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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得罪魏国全员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积羽成扇)


  曹冲不受激将之法,仍不疾不徐地问:“阿父赠铜鞮侯石板,可是以石板喻之,暗指铜鞮侯又臭又硬,管不该管之事,拿着沉手,用来砸人还容易砸着主人的脚?”
  已至此时,曹操只得点了头:“虽未全中,亦不远矣。”
  又问曹冲道:“莫非祢正平同样以物相喻,拿鸡毛来讽刺孤?”
  这个猜测曹操也曾想过。鸡毛虽然常见且没有什么大的作用,但也可以延伸出无数理解。
  比如“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把鸿换成鸡;比如形容琐碎无用,斤斤计较;比如羽檄上插上禽类的毛,表示加急求见;比如商朝野史逸闻中用鸡毛作令箭的事迹……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曹操都能成功将它转化为对自己的嘲讽,并衍生出另一种嘲讽性的可能。
  曹冲能猜到曹操的想法,悄悄叹了口气:“阿父若能猜出,又当如何?”
  曹操没有回答。
  曹冲道:“铜鞮侯家世显赫,乃县侯之身,近些年来于公事上从未有过纰漏,又是阿父帐中文士,有经纬之才。阿父拿何人做筏不好,为何要找他,莫非犹记得早年的嫌隙?”
  虽是问句,却已在心中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曹操自然不是因为突然想起早年的恩怨而与郑平撕破脸,若要计较旧怨,他早几年便已着手报复了。
  “并非我要拿他做筏,只恨他油盐不进,既为我帐下之臣,却未有拥护之心,不仅与孔融沆瀣一气,为其遮掩劣行,视我这个主公的威严于无物,还擅自插手荀彧之事,搅乱了满盘玉棋。”
  曹冲不由蹙眉道:“莫非阿父当真要置令君于死地?”
  曹操再度沉默,未知过了多久,已然苍老的声音如古钟低鸣,沉重地传来:
  “我亦不愿。可我已近耳顺之年,未识寿数。若我撒手离去,你兄弟几人该当如何?为父再不济,也该替你们扫清障碍,铺平大道……”
  曹冲亦沉声道:“令君并非道障。”
  曹操却道:“孤知道他不是。然则荀彧威重,只要他活着一天,便能左右士族与朝臣的动向。只遗憾他是纯然的汉臣,若能以他一人……逼得士族纳首,却也无妨。”
  曹冲许久未言,即便他再不认同,此话题也只能到此为止。
  曹操道:“正因为祢正平的擅入,荀彧已难自尽……莫说其他,这祢正平所赠的鸡毛,到底是何用意?”
  曹操把歪掉大半的楼强行掰回,并第一次对曹冲产生怀疑。
  分析了半天,却没说出个结果……该不会聪慧如曹冲,也猜不到郑平的用意吧?
  曹冲收敛了所有思绪,却只是深沉地道:
  “依冲之见,铜鞮侯所赠的鸡毛,或许是随手取用,并无任何深意……”
  曹操:“……你确定?”
  曹冲笑而不答。
  曹操想到被放到库房的那一匣鸡毛,以及自己错失的鸡汤早餐,很想立即去祢府把郑平揍一顿。


第109章 狂士楚歌
  以郑平的脾性,这确实是他可能做出的事。
  只怪曹操多年受毒舌戕害,不管有声还是无声,都下意识地认为郑平所有不善的言行都能和嘲讽挂钩。再加上当局者迷,曹操完全没往忽悠这方面想,这才着了道,为一个莫须有的寓意纠结了一天一夜。
  这比极致的嘲讽更让曹操恼怒。
  曹冲道:“铜醍候恩怨分明,以善报善,以牙还牙,实不可威逼也。”
  曹操冷哼一声:“哪是孤在威逼于他,分明是他在与孤作对。”
  曹冲回道:“昔日铜醍候年少轻狂,得罪之人无数。正值四面楚歌之际,唯有令君与郭侯以直报直。君子之交淡如水,亦如水一般抽刀难断。若铜醍候对令君之难无动于衷、坐视不理,枉为狂士。”
  “你今日是打定主意准备居中做说客了?”
