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春“嗐”了一声：“我也是没办法。这上头还有个南田课长整日盯着呢！最近这几个月，又是多事之秋，接连出事。好在呐，现在总算，有点眉目了。”
明诚挑了挑眉毛：“哦？是汪副部长的事情有线索了？”
“抓到了一个军统的联络员。”梁仲春说，“交代出了一个小组……”
“诶！可以了。后面的，你就不要说了。”明诚抬手打断，“这些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梁仲春哂笑：“不至于，不至于。以阿诚先生的身份，这点东西在你这儿还不算什么。说起来，我能找到这个联络员，还得多亏汪处长之前就发现了这个电台。”
“是吗？那以汪处长的性格没找你麻烦？”
“这事儿说来也奇怪，她还真没有。诶，而且我感觉汪曼春很不对劲儿，汪副部长的死她看上去一点不上心，也没说要自己查。”
梁仲春想起汪曼春的怪异之处就觉得很没底儿，“阿诚先生，你知不知道这之中有什么……事情？”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似乎汪处长好像一直在查什么事情和汪副部长有关，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明诚表情微妙的透露道。
梁仲春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我给你透露另一个事儿，阿诚先生听说过黑鸦吗？”
“黑鸦？是什么？乌鸦的意思吗？”明诚听了，心头一跳，面上不明就里的看向梁仲春。
“你这么说，也没错。”梁仲春笑道，“这黑鸦是个军统杀手的代号，走到哪儿，杀到哪儿。可不是和乌鸦一样晦气？更晦气的是，他现在很可能在上海呢！”
明诚似是不在意的问：“哦，说白了就是军统锄奸的？这么厉害的一个杀手，不该是行踪诡秘？梁处长怎么知道他来上海了？”
“是那个联络员透露的。而且，据我估计，最近上海之所以这么事，十有八九是他搞出来的。现在，南田课长正让我和汪曼春想办法抓他呢！”
“你们抓得到？”
明诚的语气颇有些嘲讽，梁仲春脸色僵了僵：“这话说的，抓不到也要抓嘛！再说了，那个联络员所在的军统行动小组的组长很有可能接触过黑鸦。”
“好吧。那就祝梁处长好运了。”明诚适时停止了话题，端起酒杯和梁仲春碰了碰。
入夜，明公馆。
明楼和明诚在书房中密谈，汇总今日探听到的的情报。
“刘洋是因为发报而暴露的，他现在已经确认叛变了，而且……除了整个毒蛛小组，竟然还说出了黑鸦的名字。”明楼拧着眉，“他是怎么知道这个代号的？”
明楼觉得这件事透着几分古怪，先不说刘洋怎么会在更换密码本后仍然暴露，单单是从他嘴里说出黑鸦这个代号就不太对。
“黑鸦来沪这件事，是局总部发报给我们的，再由咱们直接通知了毒蛛，期间没有其他人经手。即便刘洋是小组联络员，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除非……”
“除非他有别的渠道。”明诚接道。
明楼揉揉眉心：“你去查一查这个刘洋在进入毒蛛小组之前的情况。”
“大哥，你是怀疑他……”
“不，不是。”明楼若有所思。
第25章 诚既勇兮又以武
76号，稍显昏暗的走廊中，梁仲春和汪曼春站在一处门前，二春相对无言。
梁仲春时不时看看门口，时不时瞥一眼靠在墙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汪曼春。
“吱呀——”门开了，一身灰蓝色西装的刘洋整理着衣服走了出来，他的脸上还有些伤。
“刘先生，衣服还合适？”梁仲春笑了笑问。
“合身，多谢梁处长了。”刘洋理了理袖口，没什么表情的回道，“咱们这就走吧。”
汪曼春讥讽道：“这么迫不及待就去抓你的同伴了？你们军统的人也不过如此，叛了变就着急向新主子示忠。”
刘洋顿住脚步，冷冷的看了汪曼春一眼：“我被抓了有几天了，他们早该知道我出事了，军统的家规森严，这会儿兴许已经在计划怎么锄奸了，我若不动作快点，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说到这儿，刘洋也朝汪曼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汪处长，你总不能让我当了婊/ 子，还要立牌坊吧？我可没有那么不要脸，我知道人得识时务，是吧？梁处长。”
“呃，对！对的！刘先生，往后大家都是同僚了，汪处长，南田课长说了，要咱们三人精诚合作的。”
梁仲春在任何时候有机会就要给汪曼春上的点眼药。虽然在重庆，军统中统一向不和，但是，这到了76号，他们这种人还总是要抱团的。
更何况，梁仲春他们这些外来者一向看不上76号的“土著”，觉得他们不过都是些没有脑子只会耍横。
