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如海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推门而入,呵斥道:“青天白日的,讨论他人闺中之事!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俩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琅玉和文曲星被吓了一跳!要说林如海平日里虽说疼爱他俩,但发起火来也是个十足的严父,两人怯生生的唤了句“父亲”,便垂着头不敢再做声。
林如海将书房门一关,一时间室内只剩下父子三人。
林如海坐在案前的椅子上,一脸怒其不争的盯着林琅玉和文曲星:“说说吧,你们去哪儿听得这些粗俗不堪之言?哪家小姐有了身孕,要被你二人这样编排!”
林琅玉和文曲星相视一言,想这事儿林如海迟早得知道。
如今,他俩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将此事告诉父亲得了。父亲毕竟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长袖善舞,让他老人家掂量掂量这事儿再好不过。
若是事关重大,牵扯到自家父亲、母亲自会处理,若是与自家无关,那他俩也没必要去计较。
一家人是一家人,元春荣辱兴衰与林家干系不大。
想到这儿,林琅玉开口道:“宫里的娘娘有了。”
“娘娘?哪位娘娘?”林如海因正在气头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有哪位娘娘?自然是咱们家的贵妃娘娘。”林琅玉答道。
闻言,林如海眉心一蹙:“你何时知道的?”
林琅玉便将自己去到元春住处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林如海。
“父亲,您说娘娘这是何意?”林琅玉问道,“本该是喜事,她却将太后、圣上瞒着。所说瞒着就该瞒严实了,如何又同我提起?”
林如海久久不语,过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造孽呀!”
文曲星和林琅玉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林如海抬头看向文曲星:“文哥儿,你如何看这事儿?”
文曲星老老实实答道:“儿子以为,娘娘这孩子或许是不该有的,应是她借人力强行怀上的。”
“何以见得?”
“如今中宫膝下无子,整个宫里也就两个皇子,且生母地位都不高……”文曲星停了下来,再说下去便是大逆不道了。
“说下去。”林如海道,“这屋子里就咱们父子三人,满院子又都是心腹,你怕什么?”
文曲这才继续说道:“儿子在学里,听到有同窗传言,前些日子好些臣公都递了折子,让陛下早些立储。”
林如海点了点头:“这些东西你们听一听就好,可万万不能同那群纨绔一起妄议政事。”
林琅玉和文曲星点了点头,文曲星继续说道:“想来是贾府日渐没落,几位舅舅在朝中越发说不上话了,娘娘才会出此下策。”
“那……她哭什么?”林琅玉不解。
林如海抬眼看着自己儿子,接着叹了口气:“你和你妹妹是我和你母亲捧在手心的养大的,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不曾偏颇你俩任何一个,都是一块儿疼着。也因此,你才不明白你大姐姐的苦!”
说罢,林如海起身,在走之前他提醒道:“这事儿到我这儿也就算断了,万不可同第三人讲。”
“是。”
待林如海走后,文曲星长叹了一口气:“咱们大姐姐怕是活不成了。”
闻言,林琅玉手中茶盏差点儿没摔了:“这、这又是从何说起?”
文曲星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你细想一下,元春一直是皇后的拥护者,如今中宫无子,她若是生个儿子下来,她便是宫中有子为份最高的嫔妃!皇后会放过她?”
“你再细想,圣上本就是因对老臣势力十分忌惮与不满,这才处处打压几位老国公。若是元春生了儿子,老臣们定会全力拥护那孩子,估摸着刚打压下去的老臣们又得傲起来,圣上能让她生下来?”
闻言,林琅玉深觉有理:“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何要强行怀上这个孩子?”
“赌罢了。”文曲星呷了一口杯中的茶,答道,“她一个女儿家能替家里做点儿什么?当初送她进宫便是为了让她帮衬着家里,如今她已位列贵妃,家里却依旧不见好,反而越发难起来。这将自己性命搭进去了,只为尽尽孝罢了。”
说着,文曲星放下手中的茶盏,长叹了口气:“造孽呀!家中男人吃喝嫖赌,不争气、不上进,逼得已出嫁的姑娘铤而走险,为家族谋出了……你说这帮姑娘,若是生在咱们那个时代该多好?”
