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有五个受害者...是五个吗？他说模仿犯发现了他的一个作品，但那实际上是他父亲的受害者。”摩根问。
“他被捕时携带着最后一个受害者的尸体，他没有时间为这具尸体和他的妻子雕刻木偶。”霍奇分析，“外面还有一位受害者没有被找到。”
“巴特把她埋了起来，”晏青说，“这是他唯一满意的作品，他不愿意别人看见。”
埋在地底下的尸体可比曝尸荒野的尸体更难找。
摩根开了一眼渐渐暗沉的天色，“今天过去，距离他的死刑还有五天。”
——
“没错，那的确是我最喜欢的作品。”巴特面对着再一次找上门来的探员们，微笑着，“我对于只有天空和大地会见到她这件事很高兴，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们既不能让法官撤销我的死刑，也想不出别的交易手段。”巴特低下头，避过对他怒目而视的摩根，“让她待着，也让我静静吧，我就要死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存在。没有人知道我还杀了一个人，也不知道联邦探员们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这不是很好吗？”
罗西一下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谈话室，在一旁观摩的晏青对他说：“我还有老办法。”
不过行刑那天，他的老办法没用上。
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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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医师正在检查药剂和导管,药剂瓶里分别装着巴比妥酸盐、肌肉松弛剂、钾溶液和一定量的麻醉药剂。巴特被皮带捆绑在注射床上，避免他在药物起作用的过程中从床上滚下去或是攻击注射人员。
隔着一层薄玻璃，路易斯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他身旁的几张椅子空空荡荡。
巴特的直系亲属中只有路易斯还留在人世,而他妻子的家人们是绝不愿意来见他的,即使是见证这个谋杀犯的死亡也不肯。BAU以为路易斯也不会来,几天前，他亲自严词拒绝了亲生父亲对他最后的请求。
坐在第二排的是负责此案的检察官助理,罗西和瑞德也来了，再加上晏青，他原本准备在巴特的身体死亡后抓住他的灵魂,问出最后一具未被发现的尸体的掩埋地点。
但检察官助理告诉罗西，“在你们告诉我路易斯不愿意出现在死刑现场后，我还是按照规定询问了他的意见，也告诉他还有一具尸体未被找到的事。他主动提出愿意来见巴特最后一面,巴特给了他一张纸条。”
准备工作完成后，注射医师按下了注射按钮，药液顺着透明导管被推入巴特的静脉。
一段痛苦的抽搐之后,注射床上的人平静下来，体温慢慢消散。
路易斯一下子站起来,捂着嘴和鼻子想立刻跑出去，一位警官拦下他，递给他纸和笔。路易斯飞快地签完文件,回头把一直攥在手心的纸条交给罗西。
他哭得脸发皱，但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转眼就冲了出去，检察官助理只能快步跟上去。
罗西展开纸条,上边有一个地址，就在巴特的旧屋旁。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把最喜欢的作品埋在了自己的家旁。”罗西看向注射室内，医师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注射用具，护工进来解开巴特身上的皮带，准备把尸体搬出去。
晏青在行刑前在罗西和瑞德身上施了个咒，让他们能看见一直在一旁等待的死神，现在，巴特的灵魂离开了他的尸体。
他看见路易斯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追过去，死神慢吞吞地跟在巴特身后，一只面容丑陋的巨型犬突然出现在眼前，狂吠着冲上去，扑倒了巴特。
这只狗有三个武装了利齿的脑袋！
“地狱三头犬。”晏青解释道，“恶魔来了，有时候他们会比死神更着急一点。”
果然，一团黑烟从地面旋转成小旋风，飞速笼罩在巴特的灵魂上。地狱犬咬住他的脚踝，在惊恐的叫声之中把巴特拖进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布满熊熊烈火的空间之中。
巴特甚至伸手去抓死神的衣摆，可后者不为所动，神色平静地看着恶犬一边把巴特拖下地狱，一边咬断了他的一只脚。
血液撒了满地，热气和白烟一层层冒出来，罗西几乎以为自己文件了血液的臭气，但不一会儿，那摊血消失了。
罗西按着胸口，发觉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我觉得我该多去做点好事。”
“你会上天堂的。”晏青笑道。
