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春皱了皱眉：“你们那个科长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更换安全屋是大概……是11月初。”
11月初？“樱花号”被炸的时候是11月中。那么这样算来，这件事看来还是这个新科长策划的。
此外他还能让全组在几天内就更换新的安全屋，这头脑和财力都不可小觑！
“我问你，汪副部长是不是你们杀的？”
刘洋愣了一下：“汪副部长？你说汪芙蕖？我不知道，可能吧。”
“你是联络员，电台在你手上，任务发布的时候你不知道？”
“我是联络员，但是……我们科长来了后还更换了……更换了发报方式。”
“换了什么发报方式？”梁仲春眉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刘洋咳了两声血沫：“以前总部发来任务后由我来翻译，但我现在……只负责把组长已经编写好的电报发出去而已。换句话说……
我看到的，只是一堆数字，我不知道内容。密码本……密码本只有组长有，而且我们还更换了新的密码本。”
“不仅如此，也并非每次任务都通过电报，有时候是组长亲自去取。至于是死信箱还是和科长见面，就不得而知了。我们这个新科长，做事非常谨慎而且，很多疑。”
的确谨慎而且狡猾！梁仲春想。
“所以……你说来说去，就是想告诉我，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梁仲春不禁提高了声调，“刘洋，我劝你最好不要有别的心思，你已经开了口，那就回不去了。”
“我说的是真的！”刘洋激动起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但你说了这么多，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我觉得，你还是没有死心！”
梁仲春话音未落，一个特务手上沾了盐的纱布头就杵到了刘洋的伤口上。
“啊——”刘洋惨叫，“黑鸦！黑鸦！”
梁仲春眉头一跳一挥手，走上前捏住刘洋的下巴：“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黑鸦。我们那个新科长，代号好像是黑鸦。”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接触不到电报内容吗？”梁仲春阴鸷道。
“是偶然，听到组长说了一句。当时……没太在意。”
梁仲春森然的笑了笑，拍拍刘洋的脸：“好了，这个名字可比你前面说的一堆有用多了。”
刘洋低着头，听着梁仲春离开的脚步声，长吐了一口气。
特高课一课，南田洋子办公室。
“当当……”门口两声敲门声。
“进来……”
梁仲春推门而入，看到办公室里的汪曼春还没离开愣了一下，随即道：“南田课长。”
“梁处长？有什么事吗？”南田洋子看向梁仲春，“听说，你抓到了一个军统的人？”
“是这样的南田课长。”梁仲春走到南田洋子的办公桌前。
“那你是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说吧。”
梁仲春看了汪曼春一眼，意图不言而喻。
南田洋子却摆了摆手：“没关系，你说吧。”
“是……”梁仲春又看了汪曼春一眼，正对上她略带讥讽的阴沉目光，看得梁仲春很是不舒服。
他定了定神，同南田洋子说起了刘洋的口供，“黑鸦这个代号，不知道课长听没听过？”
南田洋子抬眼：“黑鸦？有所耳闻。听说是军统一大杀手，杀了很多……大日本帝国的朋友和帝国军人。是个很棘手的人，在特高课的名单上名列前茅。怎么？那个刘洋提到了这个黑鸦？”
“的确。而且他还很可能是新任的上海站行动科科长。”梁仲春搓了搓手，“按照刘洋的说法，这个新来的科长行事作风十分谨慎。而且“樱花号”的事应该就是他策划的。”
“所以……你认为这个新的行动科科长就是黑鸦？”南田洋子微微蹙眉，“那个刘洋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课长，您应该知道的，黑鸦一向行动神秘，到现在都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就连名字也都未曾听说。
刘洋只是个联络员，他是不能随意编出这样一个名字的。所以，黑鸦八成是真的来上海了，至于是不是这个科长……他至少和上海站有关系，说不定这个什么科长只是个幌子，真正在背后操作一切的就是黑鸦！”
