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秋野反问:“我丢什么人了?”
“照刚才那小孩的意思,你这个事全校都知道了吧?”亓禛桦说,“挺轰动啊你。”
亓秋野皱眉回道:“没什么人知道,我心里有数。”
“你还挺骄傲?”亓禛桦说,“你这个事要是传出去,你知道对你的影响多大吗?你觉得这样是正确的吗?亓秋野,现在你只是在学校,所以感受不到,那出去呢?以后呢?你觉得你们两个这种恋爱能有多久?我告诉你,一年都不需要,你会遭人唾骂,会被人厌恶,连带着跟你谈恋爱的孩子一起被嫌弃,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你现在什么想法,小孩么,什么一生一世一辈子,许诺很容易,但这现实吗?先不说别的,在你们两人都是男的这件事上就够荒唐了。”亓禛桦还在继续,“我不管你是为了图新鲜还是为了特立独行,但这种离谱的事情你必须赶紧收手,我绝对不允许我们家出现这样一个取向畸形的人!”
“什么取向畸形?!”亓秋野眉头紧锁,猛然站起来,声音拔高,大有一种跟亓禛桦好好理论一番的气势,“这不叫取向畸形,我不就是喜欢一个男生吗?你没必要这样嫌弃,你也没必要把我当作小孩,我成年了,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所以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做是对的?”
亓秋野深吸口气,道:“是。”
亓禛桦不禁嗤笑,“你问问你妈,这是对的吗?”
陈侗对亓秋野的教育方式和亓禛桦大不相同,她并不会对亓秋野发脾气又大吼大叫,更多的是和他聊天为主,以朋友的方式和他平等地交流。
但这次有些不同了,这是陈侗也没有涉及过的知识盲区,她在一旁冷静了很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但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
亓秋野把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他不奢求陈侗可以站在他这一边,但至少不会和亓禛桦一样。他目光定定看着陈侗,期望的情况没有出现,他听见的只是一句非常简短的话,语气并没有多重,却字字砸在他身上,“这不合适,分开吧,听话。”
“妈!”亓秋野感到浑身的刺头都在瞬间炸开了,像开启自我保护的刺猬一样束起根根锐刺来显示自己的绝决,声音出奇地冷静,“我喜欢他,我不会分的。”
说完,朝二楼的卧室走去,门被他狠狠摔上。过了很久,他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刚才那条消息是任意初发给他的,寥寥几个字,却让他现在十分想要见到他。
“如果出了什么事,要告诉我,我很担心。”
周末整整两天,亓秋野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陈侗叫他下楼吃饭他也无动于衷。
他吃不下,他知道亓禛桦不会就这样罢休,在他没有妥协之前,亓禛桦一定会想尽办法达到他的目的。
任意初的消息他一直没有回复,不是不回,而是他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没办法告诉任意初实话。他知道任意初把他当作什么,如果说实话,就是在任意初的心口扎刀,这把刀会连着任意初的心脏直直扎穿在他自己身上,两人都会很疼。
周日晚上,任意初的语音通话拨了过来,亓秋野看着亮起的屏幕过了好久才缓缓按下接听键,任意初的声音立马传过来,静静的,像一面没有波澜的湖水,却又很柔,可以温柔地将人包裹起来。
“亓秋野,你没有回消息。”
“嗯,”亓秋野看着任意初的雪人头像,说,“因为没出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听筒那边没了声,两人都没说话沉默了很久,久到这通电话好像从来没有打来过一样。
“你不要骗我。”任意初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递过来,有些失真,“这次我会生气。”
亓秋野轻笑了声,道:“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我哪敢骗你?”
任意初不知道在想什么,亓秋野看不见,也猜不透,片刻后,任意初突然问道:“你明天去学校吗?”
