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勤说了任意初就不行,他眼里的任意初是干净的,这些污秽的言语出现在任意初身上,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疼,比别人说他还让他难受。
亓秋野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充斥着他的耳朵,他掬了捧水泼在脸上,抬手拍掉了衣服上的灰。
好在周勤没有照着他的脸打,缓一会儿之后就看不出什么痕迹了,任意初应该看不出来。只是周勤这只狗揍人没数,他后脑勺现在还有些疼。
亓秋野是从教室后门进的教室,没有老师,同学都非常自觉地在自习。亓秋野从教室后面静静坐回座位,下意识看了任意初一眼,没想到任意初正盯着自己,亓秋野很快对他笑了笑,但任意初没有回给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任意初这节课没怎么看进去书,亓秋野虽然掩饰地很好,但他看得出来,有点不一样。
下课的时候任意初把亓秋野喊了出去,在楼梯的拐角处停下,这边经过的人不多,头顶的声控灯不知什么时候坏掉了,他们立在黑暗中,只有间隔不远的声控灯照射过来的一些微弱光线。
任意初站在一级台阶上,和亓秋野平视,询问道,“刚才干什么去了?”
“没干嘛,”亓秋野靠着墙看他,嘴角缀着浅笑,“出去逛了逛。”
任意初依旧平静地直视他,看进他的眼睛,半晌,说,“亓秋野,我看得出来,你别骗我。”
亓秋野问:“看出来什么了?”
任意初这时才微微皱起眉,“你别闹,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我也很认真地在说,”亓秋野说,“你看出来什么了?”
任意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你回来的时候眼睛有点红,气息和平常也不太一样,虽然不明显,但还是有些急促,你在外面平复完了才进的教室吧?还故意对我笑了笑,你这是虚心的表现。我观察最多的就是你,别人看不出来我可以。”
亓秋野一时间说不出话,他突然觉得,任意初喜欢观察的小习惯并不好。
他认栽,卖乖起来,“小初,你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做坏事了。”
“你干什么坏事了?”任意初说,“是不是打架了?”
“嗯,”亓秋野承认,告状道,“周勤,他又挑衅我。”
“他挑衅什么?”
“他那人不就是那样嘛,”亓秋野避重就轻地说,“我又禁不起挑衅,跟他随便挥了两拳,没什么大碍,已经没事了。我为我刚才骗你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我气。”
“没什么大碍你为什么骗我?”任意初却较真起来,他觉得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我怕你担心啊,”亓秋野向他靠近了一点,却不方便摸摸他,“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你应该去当侦探。”
任意初睨他一眼,说,“我才不担心你。”
“那是我自作多情,也没事,”亓秋野低头看着地面,脚尖踢着任意初踩的那级台阶,语气竟带着委屈,“我担心你,我担心我这点小事影响你复习所以不想告诉你,我又怕你生我气所以跟你认错,你原谅我行不行啊?”
任意初听得一愣,眨眨眼,怎么听上去错的人是他?
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只是想让亓秋野不要瞒着他什么。
任意初伸手捏捏亓秋野耳垂,含糊说道,“我没生气,我就是……担心你又闹出什么事。”
亓秋野眼睛瞬间亮起来,抬眼看着任意初,“没生气?”
“嗯。”
亓秋野笑意从眼中跑出来,眉眼弯弯,与之前打架判若两人,“周末有时间吗?我教你弹吉他。”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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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初的这种观察能力让亓秋野有些苦恼,那以后有些事他要是瞒不住怎么办?想到这里,他给自己脸上拍了一下,有什么事要瞒着他?