“但愿路易斯不会走上奥尔德里奇家族的老路。”罗西又低声感叹了一句。
BAU回到匡提科，又是一段忙碌的日子之后，终于收到爱许兰市警局的讯息，最后一具尸体找到了，在巴特父亲家外挖出的尸体有两句确认了身份，其余的还在努力之中，尸体年代太过久远，许多信息都磨灭了，大家只能尽力为之。
摩根在瑞德的办公桌上寻找自己的案件报告，babykid说已经写完了，让他自己去那拿。摩根轻手轻脚地在纸堆里翻着，几天时间里，瑞德又把他桌子上的书堆堆高了几英寸，摩根吐槽说这是用来保护瑞德聪明脑袋的城墙。
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还是被他撞倒了。
好在，路过的晏青伸手扶住了即将倾倒的大厦。
“谢谢。”摩根说着，看晏青把自己臂弯里的几大本书堆在一座城墙顶上，又从另一座城墙里掏了几块砖头似的书出来。
“你还好吗？”摩根戏谑道，这几天不止是瑞德的书堆越来越高，书里的内容越来越晦涩，连晏青的那间办公室也被堆满了书。
“活着。”
自从在行刑现场看完恶魔和死神的会面后，同样在现场的罗西只是描述自己又有了做好人的动力，瑞德却开始拉着晏青讨论起古往今来的天堂地狱理论，从神学到政治，从沙漠到罗马。
晏青过去听过不少，但他无法记得全部，瑞德口中还有些人名、理论、书目是他全无所知的，只能昏天黑地地看书。
学习，学习，学了四千年还得继续。
晏青抱着书，六神无主地走回了办公室，抱着书捱到下班时间，瑞德终于过来叫他回家。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随便找了一家意大利餐厅解决晚饭，上菜的速度有点慢，据说是因为老板娘和主厨老板离婚了，店里的工作状况一片混乱。
但味道还不错，主厨没有伤心欲绝到在菜里下毒。
最近没有什么案子或别的工作压在心头，两人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放慢，在一个岔路口，晏青拉着瑞德拐了过去。前面有一片沿着河的人行道路，路边是城市装饰用的绿植和柳树。
气温回升了不少，风吹在脸上不再像刀一样了，柳树长了点新芽，但在夜色里也看不清。
“这条路也能到家。”瑞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华府地图，这条路比他正常选择的路径远一些。
“对，去红谷中学的时候我喜欢顺着这条路回家。”晏青说。
“你在这片草丛里摘的花？”瑞德想起来有段时间晏青回家时会带上一两支郁金香，瑞德家没有单独的花瓶，他就把花插在一只空茶壶里。
瑞德一开始没说什么，后来亲自去花店买了一大捧花回来，茶壶的壶口差点塞不下。
晏青轻笑，算是默认。
又走了一段路，街边的树种渐渐变更，两人头顶的枝叶渐渐茂密起来，不过暮色四合，只看得见一片黑影。瑞德的脑海里有冒出了他们最近的议题。
离开大学校园之后，瑞德很久没有和某个人在一个话题上保持这么久的讨论了，BAU的组员们当然也会听瑞德说些学术理论，但大家大多数时候只是听一听小天才的奇思妙想，不太来往讨论，毕竟他们的工作决定了组员们共同的擅长之处在研究变态罪犯上。
光是钻研这一点就足够折磨人了。
“你死后不会去天堂或者地狱。”这是一个陈述句，但晏青明白瑞德要表达的疑问藏在这句陈述之中。
“我现在只有一种死法，”晏青抬头望了眼头顶树冠的黑影，“灵魂消散，连存在都无，就不谈所在何处了。”
“我又去什么地方？”
“按理说，该是天堂。不过...那不是我的归宿，如果我有幸活得够久，大概是会一直在人间游荡。所以我希望你......”
晏青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和瑞德对视，“斯潘塞，我......想对你说些话，但又想着等事情大都安定下来，冷静地和你谈谈。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却发现很难在你的生活里找到一个安定的机会，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
瑞德由衷地感到紧张，只能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晏青的脸上，那里覆着一层沉静、专注的神情，还有浅浅的笑和别的复杂情绪，在不深的黑暗里，像一座神所不能完成的雕塑。
“我爱你，斯潘塞·瑞德。”他说。
“我知道。”瑞德摸摸他的脸颊，细腻、温凉，“我也爱你，恋人之间的爱。”
晏青唇边勾起的弧度加深，声音里也有笑意，“对，就像阿克琉斯和帕特罗克洛、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
这几个神话主角的姓名却让瑞德沉默了几秒，“他们意识到永生的不可能，你呢？你冷静地意识到这一点了吗？”在晏青还没给出比喻时，瑞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上冷静这个词，现在却有了一种隐约的感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