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四王实力必受削弱,而本王救太子有功,满朝之内,皇上还能依靠谁来打压四王,辅佐太子?”宁王露出满意的笑容,“本王如果猜的没错,太子应该收到了皇上的旨意,这次根本就是皇上的计策,让太子看清朝中各方,自己选择,这也是皇上在教太子帝王之道。皇上,你真是为太子煞费苦心。”
宁王示意叶子起身,收敛了笑容,眼神一转“你那日后来如何?”
“属下按照王爷的意思,引那些锦衣卫追逐,直到李凤的酒肆附近后才撤退。属下确信未有闪失。”
“嫁祸给郑王才是最要紧的,叶子,你这次有功。”宁王绕回书桌,坐回椅中,眼角弯弯,语气愉悦。
“属下不敢。”只要王爷不计较自己一剑,叶子觉得此生无憾了。
“你去准备,不日太子就会跟本王回京了。”
“是!”
宁王估计的无差,京中皇上传给朱正的密信,就是告诉他这半月来,四王的暗流,现在宁王足够对抗四王在京中的势力,时机成熟时,立刻与宁王一起回京。
宁王伤势好转,太子遇刺事熄,毛不应终于可以闭眼睡觉好好喘气了,这日太子去了书院,他睡到日上三竿,准备出门觅食,突然见到小院里多了一个身影,顿时向后跳了一步,“你,你你在这里干嘛,今天不是你们书院武艺比试吗?”不懂看了他一眼,将所有的心绪沉下,“想你啊,过来看你。”
毛不应斜眼死也不信。
正午时分,宁王的桌前摆着十几道精致小点,他并不急于动筷,正在听叶子讲述不懂的来历,“不懂是梅龙镇金阁寺中一名特立独行的出家人,太子刚来到梅龙镇,首日便去金阁寺中敬香,应是在寺中结识了不懂,随后不懂便一起随太子入观自在书院,日常教授学生课业。”
“查过他之前的经历么?”宁王随手在书案上抽出一把折扇,还是月前和太子一起在集市上买的翠竹扇面,江南已入夏,宁王展开扇面轻摇。
“查过,不懂自小在寺中长大,庙里人都可为证。”
“嗯?”宁王狐疑更深,一个小和尚居然和太子日夜相伴,而且是有毛不应在旁照应,这个不懂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唯一知道内情的毛不应此刻肚子饿的直叫,“想我就请我吃饭啊!”
“请你吃饭?请你吃*啊!”不懂一把抓住毛不应的耳朵,拖着他出门。
宁王脑中回闪过不懂的脸和一贯荒诞的言语,现在太子信任的人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不懂暂时毫无威胁,当下回京按照自己的既定计划行事才是最要紧的。
“哎呀呀,行了行了,”毛不应被不懂拉到了空旷处,三两下就挣脱开来,“有事快说,我饿了!”
不懂压低声音道,“当日行刺的人后来如何?”
“没有了。”毛不应故意张大嘴夸张的说道。
“什么叫没有了?”
“锦衣卫只有追到龙凤店就没有踪迹了,暗查过龙凤店,李凤也消失没有了,这个龙凤店可能是郑王的耳目,也可能是其他藩王的,没有线索了,所以一切都没有了!”毛不应两手一摊,非常无奈。
“没有你个鬼啊,太子遇刺,你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回京如何复命?担心皇上斩了你额。”
“你能想到的,皇上就想不到?还有宁王能想不到?他自己被当胸一剑差点断气,他现在能咽得下这口气?你看宁王有什么举动吗?就是宁王啊,也查不出什么,一个锦衣卫和藩王都查不出来的刺客,你说会是什么结果?那就是连结果也不会有,所以就是没有了。”毛不应还保持着非常无奈的那个姿势。
朱正这日来到书院参与比试,原本已失望毫无胜算的同学如同见到了胜利曙光,纷纷跑向朱正,众人将他合力举起,浩浩荡荡来来到校场,人群皆是对他投来期待的目光,作为焦点的瞩目,让朱正信心满满,书院内人人对他殷勤备至,一瞬间让朱正体会到宁王说的为君之乐。朱正忍不住低低自言自语,皇叔果然是皇叔。
“朱正你嘀咕什么呢,赶紧的上场!”众人直接把他拱到中央,朱正抬头望一眼湛蓝天空,明媚阳光,这天下纷纷也并不堪忧,彼时正烈烈风起,他豪情在胸,拉弓满弦,对准了远处的一点殷红,箭矢离弦而去,直中靶心,就像朱正自己往后余生对心之所向的执着。
十日后,观自在书院的应院士与朱正送别,“今年适逢秋闱,若此间有学子殿试高中,殿下还可择贤良所用。”书院内的学子都报考了今年科举,他们不知道朱正的真正身份,他日如有优秀者殿试成功,金殿之上看见朱正,一定激动无比投诚报效。
