三个计划,距离让世女给她跪下唱征服也只剩下一个步骤,为此茗茜可是偷乐了好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