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伊地知的不安地脚步声在走廊里开始徘徊之后,她很快就被迫从才躺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柔软床铺上爬起来,硝子直接披上了外套,因为昨晚躺倒的时候根本没有脱衣服。
挂着黑眼圈的校医女士艰难地从自己的房门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兀自在走廊里徘徊和不断绝望地注视手机上未拨通提示的伊地知。
“发生什么了?”
辅助监督如蒙大赦地看向家入,“高层突然来了个会议通知,五条先生必须在九点到场,可是他好像昨晚没回宿舍,电话又完全打不通……”
校医女士挠挠头发,从衣兜里掏出香烟,久违的尼古丁味道让她稍稍醒了会儿神,然后从杂乱的记忆里依稀记起昨晚五条似乎有带宵夜过来探班,而当时她已经在医务室里又是治疗又是解剖尸体地连轴转了一天。
“你确定他没回来?”
“房,房间里没有人,床铺还是我前天收拾过的,被子一点没动……”
因为五条太忙的缘故,他的很多杂务几乎都是由作为专属辅助监督的伊地知帮忙处理的,毕竟光是打扫房间的空就够他处理掉一打诅咒,所以确实没必要让他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地方。
家入跟着伊地知走到教师宿舍楼的另一头,虽然咒高的空间足够大,宿舍楼也十分宽裕,但这里毕竟是所学校,混居未免不太像话,因此学生宿舍男女直接分层居住,而只有一层的教师宿舍就分在同一层的两侧。
正如伊地知所说,五条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虽然辅助监督表示他前天才来帮忙打扫过,但家入扫了一眼咒术师放在客厅柜子上的咖啡罐和糖罐,甚至打量了一下内容。
“呃,家入小姐?”
“五条不是昨晚没回来。”
“咦?”
“房间应该还是进过的,毕竟要来换衣服什么的,床可能也动过吧,但他多半几个月没回来住了。”
“不,不可能啊,因为要照看夏油先生,五条先生一直有回宿舍,从薨星宫搬出来之后生活比以前还规律,虽然有空闲去外面逛街买东西了,但到处闲逛的习惯反而改掉了……”因为再不必像过去那样到处找人,伊地知对那位被五条带回来的,名为夏油杰的咒术师十分感激。
“……所以你这不是知道吗?”
“唉?”
校医女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过于迟钝的小学弟走出五条宿舍的大门,拐到隔壁门牌上写着‘夏油’的房间,她粗暴地敲了敲门,没等里面有所反应就径直开门走了进去,也不管伊地知在身后的小声叫唤,就那么大刺刺地一路从客厅走进卧室。
“抱,抱歉,夏油先……咿咿——五,五条老师!!”慌张地跟进来的伊地知一眼就看到了不算多宽敞的床铺上的两个人,其中之一正是他要寻找的对象,那头露在被子外面的白发实在过于眼熟。
以及更为惊悚的是,被他们吵醒之后慢慢爬起来的五条悟身上显然压根没穿衣服。
辅助监督整个石化了。
“唔,是硝子啊,出什么事了吗?”脸上还残存着些许睡意的咒术师抓起床头的手机瞄了一眼,然后不爽地对仍埋在被子里的咒灵操使抱怨,“都说过多少次了,杰,不要总在睡觉前把我的手机改成静音啊。”
家入冷漠至极地看了一眼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的五条,以及仍睡得很沉的夏油杰被单下依稀穿得挺整齐的睡衣,“看在你还没烂到对病人出手的份上,这次我当没看见,不过,五条,你知道宿舍的规矩吧?”
头发还有些乱的咒术师无奈地呼出口气,“是是,我会尽快搬出去的……不过话说回来,明明硝子你也不是单身……”
“因为歌姬绝对不会在咒高留宿——只要你还住在这。”
“总觉得硝子你又在迁怒我。”
“自信点,把觉得两个字省掉。”
总之,咒高又一个兵荒马乱的早晨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五条不情不愿地跟着伊地知出门去赶临时早会,而临时更改课表的一年生们,一如既往地被拜托给了最近开始频频替他代课的夏油杰,这会儿的咒灵操使能教授的当然只有文化课程,原本如此。
今天的天气很好,看着年轻的小鬼们在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样子,夏油干脆带他们去凉风习习的中庭树荫里上课,反正教具就是咒灵们,因为他如今的日常活动必须得依赖咒灵的缘故,天元特地让结界取消了对咒灵操使的预警,所以就算叫出来也不会引起警报。
让学生们充分见识了一番比较常见的咒灵种类之后,带点恶趣味地,夏油专门挑出了几只术式比较少见的咒灵,让学生们尝试应对,比如有生得领域的,会影响空间的,甚至带精神攻击的,让几个还算是菜鸟的学生在庭院里疲于奔命。
一路走来,把孩子们的狼狈样看了个彻底的二级咒术师灰原雄笑着向夏油杰搭话,就当是顺带给学生们求情了,“这就是咒灵操术吗?意外地好用呢,平时每次带二年级去上实战课我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出岔子。”
“虽然变成式神的咒灵确实很合适用来教学,但要是让他们养成了不警戒诅咒气息的坏习惯就糟糕了,毕竟需要祓除的诅咒不会像我的咒灵们那样在最后关头停下来。”
“啊,也是,毕竟演习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更好的应对实战来着。”灰原挠挠头发,“五条前辈又临时出差去了吗?”
