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元收好自己的贝斯后从冰箱拿了三罐饮料，分别递给他们，随后也坐进沙发里。
“我刚才看了一下赛制，”徐言打开易拉罐拉环，靠在展柜边，“海选出了十五支乐队，分成三组进行比赛，最后分别选出的三支乐队进入决赛。”
“分三组？”亓秋野喝了口饮料，他没有仔细去看赛制要求，问，“怎么比？对音乐有什么要求吗？”
王炳元说：“没有，什么类型都可以，原创就行。”
“对，”徐言走向单人沙发，坐下说，“但录制的时间就会拉长，因为是分场次比，我们只需要跟四个乐队比，然后从中选出一队。”
亓秋野点了点头，问：“那我们第几场？”
王炳元说：“第三场，大概在下个月末。”
“那差不多还有一个月。”亓秋野想了想，说，“我觉得可以再往音乐里加一点东西进去，现在成品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徐言作为一个鼓手，在乐队中起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所有人都是按照他的节奏来完成的。
“嗯，我再想想，有的话发给你们。”亓秋野说。
这会儿大家其实都挺累的了，中午就过来了，一直到现在快要天黑了才休息。
亓秋野直接瘫在沙发上，吉他也不抱着了，大脑开始放空，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这一放空，让他想起任意初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他说过，整个人放空的感觉很舒服，亓秋野体会了一下，好像是挺舒服的。
可是……
他怎么会突然想起任意初了？！
亓秋野猛然坐起来，给徐言和王炳元都吓了一跳。
徐言惊呼：“你干嘛！”
亓秋野看着徐言反应了一会儿，他干嘛？
他想到任意初了。
周五去的游乐园，才时隔一天，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想到任意初？还想到他之前说的话。
是他亓秋野记性太好？
亓秋野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自己会不会突然想起某个人，但他想不起来了。
随后又安慰自己，应该是因为那对情侣的缘故，在那样的场景里，难免会想太多，导致他和任意初都有些尴尬。
应该是这样。
“你看我干什么？”徐言又问。
“没干什么。”
徐言一脸的莫名其妙。
王炳元看了眼时间，起身对面前这两个面部表情都有些奇怪的人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行。”亓秋野立马站起来送王炳元出去，他需要清一清脑子。
徐言也跟上，等王炳元离开后，他眯着眼看亓秋野，问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奇怪啊？”
亓秋野顿了一下，说：“什么奇怪？”
“说不上来，”徐言想了想，找了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像我小时候偷偷买零食被我妈发现的那种心虚。”
“你哪看出我心虚了？”亓秋野抬高了些音量。
“这儿，”徐言说，“就你这样，用声音来壮胆。”
亓秋野无言，沉默了一会儿，说：“……傻逼。”
“怎么骂人啊你！”徐言说，“吃饭去，我饿了。”
亓秋野走回去，拿起仍在沙发上的外套，问：“吃什么？”没等徐言回答他，他就接着说，“烧烤吧，带你去吃烧烤。”
“？”徐言非常无语，“你让我决定了吗！”
亓秋野冷酷地丢下一句：“没有。”
直到坐在烧烤摊外的座椅上，亓秋野才想起来，这家烧烤店，也是任意初带他来的，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天的食客不多，老板搬了张躺椅坐在门外，手里拿着不锈钢的保温杯，拧开时里面还冒出热气，老板对着杯口吹了吹，喝了一口，估计是喝到茶叶了，动了动嘴，往边上呸了一口。
“……”
徐言和亓秋野看完这一番动作，相互对视了一眼，徐言环顾四周，开口问亓秋野：“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样一家店？”
烧烤店是一家很小的门店，里面摆不了几张桌子，所以大家基本上都露天吃，但冬天耐不住冷，老板就在外面用挡风的厚门帘搭起一个四面都围起来的棚，人坐在里面确实是吹不着风，但也没有暖气，全靠自己抖。
自从上一次和任意初来过之后，亓秋野就再也没来了，谁知道冬天这家店是这个样子的？
“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亓秋野说。