亓秋野站在排练室的展柜边,正擦拭着展柜上落下的薄灰。
展架中央有一排竖着摆放在一起的赛车乐高模型,每一个都被单独用透明收纳盒装着。他把它们一一拿下,并排罗列在桌上,用纸巾擦去上面的灰。
第一个是一辆拼装完成的通体绿色的兰博基尼,他和徐言一起拼的,拼的时候没少吵架,很费劲,于是两人又各自买了一辆赛车模型比赛谁拼得快。徐言是一部蓝色Bugatti,亓秋野是一部红白色保时捷,赢的竟然是徐言,亓秋野非常不服气,赖给零件多不好找。
而在这些车旁边还摆放了一个乐高收纳盒,里面装着只拼了一小部分的千年隼,两人一直没时间拼完,搁置了很久。
亓秋野跟任意初约了下午过来教他弹吉他,可任意初临时告诉他需要晚一点来,也没说什么事。
擦完把赛车放了回去,拿着千年隼走到地毯上,零件铺了一地,闲着没事,正好把它拼了。
任意初在一个多小时后才到,推开排练室的门,看见亓秋野背对着他坐在地毯上,身边零零碎碎摆满了乐高零件,走进后看见亓秋野手中正拿着几个小人往舱位拼装。
亓秋野抬头,拉着他坐下,“怎么这么久?我积木都快拼完了。”
任意初看着满地的零件和只拼成一小部分的千年隼没拆穿他,说,“任夏找我问作业。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任夏让你问我什么时候去找她玩吗?后来我过去的时候,我爸就给她买了部手机,她现在有事没事就给我发消息。”
“任夏这小孩儿挺可爱的。”亓秋野把安装好的舱位给任意初看,“你也别想太多,任夏是任夏,你不喜欢这种关系就少去他们家,看不见就不烦了。”
“嗯。”任意初看着手中几个小人,“你一直在拼这个?”
“对啊,我等你好久了。”亓秋野说着,把那把刻了名字的定制吉他拿过来盘腿坐在地毯上,“来,我教你弹吉他。”
琴声断断续续传出,亓秋野告诉他如何认弦,如何拨弦,如何弹和弦。
任意初学得认真,只是指腹被琴弦磨得发疼,他边听着亓秋野给他讲解,边搓了搓自己的左手指腹。
亓秋野给他讲解完,正想让他再来一遍,视线落在任意初的手指上,改了主意,拿过他的手,一个一个指腹揉,“疼了?学吉他指腹都会磨出茧子,”亓秋野分开他的手指看,放到嘴边贴了贴,“都红了,今天先不练了?”
任意初低头,捏起亓秋野的手指看,但看不出来,亓秋野的手指跟他没什么差别,只是摸上去指尖有点硬。
“我弹得久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小时候刚开始学,磨得疼,还破皮,后来起了茧子就好多了。”亓秋野说。
“嗯,”任意初应着,“我一会儿再弹。”
“一会儿好不了,再按弦还是会疼的。”亓秋野说,“反正你只是想学点基础,不用磨出茧子,那样摸着都不舒服了。”
任意初说:“可你的手我摸着没有觉得不舒服。”
“你这是滤镜,”亓秋野从指腹揉到掌心,“我自己有时候摸着都觉得不舒服,戳着都没感觉。”
任意初小声嘟囔:“不是滤镜……”
亓秋野笑了笑,“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窗台边飞落一只麻雀,被日光照着,影子落在室内的地面上,亓秋野不自觉哼唱起来。
“窗外的麻雀,在窗台边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是冬天。”任意初也注意到了那只麻雀。
“嗯?”
“很有冬天的感觉,”任意初说,“你不觉得小麻雀立在那里好像也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吗?”
亓秋野便看着窗台边那只麻雀,埋头用喙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飞走的时候亓秋野又唱起。
“窗外的麻雀,在窗台边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冬天的感觉。手中的琴弦,在指尖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任意初感觉耳朵有些发热,不自觉摸了摸,眯起眼睛不好意思看他。
亓秋野这人,表达爱意的时候从来不知遮掩,总是一记直球打得任意初猝不及防。
任意初说:“好久没听你唱歌了。”
“想听什么?”亓秋野问他,而后有说,“算了,你也说不上来,我就随便唱,行不行?”
于是,吉他声响起,亓秋野唱歌的时候声线会比说话的时候更加深沉,却又像缓缓流淌的溪水,蜿蜒悠然地流到任意初的心口,在那里汇聚成无垠的海,他是海面上一叶扁舟,静静随着洋流漂泊。
任意初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亓秋野的腿边,枕着抱枕看他,眼睛眨啊眨,渐渐合上了。
亓秋野停了吉他,趴在他身边低唱:“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最后把自己也催眠了。
再次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任意初迷迷糊糊起身,大脑都没有清醒过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周颖的来电,他按下接听。
听筒那边传来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随后周颖开口,“意初,你在哪?”
任意初看了眼刚从地毯上站起来的亓秋野,他不确定周颖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是要干什么,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