朱正朝着应墨林恭敬的行了一个拜别长辈的大礼,“多谢应院士多日的教导。”年前太子奉皇上之命,来书院拜应墨林为师,应墨林是两朝元老,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便是皇上的帝师,早在十年前就向皇上敬献过削藩策论,此次太子来江南便是来亲受教的。
应院士连忙扶住,“殿下过誉了,殿下天资聪颖,我大明后继有望。”这话有点耳熟。“殿下,藩王做大,不可操之过急,徐徐图之。”
应院士欣慰的看着朱正,太子今日将要启程回京,特来拜别,他不再穿着那身朴素的学子衣衫,而是换上皇天贵胄的黄色,想到朝局时政天下九州日后都要落到他一人肩头,应院士一时百感交集。
两人一起出了书院大门,应院士看见了一量华丽的马车,宁王正立在马车旁专程等候太子,应院士规矩的向宁王行了一礼,宁王礼贤下士回礼,眼神却让应院士不敢直视。
“皇叔。”太子朝宁王走去。
“殿下,启程了。”
应院士目送着两人离开,天下风云涌动,权力永远是世人追逐焦点,太子目前瞩目的四王也许不足为惧,而真正的变数谁也无法预料。
车轮滚滚,载着同车的朱姓叔侄两人往城外驰去。
“殿下,凤姑娘在城门下。”宁王看见朱正掀了车帘,一直对着一个方向注视。
“皇叔,我知道,她是郑王派来监视我的人。”朱正放下车帘,对着宁王说道。
“哦?”宁王装做什么也不知道,“那殿下不带她回京么,只要有你护着她,郑王不会为难她。”宁王认为太子喜欢李凤,只是少年人的情思罢了。
朱正本想脱口而出,你我同路,带她干什么,但朱正近年长进良多,“她没有做对我不利之事,我不想连累她被郑王怪罪,就把自己的所行所做都故意透露给她,这些本事平常之事,让郑王知道也没什么。”宁王不语,车厢碾过路面几枚石子,两人身躯微晃,朱正啊朱正,我之前竟也有些小瞧你了。
“殿下心地纯善,可是郑王心有不轨,殿下还需小心。”宁王不会放过挑拨其他藩王的机会,何况郑王的野心昭然若揭。
朱正再次挑帘,李凤的身形已在远处,只留一个模糊的倩影,“有时候年少的执恋之存在于美好的记忆,真正所求只在前方。”朱正收回视线,看着宁王的脸说道,轻声但是语气坚定。
宁王不以为意但在心中轻笑,太子,你把国事想的太简单了,权力不一定在前方等你,也许我可以替你保管。
第2章
蝉声阵阵,有了宁王陪护回京,太子的车驾随行浩荡隆重,一改当初来江南时轻车简行的风格。沿途所过,必有当地官僚接驾侍奉,太子与宁王一一接受他们的拜见和述职。
“殿下长于大内,平日见到的都是京中要员,这次视察这些沿途官吏,如果有贤良者,回京后太子可委以重任,届时他们一定会对殿下感激不尽,报效殿下。”太子不时邀请宁王于自己同乘一车,宁王也不拒绝,如今正是盛夏时节,赤日炎炎,车驾四壁换上了轻纱竹帘,随马车一路风中飘摆,宁王在侧坐喝着知府孝敬的梅子汤,他薄衫在身,勾勒出单薄的身形,单手握着白玉小碗对着朱正说道,“前面即是应天府南京,殿下要不要去见见那些陪都内的官员。”
朱正不习惯南方的酷热,穿的更加清凉,和宁王同车坐着,显出他近来勤奋练武的遒劲身材,朱正没有体会到宁王“狐假虎威”,其实是在为自己培植后配幕僚,眼中只看见车厢内知府另外准备的各色瓜果,蜜桃葡萄醉李,颜色鲜艳果香四溢,看来皇叔对吃食还是很有兴趣的。“南京官制与京城一致,也有六部各级官吏,这次来一定要好好拜会他们。”朱正也喝了一碗,甘甜清冽,确实极好。
“殿下过谦了,”宁王比太子更想见见这些要员,“听说他们已在南京金陵城外翘首以待殿下。”
宁王不用派出探子,单凭猜测就判断无差,金陵城内所有官员于城门外全体恭迎太子和宁王。
贵胄和大臣相见一番热络,一番宴席持续了整整三天,朱正也将南京各要员一一熟记。太子少年英气智谋过人,宁王贵气风采蜚声朝野,这两位是不能得罪怠慢的人物,此次驾巡金陵,整个南京陪都在忙活。
这日夜晚,朱正从筵席上离开,一人走在六部官署,此地是百年前皇宫旧址,在靖难之役时,皇宫被焚毁,成祖下令修复后在此地登基执掌江山,而后又迁都燕京,此地少了帝王居住,但皇家规制,华美宫殿皆在,一时竟有种回到了京城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