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借势绕到魔物身后,抬剑砍向他的尾部,可他的尾部忽的冒出尖刺,与银铠相撞发出兵戈之声,柳甫护下几个被魔气的冲击打上的修士,侧身绕到魔物剩下,对准他的下颚刺入。
魔物吃痛,疯狂挣扎起来,更加强势的声波把与它缠斗的两人一起甩了出去,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换了个方向,晏青在十八层的烫土上翻滚了几圈才用以南剑制住了继续后退的身形。
地面上也留下了一个半人深的土坑,燃起地狱火的岩浆从缝隙间溢出,烧烫了以南剑的剑尖。
连魔物都有意避开那只大家伙的作战范围,在他周身形成一片真空,举目望去,只有柳甫从魔渊的浓雾中御剑冲出,继续与他战斗。
他身上的伤势比晏青重得多,如果不想被甩进魔渊深处,柳甫只能依靠魔物的尾刺强制刹车,淋漓的鲜血染透了浑身白袍。
晏青一皱眉,提剑踏云向魔物冲刺,一举刺进他的脖颈处,魔物猛然疯狂翻滚身体,把柳甫掀翻出去,沉重的躯体几乎把依然破碎的阵心阵法击碎。
失去控制的柳甫被几位真人合手接住,才免于脱力落进地狱烈火和厉鬼为伍的结局,他满嘴血沫,向晏青喊道,“攻击他的吻部!”
晏青闻言,拔出剑,身形速动,魔物正用头颅顶撞阵心,几乎没有注意到晏青,他挑了个空隙,在剑中注满灵力,一剑刺向魔物的巨吻。
钉——
一声刺耳的撞击后是清晰的碎裂声,接着,还不及众人细想,忽见一束接一束刺目金芒从剑尖溢出,裹挟着汹涌的灵力在瞬间充斥整个十八层,连魔渊的浓雾都几乎被这光芒驱散!
只有近在咫尺的晏青知道发生了什么——魔物在他之前撞碎了连接阵心处的法阵,定天镜从阵中脱出,撞在了以南剑剑尖上。
定天镜在阵心和下部的阵法以微弱的灵线相接,但即使是这微弱的灵线也足够把诸多修士向阵法中汇集的灵力一同输送到定天镜之中,全力挥出的以南剑来不及收回,一剑刺破镜面,灵力爆裂四射。
晏青勉力在灵力爆发前支撑住身体,他感觉到穿透定天镜的长剑已经刺入了魔物的吻部,对方正抽搐着,被炸裂的灵力鞭打烧灼,终于支撑不住身形,长啸一声,向魔渊深处坠去。
以南剑从它的身体中脱出,烧灼斑驳的剑身却也在此刻断成两截。
定天镜中的灵力涌流还未枯竭,一片光芒之中,晏青看不见任何他人,只剩下眼前以南如雪的身影随着断剑一同下坠,连飘逸的衣摆也只能看见一眼。
“以南!回来!”晏青大喊。
以南没有回话,却用行动应答,那魔物竟还没有死透,重新从魔渊之中扑出来,以南徒手抓住断剑的一截,压在魔物头上,刺入他的大脑,把魔物重新压回漆黑的深渊。
她的身影一同下坠,没入一片黑暗,晏青意识到定天镜碎裂后法阵中的灵力在不断流失,原本连接着的法阵也即将断开联系。
晏青攥紧了手中剩下的残剑剑柄。
没人知道他做决定时在那篇灵力爆发的光芒中想了些什么。
——
瑞德在后方焦急地等待,定天镜碎裂时的灵力打爆也波及到了地府边缘的阵法,强烈的光芒让他几乎有一瞬间而失明,他询问身边的修士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磕磕巴巴,以他们的修为,如果没有法阵的保护,根本不可能再这种灵力大爆发中幸存下来,更不要说探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柳甫给了他们答案,一边咳血一边安抚着手忙脚乱的年轻小辈们些,当他们想给柳甫治疗时,他又让他们先去照看别的病人,他自己的伤只能依靠自己恢复,那些小辈们一脸愧疚于自己学艺不精的神色。
柳甫对他们笑笑,让几人放心,晏青在那边,结界不会失败。这个名字似乎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念,信心满满的重新投入繁忙的救治过程中。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柳甫休息的地方里瑞德很近,他打量了好几眼瑞德,在瑞德不耐烦地看过来时,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你是晏青的朋友,对吧?”柳甫用一种受伤却又友善礼貌的声音问,“你似乎很讨厌我,我们过去见过吗?”
