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在躺椅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将一个厚厚的黑色牛皮本放在腿上,翻开最新的那一页,在右上角仔细的写下日期,安心的等着男孩进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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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ques身上是有一种独特的气味的,说不清道不明,但是Reid很喜欢。
每当雨夜,Jacques靠在床头轻轻柔柔的吹着口琴的时候,他总喜欢将青年搂在怀里,然后另一只手留着用来翻动书页。
等眼睛看的有些累了,Reid就停下来,低下头,蹭蹭青年的毛茸茸的头顶或是在他脖颈边深吸一口气,让Jacques那种迷人的独特的味道包围自己,这样,用力过度的大脑才会缓慢的放松下来。
“就好像吸大、麻一样。”尽管Jacques本人常常吐槽Reid这一变态的举动,可Reid要是想来一次,还是会乖乖的凑上前去。
有时候,Reid也会奇怪,因为自己明明是和Jacques用的同一款洗浴,身上也没有这种味道。
Jacques举起胳膊使劲闻了闻,然后白了他一眼,说:“我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Reid揽住他的腰,下巴抵在青年的锁骨弯曲的弧度,浅笑着说:“因为你身上的类固醇只有我能闻得到。”
Jacques瞥了他一眼,说:“你就不能好好的说雄激素么?或者,荷尔蒙?”
Reid不说话,因为就像Hotch说的那样,当人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通常会选择性遗忘外界环境对他的干扰。
所以,非常熟悉Jacques身上气味的Reid,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青年身上的香水味。
然后乘着Jacques熟睡的时候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打火机和抽了一半的皱巴巴的骆驼香烟盒。
Reid叹了一口气,他小心的将东西放回了原位,床头灯还亮着温暖的鹅黄色的光,中央空调静静的吹着柔顺的冷风,Jacques不安的动了动,裹着羽绒被翻了一个身,露出满是紫色淤痕的后背。
上次去医院检查过后医生又开出来提高凝血功能的胶囊,可Jacques总是悄悄的扔掉,抗拒的好像这些药片不是用来恢复他的健康而是促进死亡。
那个所谓的智能药盒早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器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Reid披上浴袍,替青年扯了扯被子,才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的大灯开着,茶几上摆满了散落的泛黄的卷宗,厚重的灰色羊绒地毯上Jacques买回来没动过的笔记本屏幕亮着,上面是二十来岁的Black Jafferson,是他第一次去耶鲁报道的时候拍的入学照。
他的样貌稍显稚嫩,鼻尖有一颗巨大的痤疮,侧脸还有烈日晒伤的痕迹,活脱脱一个从贫民窟挣扎爬上来的少年,完全不同与那些高官富豪公子小姐们的趾高气昂。
少年的Black嘴角微微上扬,双眼里全是意气风发。
Reid点了一下鼠标,照片滑下第二张,那是Black Jafferson被学校开除时押送至警局拍的入狱照,当时纽黑文市警局控诉他涉嫌杀害三名大一新生,但是后来一直没有找到证据,在关押足足72小时之后只好放了他。
过了三年的时间,Black的人生却像是被人按了快进键,照片里他整个人显得颓废极了,胡子拉渣,双眼里全是不得志的愤懑。
由于那些失踪学生父母的压力和当时不良影响,学校还是决定将Black Jafferson开除。
这个时间和他研究中断的时间完全符合。
Reid皱起眉头,他总觉的这个人似曾相识,那双眼睛似乎在哪个地方看见过一样。
博士很少有这样的怀疑,记忆是不会出错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他俯身点开社会背景那个文件夹,里面的资料却大多只是关于Black Jafferson寝室室友或者研究所里的合作伙伴,父母的信息都只是寥寥几笔。
他想了想,开始找从警局调来的档案,几乎将地上加上茶几满满当当一摞的文书翻了遍,才确定少了很多的东西。
比如说,Black Jafferson离校之后的活动,或者在Jacques被解救出来之后这个人又去了哪里?
他的论文呢?他那些几乎触动众怒的研究成果呢?
