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究也没能真的亲下去。
对一个沉睡了十年的重症病人来说,哪怕有咒灵的帮助,他今天消耗的精神和体力显然都已经到了极限,意识放松的情况下,夏油杰很快闭上眼睛睡着了。
本来还期待着一点亲热的五条悟略有些气闷地看着面前呼吸绵长的咒灵操使,但吹拂在脸颊上的温热呼吸,以及搭在后脑勺和肚子上的手掌的温度,都让他本就淡薄的恼怒如朝阳下的露珠般飞快消散,咒术师自己伸出舌尖,舔了几口某人带着药味的嘴唇,然后轻轻松松地挪动夏油的身体,钻进对方怀里,把耳朵贴在咒灵操使如今全是肋骨触感的胸膛上,聆听着那颗心脏的渐渐变得有力的跳动声,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此时此刻,五条悟才终于有了已经把最为重要的人从神明掌中夺回的实感。
他终于能心神放松地陷入睡乡。
这大概是咒术师近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以至于中途老觉得有谁在看他也没把五条悟弄醒,等到难得自然醒的五条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在床铺上活动筋骨的时候,才发现夏油杰仍然搂着他,只是姿势保持得十分巧妙,既不会压到,又能保持足够的亲昵。
从正好被放置在显眼位置的手机来看,咒灵操使中途应该醒来过,打开屏幕后,五条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几十个来自伊地知的未接电话和被调整成了静音状态的手机设置。
对夏油杰能猜到自己密码的行为丝毫没感到惊讶的咒术师,很是干脆地从床铺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之后把绷带缠好,在又继续睡着了的咒灵操使脸上亲了一下,“下回还是把我叫起来啦,虽然偶尔会欺负伊地知,但真让他哭就算了。”
直到五条的背影走向病房的大门,夏油杰才懒洋洋地掀起一侧的眼皮,安静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薨星宫里。
咒术师实在是个比医生和刑警都更加不合适恋爱的职业。
对于那天凌晨只出现在日本范围内神奇流星雨的真相,五条只是语焉不详地随口向夜蛾和硝子他们解释了一番,毕竟咒术界日后会出现人口泛滥之类的话,就算是由他来说也很像在胡诌,天元更是干脆,直接跟高层表示这是‘吉兆’之后就没了下文。
虽然最古老的咒术师做出的说明比五条更加离谱,但明显她的信用和五条悟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得到了天元解释的咒术界高层很快恢复了安定,随便在年代表上添加了一条关于‘吉兆流星雨’的记录就恢复了过去毫无波澜的日常,让咒术师莫名感到火大。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别处,比如如何向咒高的同伴们介绍夏油杰的存在,天元不必说,第二天就态度温和地来探望了一番病人,然后是作为主治医生的家入硝子,以及明明是校长,却最后一个知道学校里多了个不明人士的夜蛾正道。
当咒灵操使的身体出现显著的好转,且清醒时间从最初的一两个个小时渐渐增长到半天之后,五条悟和夏油就干脆利落地被女仆黑井小姐从薨星宫扫地出门,在伊地知和家入的帮助下到教师宿舍重新安家。
醒来的夏油杰轻而易举地证明了自己作为咒术师的身份,并且术式还是相当罕见的咒灵操术,作为一个沉睡十年刚醒来的植物人,在大部分人印象中现在本该脆弱得只比婴儿好一点的他,哪怕手里只有几只三四级的咒灵,也还是随随便便就把来测试的辅助监督整得团团转。
看着半躺在病床上的青年视线扫过辅助监督记录上的二级,嫌弃地撇下嘴角的样子,夜蛾突然就感到了一阵熟悉头痛,不过他随即想到,这位咒术师已经成年了,并不会入读咒高,校长先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他再也不想回到过去当五条班主任的日子。
而家入直接瞅瞅夏油杰又瞅瞅五条。
“嗯,在察觉到你们关系很好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硝子耸肩,咒高里和五条相处得最为自在的人,除了她之外应该就是冥冥了。
哪怕是恭维地说,冥冥的真实性格其实也算不上好……但她比五条强的一点在于,为了赚钱,她对大部分人都能伪装出表面的和气而已。校医女士只能指望这位咒灵操使的伪装技能也跟冥冥一样好,否则高专很快就要出现一个和五条并列的可怕恶魔了。
她默默在心里给伊地知跟五条的学生们点了蜡。
咒高的宿舍楼条件其实相当不错,但学生的宿舍和教职工,以及因为种种缘故停留在高专内咒术师们的宿舍是分开的,毕竟对成年人来说,公用的洗手间和浴室实在太不友好了。
因此夏油杰理所当然被安排在教师宿舍,甚至是五条的房间旁边,虽然入住前咒术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了过去属于某间学生宿舍的钥匙,想从里面找到点什么,但那间屋子里显然空空如也,完全没有任何入住过的迹象。就算早就猜到了结果,五条还是忿忿不平地窝在夏油身上抱怨了很久,惹得前来做定时检查的校医女士直接用垫板敲打他的脑袋。
“不要在病房里碍事。”
“干嘛啦,我可是家属耶!”
