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忽然觉得,如果赵祯不是对公孙策的医术没有信心,那就是说,赵祯只是在考虑做一个万全的两手准备,他需要得到的结果是,展昭的毒不会有任何意外产生,即便已经有了一手的安全措施,但是还不够。那么,为什么一个帝王会对自己的属下如此用心呢?
之前不过是他的猜测,但现在他非常肯定,这赵祯果然对展昭别有用心。
想通了这一点,白玉堂看赵祯的表情自然起了变化。
因此,公孙策看到白玉堂最后表情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多想,等两人走后就马上开始帮展昭刮毒。
白玉堂和赵祯出去后,就见赵祯招来了底下人,轻声交代他们把所有御医都召集进宫。仿佛是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一下,白玉堂看赵祯的表情就更冷了。赵祯交代完回头的时候,就见白玉堂一脸不待见自己的表情,赵祯微微错愕了一下,毕竟他还没被谁这么怒视过。
这之后,两人无话。赵祯让人马上将殿外清理干净,伤员带下去处理伤势,紧接着下令通缉那个傀儡师迦邺,白玉堂在一旁,就听到赵祯很详细的描述了一遍迦邺的外形,许许多多的细节部位都说得清清楚楚,有很多部位连靠迦邺最近的白玉堂都不曾注意,可是赵祯却说得很清楚,这些事之后,赵祯又直接让庞统带口谕给翰林学士,馆阁学士,殿学士,让他们连夜查出这个迦邺的来历和身份,庞统领了口谕便先行退下,临走前还跟白玉堂打了声招呼让他帮忙照顾下公孙策。
这些事交代完后,赵祯回头看了一眼寝宫内明亮的灯光,又再看了一眼一旁的白玉堂,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白玉堂知道赵祯指的是这之前八贤王带着所谓的“龙公子”和他们在得月楼相遇的那一次,便微点了下头,口气一如既往的生疏冷淡:“白玉堂见过陛下。”
虽然白玉堂没给赵祯好脸色,但赵祯对白玉堂似乎也不恼:“白少侠今夜救驾有功,等明日早朝,朕自会封赏,只是,现下已晚,白少侠可先行回驿馆歇息。”
白玉堂挑了挑眉:“那猫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赵祯道:“朕已经安排展护卫今晚住在宫内养伤,白少侠不必担心。”
白玉堂道:“那猫绝对不会愿意留在宫内,陛下的好意心领了。”
在赵祯身旁的那帮子人都抽了口冷气,心说这白衣人还真不要命,对当今圣上讲话竟然如此无礼,还三番四次拒绝陛下,可奇怪的是,皇上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
赵祯顿了下,忽然笑道:“白少侠的意思是,如果展护卫自愿留在宫里,你就自行回去,不会强留,对么?”
白玉堂隐隐约约觉得这皇帝没有那么好对付,但以自己和展昭的熟知程度,他明白展昭绝对是不会愿意的,而如果赵祯以他自己的身份强留展昭,那就不能称之为“自愿”,微一思量后,白玉堂正色道:“展昭绝不可能自愿留在这里养伤。”
赵祯又是一笑。
这时,寝宫的门终于被打开,公孙策走了出来,见白玉堂和赵祯都在门口诡异得站着,一下子有些楞神。
赵祯见公孙策出来,便问了句:“先生,如何?”
公孙策忙恭敬道:“回陛下,展护卫的伤已经不要紧了,我们带他回开封府修养几日余毒便可清净。”
白玉堂道:“他醒了么?”
公孙策点点头:“醒了呢,说要回开封府,不过他现在根本使不上力,所以我才出来想找你帮忙带他回去。”
公孙策的话一说完,赵祯便道:“朕进去看看。”话落,便是背着手走进了寝宫,而白玉堂则是一并跟了进去,公孙觉得两人之间的感觉有些微妙,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不过很不好,他急急忙忙也跟着进了寝宫。
进去后看到展昭趴在榻上,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始终不着力,赵祯见状,便走到榻旁道:“别乱动,躺下养伤。”
展昭见是赵祯,便想要行礼,赵祯道:“免礼了,你今晚就在这静养吧,等伤好了再回开封府也不迟。”
展昭忙道:“陛下,属下私进了这寝宫便已经是死罪了,若还胆大妄为留夜于此,更是对陛下不敬,属下……”
赵祯打断道:“是朕允了你进来疗伤的,你病情还不稳定,留此处养伤也是形势所逼。当然,这先决‘条件’是,你自愿留下。”
展昭刚想回绝,却想到赵祯怎么就突然加重了“条件”二字。
……
手谕你先拿去,至于条件么,等朕想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
展昭心说,这么快就让我兑现条件了?虽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不过,展昭这人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想想反正再熬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马上回开封府也就是了,不然等反悔了还不知道这小皇帝以后要出怎样的难题。
这么一想,展昭便回了句:“属下遵命。”
只是他这一句,却让后面的白玉堂和公孙策大吃了一惊,白玉堂道:“你真的自愿留在宫里养伤?”