“而且，以属下对这个黑鸦的了解，此人心狠手辣，他有个绰号，叫作“报丧者”。但凡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是要死人的。
黑鸦以前一直活动于南京、苏州等地。此番来上海定然是有所图谋。
课长，黑鸦可是条大鱼，他手里一定有很多有价值的情报！而且，他之后肯定还会有动作，越早抓住越能减少损失。”
南田洋子想了想：“梁处长，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很早就想会一会这个黑鸦了。”
说着南田洋子看向汪曼春，“汪处长，对于汪副部长的罹难，我表示惋惜。这个黑鸦是特高课名单上很棘手的对手，你也听到了，上海站最近的任务都可能出自他手。所以，汪副部长的死很可能……”
“课长的意思属下明白。杀害汪副部长的人我一定要抓住的！”汪曼春回道。
“很好。那么，追查黑鸦的事就要靠二位同心协力，当然，特高课也会帮助你们的！刘洋这个人，即使他不知道什么也还可以用他钓出毒蛛小组，那个毒蛛小组的组长是最有可能见过黑鸦的人。而且此前的事情，一定要军统付出些代价！”
“是！课长！”梁仲春和汪曼春异口同声。
新政府办公厅，财政司司长兼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办公室，明诚拧着眉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只有明楼一个人，他抬眼看到脸色凝重的明诚便问：“怎么了？”
明诚沉声回道：“毒蛛小组的联络员被抓了，黑鸦要求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一下了本章……
第24章 首身离兮心不惩
电影院门口，人来人往，大幅的电影海报张贴在门口。海报上有《渔光曲》、《马路天使》、《桃李劫》等电影。
这个时期的中国电影突破了早年的“影戏”说，使电影更趋电影化，并将早先着重娱乐、经营的思想转向电影与时代、现实的结合，是人们得知时事现状一个新途径。
放映着《十字街头》的放映厅中，隐匿在黑暗中的最后两排座位只坐着一个头戴礼帽穿黑色大衣的人，黑暗中看不清脸让他仿佛和黑色融在一起。
此人正是柏宁。
电影开场十几分钟后，一个相似打扮的人坐到了柏宁旁边。
“怎么回事？”明楼坐下后，低声说话，却并不转头。
“毒蛛小组的联络员，叫刘洋的，被76号抓了，毫无征兆像是突然被抓的。”柏宁的声音十分冷静，听不出起伏。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昨天下午知道人被抓了。”
明楼沉默了一下，前天晚上被抓，过了一天了，情况很难说了：“毒蛛小组怎么样？”
“我已经通知他们，全组进入静默状态，停止一切活动。”
明楼微微点头：“做的对。那个刘洋知道小组内多少东西？”
“他认识小组所有人，唯一称得上万幸的事，之前我让他们更换过安全屋。所以刘洋应该不知道其他人目前的住址。密码本也不在他手上，他能说出去的信息不多。但难保76号的人不会利用他去认脸。”
柏宁语气稍显凝重。
“所以必须尽快弄清楚刘洋因为什么被抓，现在他在76号的情况。是否叛变，如果有……就要马上锄奸。”柏宁话末，语气狠辣。
明楼皱了皱眉，事情有点严重，搞不好一个行动小组都要倾覆：“没问题。我尽快给你答复。”
两个人不再交流无声的看完了电影随着人流消失在剧院门口。
汪曼春从76号的洋楼出来后就看到了明楼，他站在逆光下，俊朗的面容上渡着一层金色的阳光，叫汪曼春看得痴了。
“曼春，听说你来76号上班了。”明楼温声朝汪曼春走去，“你前几日怎么叫都不出门，我一直都很担心。老师的事……”
“师哥！”汪曼春忽然提高声音打断明楼，然后又低低道，“师哥，我不想提那些事。”
明楼立刻道：“好好，不提。和师哥去吃晚饭怎么样？去你喜欢的那家，好不好？然后，咱们再去看场电影？”
汪曼春点点头。
明诚和梁仲春在老地方见了面。
“梁处长，最近可是大忙人啊？”明诚表情淡淡的。
梁仲春脱了大衣，忙道：“哪有哪有。瞎忙，瞎忙！”
“呵，梁处长在76号，也是为新政府工作，怎么能说是瞎忙呢？”明诚似笑非笑，“不知道梁处长给别人忙了这么久，自己的事儿还记得吗？”
梁仲春暗骂了一句，这个明诚，说话怎么老是不阴不阳的！
“是是是。阿诚先生说的是。”梁仲春改口，“哎呦，这给自己赚钱的事哪儿能不记得？我已经和华宁谈妥了，一成半，咱们到时候只要把货运到华宁的仓库就行。”
“好……”明诚点点头，脸上这才带了点笑，“梁处长，在76号没必要那么拼命，什么事能有把钱赚到自己兜里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