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从晏青手中接过玉佩时,玉佩落到他的手中,手指却从晏青的手里直接穿了过去,抓了个空。
瑞德处在魂魄状态时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又去碰晏青的衣袖,再次抓了个空!
“哦,咳咳。”晏青有些尴尬,重新凝实了自己的手掌,拉住了瑞德。
“怎么回事?!”
“是定天镜……”玄英想说,却被晏青瞥了一眼,可他越被晏青警告,越想要开口,“定天镜碎了,但是结界阵心需要东西立刻填补,否则一切就功亏一篑,当时的战斗又激醒了不少魔渊的怪物,修筑结界不容有失,晏青他修炼的功法特殊,躯体经过千年灵力炼化,刚好够得上……嗯,总之,他现在是神魂状态。”
“你…”瑞德握紧了晏青用灵力凝出来的手掌,想确认这是不是真的,入手只有一片冰冷,不复温热,“你为什么一定要……”
晏青的另一只手落在瑞德的头顶,摸摸他的卷发,唇边带着点无奈的笑,“结界的设计有柳甫参与,那定天镜也全是他的想法,就等着给我下套,看我笑话,他下了几千年的套了,手法一贯精妙,我别无他选。”
“莫要再担心了,你那晏青活了几千年,恐怕也经历了和我一样的故事,他活得好好的,那么我也会活得好好的。柳甫他…倒没想过要杀我,等我回去收拾收拾材料,重新做一具躯壳便可。”
“你挖泥是为了?”
“噢,此处多产风金,用来补玉佩正合适。”
瑞德看进晏青的眼睛里,再一次追问,“真的只是做一具躯壳便可?”
晏青略一思索,“其实不做躯壳,仅以神魂行走时间也可,但我不大习惯,神魂上的伤损也最好修养一段时间。”
“我劝你赶紧晏岁山泡灵泉,”玄英说,“不要老是在外面晃悠,没个歇息。”
晏青望天长舒一口气,“我知道。”
——
三人乘着玄英的飞云回到晏岁山中,云彩翩跹落在莲湖旁,湖中莲花莲叶尽数枯竭,灰黄残荷留得一片凄冷,连带着湖面也结上了一层冰,冒着丝丝寒气。
山谷中四季可控,但周夫子只是寄于此的一抹神魂,并未修炼仙法,有这个能力的只剩赵寒藏。
果不其然,三人刚一落地,赵寒藏的身影突然凌波跨过莲湖出现在晏青面前,玄英手快拉开瑞德,没让他被赵寒藏奔来时的罡风击倒。
赵寒藏此刻满目焦灼,衣袍凌乱,开口便问:“先生,以南呢?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信链断开了,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玄英在一旁默默叹气,用只有自己和瑞德能听到的声音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在外面躲再久,还是得回来面对。”
“先生!山谷结界设下之后,我也没有办法离开,外面发生了什么?”
“子皞……结界建成了。”晏青语气低沉。
这按理说是一件好事,可一种不可捉摸的阴云却笼罩在赵寒藏的心头,“以南呢?”
“在和魔物打斗时,以南追着魔物越入了魔渊之中……”
赵寒藏面色发白,颤抖着双肩,强忍着听下去。
“剑断了。以南也没有归来。”一段从剑身中部断裂的剑出现在晏青手中,他捧着失去了如月般光辉的剑,胸中哀伤。
但在赵寒藏的面前,他的一切神色都是如此内敛,以至于心中在瞬间充满了痛苦的赵寒藏根本无力分辨,他抽过断剑,一剑挥出,穿透了眼前的神魂。
晏青闭了闭眼,没有还手,但赵寒藏这一剑也仅仅是为了发泄,没有向剑中注入灵气,但断剑中残留的剑气仍在神魂之上留下一道光痕,穿透之后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痕。
神魂承受剑气后明显一颤,玄英见状不妙想要上前帮忙,但晏青抬手示意他不要上前,他只得停下脚步。
赵寒藏没有再砍下一剑,断剑被他抱在怀中,仿佛稀世珍宝般,就连他的双手和胸膛被锋锐的剑气划破,鲜血汩汩涌出也不在意。胸中之气翻涌难耐,他摇摇欲坠,最终在晏青面前怀抱断剑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为何……焉能……”
晏青看着他还属于少年人的脊背,肺腑沉沉,握紧了拳,眼中悲怆亦难以自抑,直至山谷尽头的山脊之后传来轰隆滚雷之声,白日之中忽而狂风大作,乌云漫卷。
赵寒藏还沉溺与无边伤痛之中,晏青的神色却立刻严肃起来,闪电在云层之间若隐若现,他冲玄英喊道,“立刻带他走!”