Mueller已经放开了他手里关于这个人的权限,可事实上,在此之前,还有一个人抢先一步调走了可以称之为最关键的资料。
Reid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头向后仰去,愣愣的看着客厅小巧精致的水晶灯,这是Jacques不知道打哪里搬过来的,说是Lobmeyr,一个Reid听也没听过的水晶灯品牌,1850年时的经典收藏款,每个金属部件都是工匠们逐一打磨。
但Reid答应让这盏灯替换以前的日光灯的原因还是Jacques无意间提起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俄罗斯克里姆林宫和欧洲的众多宫殿也在使用这个牌子的水晶灯。
“你想,你现在看的书的作者,或者,你看的那些历史书上的人物,过去一百年的时间里,就在和你头顶同样的光下写作,生活,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Reid严肃的纠正他:“光没有相同……”
“我当然知道……我是指感觉,感觉!”
Reid看看Jacques一脸期待的样子,按照他的想法思考了一下,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结果没过几天,正主就忘记了自己说的话又开始对着另一个智能感应灯蠢蠢欲动,倒是Reid彻底爱上了这个小巧工艺繁复的水晶灯。
晶莹剔透,闪闪生辉,光与影完美的结合让他有一种置身于历史的错觉。
这种迷离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忘记内心的纠结,大脑放空,反而更容易帮助思考。
Reid忽的直起身,他打开Garcia安装好的FBI的资料库进入页面,输入Mueller的通行码,调出Jacques的档案。
Black Jafferson,小时丧失双亲,仅凭一己之力考上耶鲁,快要毕业时被校开除从人们口中的天选之子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丧亲、校园暴力、贫穷、流言蜚语还有梦想的破碎。
这种被过度剥夺的人,内心世界一直处于被伤害的体验中,无法对他人建立信任,从而将周围的人视为敌人,给自己锁上枷锁,成为困兽。
Reid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主人公们常常会因为别人的无法理解或者永恒的孤独选择自尽,或者开始无休止的杀戮来满足自己内心巨大的空洞。他们也许在某个瞬间得到了解脱,但最后的结局并不美好。
可Black Jafferson是不一样的,Reid想,因为他遇到了Jacques,并将Jacques ,哪怕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视为自己的知己,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作为寄托或者是希望。
当Jacques被Rossi和Giden解救出来之后,可怕的内心防御机制首先反应出的就是对所有物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可他却就这么在所有人眼下消失不见,从此之后社保、医疗、哪怕是最为严格的税务系统都没有他的记录。
Reid微微抬起头,遥望着卧室的方向,他思考着,犹豫着,如同风雨中伫立着的冰冷的雕塑。
也许Black Jafferson根本就没有像Mueller调查的那样离开过,也许他一直在Jacques身边,以不同的面貌或是身份出现。
过了很久,他还是点开了那段可能就连Jacques自己都快遗忘干净的往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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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又熬夜看书了?”Morgan递给Reid一杯咖啡,问道。
Reid打了哈欠,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含糊着说:“看了些资料。”
正说着,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方糖盒子,Emily将盒子往博士方向推了推,说:“你就没发现这杯咖啡中一点糖都没加吗?”
Reid皱着眉端详着杯中棕黑色的液体,想了一会,说:“事实上,一个普通成年人大约会有10000个味蕾,而之中又有大约15-25%的人拥有大约两倍于普通人数量的味蕾,可惜中间并不包括我,所以在大量接受相同酸苦味道的液体之后我的味蕾和嗅觉感受器没有及时分辨出来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Emily无奈的看向MOrgan,Morgan笑着说:“他的意思是,这几天他一直呆在Hotch办公室里喝苦咖啡。”
Emily叹了一口气,这几天Hotch一直在调节他和Haley之间的矛盾,心中的苦闷即使不说大家也看的出来。她打开盒子,用小镊子一颗颗将方糖放进Reid的杯子中。
雪白的方糖缓慢的沉入棕黑色酸苦的液体,背后突然传来高更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哒”节律声音,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身,Garcia抱着PDA从她的办公室走出来。
“伙计们,有案子了。”她说完,可疑的顿了一下,补充说,“不过我们还得再等几个人。”
“BabyGirl,别告诉我又是国安局那帮人。”MOrgan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Garcia撇了撇嘴,说:“我只能说,也许?”
“也许是,还是也许不是?”Emily严肃的确认,毕竟每一次那帮人找上门来都没什么好事。
而且态度恶劣。
“他们已经在电梯里了。”Hotch快步从Garcia身边走向分析室,说,“先进来。”
Rossi慢悠悠的跟在Hotch后面,手里还拿着一个黄褐色的档案袋。
等所有人在分析室坐定之后,Garcia才开始点开资料,没等照片加载完成,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强壮穿着迷彩短袖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相同款式迷彩服的黑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