亓秋野回答得轻快,“去,当然要去。”
“好。”
周一亓秋野确实去了学校,但是亓禛桦也跟着去了,亓秋野没能先回教室,而是被亓禛桦带到了教师办公室。
推开门朝着杨树林的办公位走去。
亓禛桦在周末就和杨树林通过电话了,这件事,杨树林是知道的,但他答应了亓秋野不说,自然也就没多往外说,只是亓禛桦的态度让杨树林发现,这件事情对于亓禛桦来说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得知亓禛桦要来,杨树林也没去教室巡查,在等到人之后,先开了口,“这件事亓秋野跟我说过,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把问题指向两个男生谈恋爱这件事上。”
“杨老师,在我们之前通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您的态度,我知道,老师见识多了比较开放,但我不允许我们家出现这种情况。”亓禛桦不容置疑地说,“那么我就不期望能在您这里解决这件事了。我是想来给亓秋野请个长假,最好到高考之前,他可以在家复习。”
“我不请假!”亓秋野语气不善,“我没残废没病的,请什么假?”
亓禛桦道:“你这就是病。”
“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更应该明白的是孩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为什么愿意去喜欢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杨树林劝解道,“任意初在年级里的成绩排名从来没有掉过前五,亓秋野的成绩也在他的帮助下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他是个非常乖的孩子,我觉得他们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问题。”
亓禛桦依旧固执:“杨老师,这不是他好不好的问题,是他们两个都是男生,这根本不能在一起,亓秋野以后难道就不结婚生子了吗?任意初也不吗?”
这样一句话噎得杨树林说不出什么可以辩驳的话,他看了看站在窗台边的亓秋野,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谈话,只是目光定在窗外的某处枝桠上,像是在想什么事,随后听见他说:“我可以不结婚生子。”
“你放屁!”亓禛桦是真的怒了,碍于在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他吼的声音很低,色声具厉,“谁准你不结婚不生子了?”
“杨老师,亓秋野这样的情况我认为不能再继续呆在学校里了,必要的话可能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亓禛桦继续说道,“您给我们批个长假吧。”
亓秋野沉声反驳:“我他妈没病!”
杨树林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亓禛桦的态度强硬,他再说下去反倒有一种插手别人家事的感觉。亓秋野有时候虽然爱闹了一点,但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学生的。
“这个长假不太好请,需要跟上面的老师上报才行。”杨树林叹了口气,“这两天还是照常上课吧,我尽快处理。”
“我说了不请假,老杨您不用处理,”亓秋野说道,“您也别搭理他,他这人就爱一意孤行,谁的话都听不了,我看他才有病。我上课去了。”
说完,亓秋野都懒得跟亓禛桦打招呼就出了办公室。
他心里烦成一团,亓禛桦无非就是要把他和任意初隔开,能不见一天是一天,这下直接要给他请长假,就是不让他们再见面的意思,他不听,他和亓禛桦从来没有在一件事情上战线统一过。
坐在教室的任意初一直没有翻开课本复习,他不停地向教室门口张望,他在等待亓秋野。不好的预感死死堵在他胸口,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亓秋野的出现。
好在第一节 上课之前亓秋野从教室外走了进来,和往常一样,单肩背著书包,从后门迈着步子进来,一路看着他向自己的座位走去,最后抽出椅子,对他抬了抬眉,勾唇一笑,坐了下去。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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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初终于松了口气,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生怕亓秋野骗他,生怕亓秋野不来了。
范林转过身来对亓秋野说:“怎么迟到啊?幸好老杨今天没来巡查,不然你就完了。”
“我就是知道他今天不来所以迟到的。”亓秋野说。
“那你挺厉害的。”范林假惺惺地夸赞,随后觑了一眼任意初,说,“你都不知道,任意初一整个早自习都没看过书,就这么巴巴地往门口看,啧。”
亓秋野看了过去,任意初这时候才翻开桌面上的习题,大概是感应到了亓秋野的目光,蓦然抬头,两人视线相撞,相视而笑起来。
亓秋野薅了一把范林的脑袋,朝前扬了扬下巴,说,“上课了,转过去。”
虽然说还是继续来学校,但亓禛桦不会罢休,在假还没有批下来之前,每天放学都让司机去接亓秋野,要是有空,他甚至会亲自来。亓秋野很难不怀疑,要不是学校不让陪读,亓禛桦肯定就让他们家司机坐他身后一起上课了。
任意初每次和亓秋野一起走到校门口就能够看见那辆白色宾利停在路边,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之后,他心里那种不安感又来了。
终于在某一天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任意初拉住了亓秋野,等到教室的同学都走完了,他才开口问道:“亓秋野,你是不是有事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