“家属也没资格妨碍医生治疗,夏油,你不说点什么吗?”
“悟,稍稍体量一下硝子。”
“怎么杰也这样……”
“你去出差不能回来的时候,见到辅助监督给女朋友打电话不也很火大吗?”
了然了的五条耸肩,“都说了多少次了,歌姬跑去京都高入职才不是我的错啦!”
被面前的狗男男当成因为见不到恋人所以在迁怒眼前情侣的家入硝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果断地抬起垫板在上面刷刷刷写了一大串。
“硝子,你在写什么?”
“某位精力充沛的病人需要注射的药剂,当然也还有要挂的生理盐水之类的。”
份量上没有任何问题,不如说实在偏少,所以注射的次数略多,还加了不少需要抽血做的检测,总而言之,咒灵操使最近一周都要跟针头缠缠绵绵。
离开高专太久的夏油杰终于回忆起了不小心得罪自己主治医生的可怕之处。
第73章 番外
挂在他身上的五条摆出虽然同情却事不关己的态度,□□同步的问题差不多在上周就消失了,发现咒术师根本是趁机唬弄自己的咒灵操使还跟五条赌了两天气,故意不跟他说话。
但最后还是在五条悟假装得很成功的可怜表情下原谅了他。
等校医女士做完诊疗离开后,咒术师熟门熟路地跳上夏油杰的床,钻进他的被窝,让咒灵操使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悟,是我的错觉吗?好像除开出差之外,你就一次都没回‘自己’宿舍去睡过。”
“杰不欢迎吗?”从被单里抬起头的五条不知何时已经扯下绷带,那双空色眼瞳也变得湿润而深邃,让每个被凝视的人都忍不住沉醉其中,夏油杰自然也不能免俗。
“倒不是这个缘故……”咒灵操使苦笑道,“但总这样的话,我还不如直接住你房间算了。”
“那不行。”五条振振有词地说道,“有对象的话就得从宿舍搬出去,虽然我在市区确实有公寓,可是为了通车早起好麻烦的。”
“悟,你现在……”算是没对象吗?顿觉槽多无口的咒灵操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给病人陪床和跟男友同居可是两回事。”
咒术师理直气壮的程度连夏油杰也觉得有些无语,最后他决定绕过这个话题,“今天感觉也很累的样子,是去京都那边开会了?”
“差不多,那群脑袋里全是棉絮的臭橘子们,实在是烦死人了。”
“出了什么事吗?难得看到你心情这么差。”
“无非又骂我不把秘密处决当回事啦。”五条耸耸肩,“但很值得,因为捞到了相当有趣的学生哦?虽然人还是本人,但跟‘上一次’有了微妙的差异,感觉挺有意思的,等你能出门了我们去见见吧?”
提到秘密处决这个字眼,半靠在枕头上看书打发时间的夏油杰忍不住就想起了老熟人。
“莫非是乙骨忧太?”
“哎嘿嘿,残念,猜错了,是杰不认识的孩子。不过也确实应该带你去见见乙骨……怎么说呢,他现在跟高专没什么关系。”
“真的假的?你们没让他入学?”
“可能是命运的玩笑吧,总之你见到就懂了。”五条悟这么说道,随即脸色一变,赖在床铺上抱怨起来,“久违了三天的同床共枕,杰竟然只想跟我谈工作?好过分啊,我受伤了,没有亲亲好不起来了。”
“是是,是我不好,明明知道悟很累了还谈工作。”回到高专一个多月后,夏油已经很习惯咒术师随时随地发作的‘要亲亲要抱抱’,至于各种肉麻言语则更加不在话下,反正五条说起来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实质上压根没有一点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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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糟糕的兴趣真是一丁点都没变,咒灵操使无奈地想。
第74章 番外
家入硝子是被门外走廊里不安徘徊的脚步声吵醒的,大部分咒术师都有些轻眠少觉的毛病,毕竟诅咒和人类不一样,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正常作息,也没有定期放假的美德,虽然作为校医的家入很少离开咒高,但她总不可能要求其他咒术师只在自己工作时间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