“什么样啊？”那老板离他们不远，跟亓秋野搭了句话，“意初怎么没来？”
亓秋野回头看老板，已经点起了烟，夹在指尖，白烟正慢慢往上飘起。
“怪冷的啊，”亓秋野说，“他今天没跟我在一起。”
老板怼他：“嘿，冷你还大老远跑来吃！”
亓秋野觉得奇怪，问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大老远来的？”
“看你们俩这样子，就不像住在这一片的，”老板吸了口烟，白烟从鼻子和嘴巴里一起冒出来，“意初住在学校那边，学校那边都是高楼，但你俩我看着还得往西区那边走一点，别墅区的。”
“还挺会分析。”徐言听完这一通分析，觉得这老板挺厉害的。
老板看了他一眼，说：“不是我会分析，是像你们这样来我这里吃的，没几个。”
这一片的房子都有点年头了，比亓秋野岁数还大，一般住的不是老人就是像老板这样的中年人，还有图便宜的出租户。
“那任意初怎么总来？”亓秋野不免有些好奇。
老板说：“这小孩儿以前经常来，现在上了高中，来得少了。”
“为什么？”
老板掐了烟蒂，丢在地上，又去拿起保温杯，喝上两口，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亓秋野和徐言没怎么见过这样不修边幅的行为，看着他没说话，谢过店里小伙递来的烧烤，边吃边听老板说。
“他小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瞎逛，上初中那会儿，经常晃到我这儿来，久了之后我就问他，为什么总来啊？他说放了学不想回家，沿着学校边那条小路一直走，尽头就是这条巷子。”老板说着笑了笑，往店里的某个位置指了指，“他总坐在店里靠角落那张桌子，一开始开规规矩矩的，吃完就走，后来他吃完就写作业，写到□□点才回家。”
“为什么？”亓秋野问。
“我没怎么问他，小孩儿的心思不好猜。不过我这店里的环境太差，我担心影响他学习，有回我靠着躺椅坐在他旁边看他写作业，然后问他，是不是来这里装个样子啊？我隔壁老太太的孙子就喜欢这样装模作样，然后你猜怎么着？”
老板还会互动，停了下来，身子坐直，盯着眼前两人看。
“……怎么着啊？”徐言没忍住，这老板看得他不自在。
“他那卷子全是满分的！”老板一个激动，声音都抬高不少，然后叹了口气，躺回躺椅，“所以我就在想啊，这小孩儿，不像是被赶出门的，也不像是没家的，那估计就是个奇怪小孩儿，也没见他带过朋友来，就自己一个人。”
这回徐言学会了，见老板停下，赶紧接上：“为什么啊？”
亓秋野踢了他一脚：“哪那么多为什么！”
“干什么！”徐言条件反射收回脚，“这不是互动吗！”
老板笑了起来：“我又不是说书，互动什么？”
徐言咬了口肉，说：“你刚刚那样，我以为烧烤是你的副业呢。”
“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老板对着手哈了口气，搓了搓，看着亓秋野说，“那天，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带朋友来。”
“哪天？”徐言问亓秋野，“你也常来啊？”
亓秋野想起任意初带他来的那两次，竟然之前从没带人来过，他又想起那天晚上他带任意初去那片池塘的时候，任意初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后来对任意初说什么来着？
哦，那以后我争取以后让你每天都快乐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了？
任意初，任意初。
“亓秋野！”徐言大喊一声。
“干嘛！”亓秋野被吓了一跳，都不知道自己走神了。
“你叫亓秋野？怎么写的？”老板问。
“两横一撇一竖的亓，秋天的秋，野就是那个野。”
“哦，”也不知道老板理解了没有，反正点了点头，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姓的。”
冬天来吃烧烤的人不多，像亓秋野他们这样坐在店外面的棚子里吃的更不多，回头看两眼，除了他们这一桌，只有最靠边的一桌有几个人裹着大棉袄抖着腿在啃烧烤。
天气冷，菜凉得快，人也凉得快，老板估计是凉快够了，起身收起躺椅，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走进了店内，过了一会儿，拿出来两罐透心凉的冰可乐放在桌上，说：“这么冷的天，吃完赶紧走，送你们两听可乐，不要钱。”
刚从冰柜里出来的可乐罐身还冒着冷气，手掌靠近都能感觉到的凉，徐言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亓秋野倒是接得顺，对离开的老板说了句“谢谢啊”。
第3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