展昭此时脑袋已经有些昏昏沉沉,听到白玉堂的问话,便回了句:“恩,玉堂,你跟公孙先生先回去吧,我明日一早便回来。”
赵祯微微一笑。
白玉堂这时候的脸色却已经差到了极点,握了握拳后,转身快步就走。
公孙策看了看展昭,说了句:“那你好好歇息,明日我们来接你。”话落,追着白玉堂的脚步也离开了寝宫,心说,完了,那老鼠要吃人了!
第39章 挑拨离间
等白玉堂他们走了后,展昭才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得说道:“陛下一言九鼎,现下条件已开,后面应该不会再为难属下了吧?”
赵祯来到展昭身旁,坐下道:“展昭,你觉得我是在为难你?”
“没,”展昭揉了揉眼睛,咧着嘴笑,“陛下当~然是为属下好。”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苦笑:你害我把那老鼠给惹毛了,这下才叫惨!回去还不知道该怎么样搞定这事了,偶尔调戏他是一回事,跟他玩装傻是一回事,但真触及耗子的底线,那醋耗子绝对是会发飙的……看他出去时的表情就知道了,这回不好好安慰他,肯定得倒大霉。
赵祯见展昭这样,摇摇头:“明日你就回去吧,今晚暂且休息吧。”
展昭点头,安安静静得闭上眼,半个时辰后,展昭睁开眼,特别无奈得看着天花板。
赵祯见状,问道:“怎么了?”
展昭抽了抽嘴角:“被这么盯着,睡不着。”
赵祯“噗”一声就笑了出来,接着帮展昭提了提锦被:“好了,不打扰你了,我也去休息了。”
展昭说:“诶,好,陛下辛苦了。”话落,就闭上眼睛自己管自己休息了。
赵祯又盯着展昭看了一会,微笑着起身离开。
展昭和他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不喜欢用“朕”这个称谓,如果用了“朕”,那必然是展昭惹了他什么。
这一点,赵祯清楚,而展昭,心里更是清楚。
赵祯是不能说,而展昭,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祯起身准备早朝,就发现展昭已经离开,赵祯盯着展昭睡过的玉榻发了很久的呆,才开始准备上朝。
开封府。
白玉堂回了开封府后就一直没睡,一个人躲在展昭的房间里喝起了闷酒,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倒在床上闷头大睡,结果刚一倒下,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一听脚步声,白玉堂便意识到是谁,但却没有一点动作,闭着眼睛假寐。
进门的当然是展昭,一进来也不说话,直接就往床上蹭,一只猫爪子毫不犹豫得就往白玉堂衣服里伸,白玉堂被突如其来的冰冻猫爪冻得一哆嗦,这下想装睡也装不成了,只得拽起猫爪,接着一本正经得看展昭。
展昭悻悻得笑笑,抓了抓脸道:“我回来了,玉堂。”
白玉堂不说话,冷着脸看展昭。
展昭眨眨眼,想把爪子抽回来,结果白玉堂拽得很紧,丝毫不放松,还直视着自己,展昭咽咽口水,又说了一遍:“玉堂,我回来了。”
白玉堂还是不说话。
果然在生气……
展昭顿了很久,终于可怜兮兮得说道:“美人,别这样,我一个病患为了你快马加鞭赶回来,你看现在天都没亮,外面真是冻死个人了!你好歹可怜可怜我让我取取暖不是……”
昨晚上明明气得快要疯掉了,可现在这猫完好无缺得躺在自己身边,还对自己撒娇,还用这种让人没有招架能力的口气……白玉堂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一点抵抗力都没,在听到这猫说“我回来了”的第一时间,就忘记了自己发火的原因,好歹也要让这猫长长记性,明白自己到底是谁的才对啊!
可是……
白玉堂盯着展昭苍白的脸,语气已经软了下来:“你身上有伤,这时候的雾气跟湿气最重,跑回来可不自己找罪受……”
展昭无所谓得往白玉堂身上靠了靠,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诶,你身上有女儿红的香味……不等我回来就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