瑞德看着他,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可能真的是某种误会,不同世界线中的柳甫或许选择了全然不同的道路。
“我……了解过像你这样的人。”瑞德谨慎说,的确,他不能仅仅凭借影响判定柳甫有罪。
“什么样的人?”柳甫说,“你要拿我和晏季叠比较吗?”
他还需要证据。
“你为什么要迎合他的喜好?”瑞德站起身,俯视着靠在一旁休息,脸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淌血的柳甫,“我是他未来的伴侣,如果你现在杀死我……”
柳甫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你误会了什么?”
“当晏青崩溃时,你看到那样的景象,是否能够体会到你一直追求的快感?”
“当他刻意避开杨玉环时,你是否跟随在他的身旁,注视着他?心中兴奋,他只把一切当做天道降劫?”
“还有别的吗?晏青当年的幻境是否也与你有关?”
柳甫的脸色彻底变了,但下一刻,危机感在他唇边激起一个笑,垂着放在腿边的手动了动,瑞德心中警觉,立刻拔出晏青留给自己的剑,砍向柳甫。
也在此时,柳甫的攻击撞上了玉佩的防御。
瑞德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剑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震得他虎口发麻,剑似乎脱了手,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直到慢慢转醒时,瑞德才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死了,在失去意识前,他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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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理了一下脑子里关于死亡的思考,把它们全部放到一边,环视自己所处的朴素茅草屋,这显然不是地府或者晏岁山上的建筑,“这是什么地方?季叠呢?”
“这里是……这里是……嘶,”玄英摸着下巴,一时半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不知道这地方叫什么名字,总之在秦岭某处,人迹罕至,足够安全。晏季叠就在附近挖泥巴。”
“挖泥巴?”瑞德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还没等他找到一个合适的,玄英看他表情变幻莫测,连忙解释道:“他在找东西,找东西而已。”
“柳甫呢?我……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魔渊的结界建成了吗?”
“柳甫死了。瑞德小友,你做事太冲动了。”玄英叹了口气,话语在嘴里咀嚼几次才吐出口,“你提剑攻击柳甫,可没有灵力加持,根本伤不了这人,还好在他抵挡时,你那玉佩上的法阵护住了你,又将柳甫击倒,其实本不该这么容易,只是谁也没想到他身上和巨型魔物打斗时的伤势大部分是真的。”
“当时柳甫受了伤,但还没有完全死透,嗐,说来也好笑,”玄英摇了摇头,“柳甫常在各门派行走,诸门弟子见了他,也正当他是正人君子,端方文雅。他一伤,这些小孩儿竟然想提剑让你伏诛。不过你已经昏迷,他们那些不上道的攻击只落在防御法阵上,法阵坚持了很长时间,最后晏青赶了回来,柳甫本来在众人面前假装虚弱,哪想到晏青的灵刃挥向他时,他强忍着受下了几分,接着发现晏青是真动了杀心之后,这才收起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玄英沉默半晌,似乎是在回忆,“瞧他那模样和说的话,任谁都看得出他是真魔头,连巨型魔物都是他引来的,还有……罢了,让晏四自己告诉你吧,总之,晏四和他缠斗一番,将他就地格杀,连神魂都扬了灰,当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留——他原本还挺喜欢和柳甫打交道,也不知道柳甫最后关头自己嘴贱和晏四说了什么,否则晏四还会做个善人给他留个全尸。唉,他这样,给小辈们留下的影响多不好。”
用言语说出来,似乎这手握残剑的一击轻巧地很,可只有玄英一人知道,当时在场的也只有他一人的修为足以直视晏青爆发出的灵力,若非十八层无日月当空,晏青的怒气恐怕能令日月失色,群星乍碎。柳甫心思深沉,功力亦深,但重伤之下,难以与爆发的晏青匹敌。
他说起来没个完,还是晏青走进屋的动作让他暂时打住故事大会。
“瑞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晏青走近。
“我没什么。”瑞德说着,上下打量晏青,在十八层远远观战时,瑞德看见晏青在和魔物打斗的过程中多多少少受了些伤,更不要说后来的定天镜炸裂带来的灵力打爆发的攻击性,但现在晏青一身白衣清浅,面色如常,全无受伤痕迹。
晏青松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到瑞德手中,“它在灵力耗尽之后碎裂四散,我重新修整之后另加了阵法,不过我才疏学浅,重新修整的玉佩恐怕没有之前那么强力。”
原本连接玉佩的木珠早已散落在地狱烈火之中,烧毁成灰,崩裂成碎块的玉佩被用类似金镶玉的工艺重新嵌合,下方又坠上了青灰色的流苏,可以挂在腰间。
但回到现代,重新穿回西装后,瑞德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丝绦流苏,但很快,他就被另一件事占去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