汪曼春看着扬长而去的刘洋，阴狠的看了他的背影半晌，才跟上。
下午，三点十一分。
76号的特务接连在上海街区抓人，枪声四起。
一个毒蛛小组的组员被五六人围住，再无退路，枪里的子弹在刚刚打光了。
“你已经跑不掉了，何必还要做无谓的反抗呢？”梁仲春阴笑着，站在外圈说道，“要识时务，就像……刘先生一样。”
那个组员看到了梁仲春身旁的刘洋，眼睛发红，像愤怒的狮子：“刘洋！你这个叛徒！”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刘洋叛变了，他供出了整个毒蛛小组！
刘洋面无表情的沉默着，眼神冷漠，叫人看得心中泛起刺骨的寒意。
“抓住他！”梁仲春一声令下，特务们就扑向中心的组员。而他却并不动，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刘洋看到了那个诡异的笑容，也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动作，他先一步将梁仲春往后拉，然后才提醒：“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
手/ 雷爆炸，几名靠的最近的特务立刻被炸死，其余上前包围的人纷纷也被波及。唯有站的远的刘洋和梁仲春等人无事。
“这这这……真是，谢谢你刘老弟，救了我一命啊！”梁仲春心有余悸。
刘洋淡淡道：“没什么，应该的。”
没事的特务纷纷上前收尾，梁仲春看了眼那伴随着焦糊味儿的血肉模糊的几具尸体，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走吧，刘老弟，去下一地方吧。”
刘洋站在原地，看着刚刚那位曾经的战友引爆手/ 雷的地方，喃喃的说了句什么，只是声音极低，被风吹散在空中。
闸北区，老酒馆。
柏宁和明楼见了面。
“因为电台暴露？”柏宁听到这个结果皱了皱眉，“在准备炸樱花号之前，汪曼春就发现了？那段时间虽然是除了刘洋之外毒蛛小组都去了苏州，但是同样他也因此不会有需要发报的时候，汪曼春是怎么追查到电台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查了一下这个刘洋。”明楼说，“他在进入毒蛛小组之前原本是在毒蜂小组的。但是，你也知道。那段时间，毒蜂小组暴露了。虽然你老师撤回了后方，但是毒蜂小组因此溃散。而刘洋，在有一段时间内，行踪是不明的。”
柏宁闻言忽然抬眼盯着明楼的眼睛：“你的意思，他在进入毒蛛小组之前就叛变了？那为什么之前几次行动他都无所动作？”
“我只是提出这个疑点，这只是一种可能。”明楼并不正面回答，“而这种可能如果是真的，那么派他回来的人很大可能是南田洋子。刘洋可能是南田安插的重要内线，南田想要挖到更多的情报。
只不过因为被汪曼春发现了，不得以只能顺势暴露。而且，或许“樱花号”那次，他并不是没有上报，可能他会被发现就是因为在给南田洋子发报。只不过，你们动手更快一步。”
柏宁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毒蛇推断的是目前最大的一个可能性，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没有发报的时间，电台被监测到，而且刘洋会毫无征兆的突然被抓。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叛变了，锄奸的事……”
柏宁从老酒馆出来，还未走进几步便只听：“砰——”
就在酒馆的马路斜对面，四五个穿着黑衣的特务将一个人围住。
周遭的行人纷纷慌乱避开，有的人似乎认识那人，同旁边的人道：“那不是绸布店的方老板吗？”
柏宁听到，脚步一顿。
另一人便问：“还真是，那些狗汉奸做什么抓方老板啊？”
“你没听到他们刚刚喊他什么？那是军统的人！”
“这……唉！”另一人闻言神色不忍，可他到底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即便知道那是个杀汉奸的英雄却也不敢上前。
柏宁克制着自己，装作不经意的看向街对面，那被包围的人身形十分熟悉，熟悉的另柏宁不自觉攥住了手。
“方启，别再挣扎了！”汪曼春阴鸷的看着已经中了几枪的方启，“你已经跑不掉了。”
方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满目坚韧，他无意间往街对面看了一眼，看到了柏宁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而汪曼春立刻警觉，回头看去，然而马路对面什么人也没有，她眯了眯眼，回过头，厉声道：“抓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