文曲星说了这么多,林琅玉一声也没吭。他想到了元春拖自己给家里人带话时的模样,以前的大姐姐是那么明媚,不曾想居然被蹉跎成了那般模样……
方才回来之时,他还遇到出去喝酒刚回来的贾赦,他面带红光,鬓角微腻,想来昨夜是在楼里快.活了一宿。
何苦呢?为了这样一群人、为了这个已经从根上烂透了的家将自己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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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掉收藏掉得好厉害,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日更!!!希望小可爱们能够多多给我提意见压!ヾ(●??`●)?哇~
第五十五章
元春的有孕之事林如海瞒得严严实实的, 贾家上下无人知晓。
而林琅玉和文曲星夜里秉烛就着元春和几个姑娘们书中的结局叹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文曲星心里很是不好受,在现世时他们时不时会想着若是哪日成了书中人该如何搭救这群姑娘。
一个个高谈阔论, 仿佛他们便是救世主,有他们在谁也不能伤了这群姑娘分毫。
可事实总是枉然,如今真正设身处地他才发现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能够救得身边儿的几个妹妹已是万幸, 像元春这样他们能如何插手?
不说元春, 就是迎春、探春将来若真如书中所言,他们又能如何?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人家正经兄弟都无法插手之事,他们怎么插得了手?
“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类, 我们不应该相信命运这玩意儿。”林琅玉安慰着再次偷偷喝酒, 为自己的无能而啜泣的文曲星。
“我们又能如何?”文曲星端着酒杯淌眼抹泪,“就是天家也难管家务事……大舅舅、二舅舅那样你也看见了……”
“一码归一码,我觉得二舅舅为人还是不错的。”林琅玉提醒道, “再说贾雨村外放了多年, 也没见回来。保不住准儿, 贾家还能再抗个百年呢?”
“大厦倾覆,岂是一瓦之责?”文曲星痛心的回答道。
说罢, 他又灌了两口酒进肚, 仅跟着酒劲儿上来了嚷嚷着要去跳河。
林琅玉怕他吵醒巧荷她们, 前儿他和文曲星偷喝酒吹了一宿的风病了那么些天, 之后家里便不准他们再喝酒了。
万一让人知道他俩又偷偷喝酒, 那母亲哪儿他们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这这……这样!我出个主意, 别说这几个妹妹,就是尤二、尤三也保她不死!”为了安抚文曲星,林琅玉连忙哄他道。
闻言, 文曲星总算是安分了下来:“什么主意?”
林琅玉哪儿能有什么主意?事到如今只能随口胡诌:“啧!你不就怕她们所托非人吗?咱们太学院与我们一般大为取亲的人还少?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的?把几个妹妹托付给他们总该放心了?”
文曲星酒意上头,压根没发现林琅玉这主意有多扯,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那……我要湘云。”
是你想要就要的?林琅玉嘴角抽了抽,并没有将文曲星的醉话放在心上,但嘴上依旧顺着他的话头说:“行行行,明儿咱们就去请母亲和老太太做主,将事儿给你们定了可好?现在该歇下了,不然明早还上不上学?”
一听上学,文曲星来了兴致,他拍案而起:“没有人能阻挡我学习的步伐!!”
林琅玉:“…………”
元春的事儿,在林琅玉几人看来就算先搁在一边儿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们一如从前一般,该上学上学,林琅玉和贤枢经此一难越发亲昵。
文曲星和段子真冷眼看着他俩亲热,还要时不时在先生、同窗面前替他俩打圆场实在心累。
不过好在大比当前,和贤枢和段子真两个有尊位在身之人不同,林琅玉和文曲星二人必须在科举场上拼搏一番功名才行。
不过,林琅玉本就不喜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平日功课落下了不少,这会子少不了临时抱佛脚,和贤枢相处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刚刚“小别”,如今又成日见不着他的小玉儿,贤枢心里跟猫抓似的!
不过他是十分支持他的琅玉搏个功名的。
虽说常有那起自诩清高的小人,听闻林家这个带玉的哥儿要参加科考,发出一番“可惜这么个人,生生让俗世给糟践了的言论。”
但林家人对此不置一词,自家孩子自家疼,遭不遭贱容不得旁人置喙。
所说脱俗超世上独自进山修行那倒也罢,该是他的造化。可说这等话之人,偏偏是那些成日游手好闲、声色犬马之人。
若林琅玉追求功名是俗,好歹将来自己有个营生,不必吃穿用度都赖着家里,总是比那些以淡泊名利为由,在家成日享乐、坐吃山空的“名仕”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