“没错,今天早上突然来了会议通知,他走的时候还在抱怨呢。”夏油不以为意地说道,“发生什么了吗?”灰原虽然是二年级的任课老师,但因为性格开朗的缘故和三年级跟一年级的关系也都很好,是和咒灵操使在不同方向上受学生欢迎的类型,而作为一位教职人员,没有必要的话他不会来打搅夏油杰上课。
“怎么说呢,几个月前的薨星宫入侵事件,夏油先生是知道的吧?”
咒灵操使眨眨眼,“要是我记得没错,入侵者现在……”
“咳,没错,她现在被禁闭在薨星宫,由天元大人亲自看守,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入侵事件发生的时候,薨星宫里的护卫几乎都被天元大人亲自遣散了,当时我们以为受到打搅的只有天元大人,可最近盘点咒物库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咒物有缺失。”灰原脸上写满了纠结,“犯人倒是供认不讳,但她表示当时单纯就是把东西交给了同伙,导致现在她也不知道东西究竟去了哪。”
提到那个麻烦的女人,不管是灰原还是夏油杰,都发自内心地感到了头痛,咒灵操使按了一下额角,“所以说,天元大人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封进狱门疆里……”
“要是关起来的话,连现在手头的线索都问不到吧?”灰原无奈地说道,“少掉的咒物是两面宿傩的手指跟九相图的1-3号,所以我来找一下虎杖。”
“这不全是特级咒物吗?”咒灵操使立刻明白为什么五条会一大早被叫走了,既然丢东西的事情已经被那群很怕出事的死老头们知道了,雪发的咒术师会被叫过去挨骂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咒高的真正负责人就是五条。
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夏油杰马上暂停了课程,把咒灵们收回,顺带让学生们也一起过来,原本温和放松的神情变得严肃,“我不觉得那女人的同伙会把咒物都放在一起,九相图之间有联系还好说,但两面宿傩的手指多半很难找回来了。”
“总得试试看。”灰原无奈地说道,随即转向正向两人走来的学生们,其中一个有着淡茶色短发的男孩子,他的发色有些微妙,有点像是美发师技艺不到家的成果,在日光下透出浅浅的洋红,发根处是再明显不过的黑色,怎么看都是不懂行的男生无意中找了一家蹩脚美发店的样子,但虎杖悠仁的奇妙发色却是天生的,和任何人工制品都毫无关系。
“虎杖,”年轻的二级术师招呼着和他关系不错的一年生,“方便叫一下‘烧相’吗?”
“唉?要找他吗?”脸上还满是稚气的男孩子不以为意地挠挠头发,“烧相昨晚拿我的手机玩游戏,弄到很晚来着,现在应该还在赖床哦?说不定会有起床气。”
听完他说明的咒灵操使一脸黑线。
“我说悠仁,不要惯着咒灵……”
“哈哈哈,这不是挺好嘛,就像多了个双胞胎弟弟那样的感觉?感情好是好事啊。”灰原倒觉得没什么问题,总比跟体内的诅咒水火不容要强多了,让他安心不少,毕竟说起虎杖悠仁跟特级诅咒烧相的孽缘,还跟他有那么一点关系,“说起来,幸好当年去那间学校放置镇物的时候仔细查看了一番呢,运气不好的话,悠仁吃下去的可能就会是两面宿傩的手指了,虽然也是特级咒物,但那个可比九相图要厉害多了,感觉上也不会好相处的样子。”
“等等。”夏油杰突然察觉到了问题,“你说两面宿傩的手指?”
“嗯?啊,对哦,五条前辈应该告诉过夏油先生了吧,本来是普通人的虎杖为什么会入学……”
“他确实说过。”体质特殊的普通人吃下了特级咒物后幸运存活,甚至得到了咒力,一跃成为术师的事情还挺罕见的,因此五条特地跟咒灵操使炫耀了一番,表示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现在是自己的学生了 ,虽然代价是他被高层那群死老头烦了很久,“但他吃下去的咒物不是九相图之一吗?为什么和宿傩的手指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