玄英看了眼雷云,拽起瑞德就跑,面对这明显的天雷迹象,他半点犹豫也没有。
可晏青没有离开,他从未想过小白龙的情劫会在眼前应验,且如此强悍,直接勾动了雷劫,可赵寒藏的功力远未到可以独自抗下白龙一族九天雷劫的地步,尤其是在他的心智崩溃的时刻。
瞬息之间,第一道天雷在山谷镜湖畔炸开,满地火光飞射,晏青掐诀结阵,生生替他抗下第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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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愿一位五十万字能写完,现在看来可能还有好几万字。啊。
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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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劫持续了三天三夜。
晏青在多年前就在晏岁山上布下大阵,为白龙劫做准备,削弱了部分劫雷,山谷之中的隔绝结界也避免了劫雷把这一片山头劈成平地。
玄英在带着瑞德逃跑时顺手抓上了周夫子,依照瑞德所说为避免液体导电,带着两个凡人在晏岁山结界之中距离镜湖最远处观察。
玄英知道白龙劫的固定持续时间,提心吊胆地和两人一起数着日子过,只要雷劫没有结束,晏青和赵寒藏一定还活着。
到了第三天,玄英数着瑞德机械表的指针宣告雷劫结束,镜湖旁原本是腊梅林的土地现在已经全部变为焦黑,土层被电流掀飞,还顽强立在泥土中的腊梅则被碳化成黑色的扭曲物体,在玄英带着瑞德靠近时还冒着淡蓝色的烟雾。
赵寒藏立在碳化的梅树之间,同样浑身焦黑,怀里抱着昏迷的晏青,脚步颤抖这走了几步,径直飞向了山壁之上的灵泉洞。
“他还有力气飞。”玄英冷哼一声,带着瑞德跟了上去。
晏青被赵寒藏放在灵泉洞中的玉床中央,他手一挥,灵泉自下而上涌流,汇集到玉床上,源源不断的灵力汇入近乎半透明的神魂之中。
“他这是……”玄英大惊。
“力竭。”赵寒藏焦急的说,像只在原地无助打转的小兽,说话还带着鼻音,似乎时刻都能哭出来,或者说是时刻都忍者不要哭出来,“神魂缺乏灵力维持很可能会逐渐消散,玄英道人,这该怎么办?”
“灵泉可以勉强维持个几十年。”玄英皱眉说,“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灵力竭尽后神魂也无法自主醒来,你这,你这,看看你做的好事,唉……”
“那如果找一个躯壳用来盛装他的神魂呢?”瑞德苍白着脸色,尽可能保持冷静。
“躯壳,我上哪去找一副晏季叠能用的躯壳?!夺舍还得他本人自己操纵呢!要是随便一副都装得下他的神魂,那他也没必要拿自己修炼了几千年的道体去堵那结界上的洞!杀千刀的柳甫,要是没他,怎么会有这些破事。”玄英破口大骂。
“他需要什么样的躯壳?”赵寒藏问。
“他自己倒是能捏一具出来,可他已经昏迷成这样了,这天底下别的人毕竟不像他承的是女娲功法,造出来的躯壳最接近人。说起来,赵子皞,他教了你这套法术吗?”
“我知道一些,可以捏出泥人来。”
“呵,捏出来的泥人可承担不了他的神魂之力,恐怕是一用就会爆炸。”
“我好像看到过用别的材料制造躯壳的法术,在晏季叠的藏书塔里。”赵寒藏说。
“那还不快去找!晏四这里有我看着,我保证他死不了。”
赵寒藏连滚带爬地抛去藏书塔,瑞德此刻冰凉的手脚才终于恢复了一些知觉,也跟去了藏书塔帮赵寒藏找书。
在第一层找到书后,赵寒藏又翻了一圈古籍和地图确认每一样特殊材料所在的位置。
昆山玉作骨,巫山云为肌,东岳雨凝血,凤凰筋成韧,鲛人丝化髻,补天石点睛。
玄英要留下来维持稳固晏青的神魂,走不开,瑞德和周夫子没有办法在典籍和地图之外的地方帮上忙,最后踏上征途的只有赵寒藏一人。
玄英说着嫌弃赵寒藏,在小白龙离别之际,还是帮他打开了晏岁山的结界,又撬了晏青仓库的锁,找了一把剑和不少法宝给他,并反复叮嘱赵寒藏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死在半路上,否则晏青哪天突然醒来一定会第一个干掉玄英道人。
瑞德一路把赵寒藏送到山下。
赵寒藏踏上路后,忽的回头朝后挥了挥手,向他道别。
“此去经年,勿念。”
——
在失去法力调控后,晏岁山中的四季变化逐渐鲜明起来,瑞德终于能够根据植物的生长凋零判断岁月的流逝。
赵寒藏走后,晏青一直沉睡不醒,玄英常在灵泉洞中打坐,少有交际,镜湖旁便只剩下周夫子和瑞德。两人先是把雷劫辟出的焦黑土地重新犁土翻整,种上新的腊梅,又把更远处的杂草清理一遍,修整成不同的园林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