  这句话中听不出任何喜怒之意,可曹冲却能从中嗅到不豫与抗拒。
  他无法再多说什么,起身行了一礼,无声告退。
  在他离开堂屋前,身后传来曹操透露疲惫之感的低语:
  “你自幼聪慧过人,若非过于仁善心软,孤当属意于你……”
  曹冲的脚步不由一顿,他没有回头,站在门边略有些出神地望着院中已近凋零的木香,片刻后清醒地道:“阿父曾言‘人各有志,出处异趣;勉卒雅尚,义不相屈[1]’。我之志,与阿父、荀君皆不相同。非志之得,得之则失,宁勿为也。”
  说完,他未再做停留,步伐仓促而离。
  独留曹操静默于室,对着清冷的屋宇独坐。
  他扩土征战,占领北地,挟天子以令诸侯,获得无上权势,却也在这条血肉铺就的大道中失去众多亲友,与曾经志同道合的义士分道扬镳,天伦之情日益淡薄。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只是失去了太多,终究有些不得开怀。
  不知独坐了多久,他无声喟叹,命令近卫道:
  “去请郭侯来。”
  如今身边能安心商谈的,竟只剩下一人。
  ……
  郑平随便让人把厨房拔下的鸡毛堆积成盒,送给曹操后,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郭氏虽体弱不理事,但管家中馈并未脱离她的掌控。
  她知道郑平命人带走了一匣鸡毛,细问之下,得知是曹操秘密派人前来送了一物,登时心神不宁,立即请郑平到后院。
  公开赏赐为赏,暗中给予则是申饬与责罚。郭氏心中暗存着事,对于曹操暗中送东西的行为保持最高度的担忧与戒备,面上亦带出几分忧虑来。
  郑平不愿郭氏伤神伤身,便请郭氏去堂中小坐,让人取了石板来,洗刷干净,又让屋中架了个小炉,把石板放在火上烘烤。
  他让侍女从庖厨取来肉片,时蔬,一片片铺开码在烧热的石板上。
  “天气渐冷,丞相此人颇有情趣,竟特意送来此物,让我们在屋中热食。”
  担心得几乎吃不下饭的郭氏:“……”
  她仔细观察郑平的神色,自狂病治愈,多年出仕生涯已让他冷静自持,令人看不透真实想法。郭氏一时之间分辨不出郑平刚才那话是在嘲讽曹操,还是真心实意感谢曹操送来一个热饭的工具。
  她只得道:“衡儿莫要与我顽笑,你且真切地告诉我:曹操近日对你态度如何,为何好端端地送了这么个玩意儿。”
  郑平正在指导家仆怎样做石板烧,听到郭氏这话,故作不解地看向郭氏:“自然是送来热饭用。我在丞相所设之衙供职多年,无对立之心,丞相心生感念,无以为赏,便割爱将他家珍藏的石板赠予我。”
  终于得到默许,急冲冲赶来祢府,刚被下人迎入堂中的曹丕:“……”
  郑平却不放过他,见曹丕登门,立即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曹丕:“二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被逼着接下烫手山芋的曹丕只得一同睁着眼睛说瞎话:“……是。”
  郭氏岂是如此容易被忽悠的人,她知道郑平必定是瞒了她什么,只碍于有外人在,不好再问,只当自己信了,坐在堂中恹恹地看着石板,对曹丕毫无招呼之意。
  曹丕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本就自知理亏,也不在意郭氏的冷淡,鼓足劲挪到郑平身边,小声问道:“这石板……当真是丞相送来的?”
  郑平道:“你若不信,可摸一摸这纹理,看看是不是你家之物。”
  曹丕哪可能摸得出来?更何况石板已被烧热,要是摸一下,手上可不得烫掉一层皮?
  显然这话并不是真让他摸,而是带着些许讥诮之意的肯定,证明这石板确实是曹操派人送来的。
  曹丕只觉得两面为难,既无法为亲父解释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亦师亦友的未来大舅哥,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郑平没再为难他,却也没有宽慰之意。
  等石板上的热食做好,郑平让人调了特制蘸酱,夹了一筷子尝,味道竟还不错。
  他命人装了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叠,派人用保温的食器装好,叫曹丕带回去请曹操共尝。
  曹丕还想留下,却被郑平以“天气转凉,饭食冷了便不好吃了”为由,让他回去。
  这便是逐客的意思,曹丕只得带着那没什么重量的食盒而归。临走前,还被郑平要求给曹操带一句话。
  “多谢丞相赠予烹具,甚为好用。小试牛刀,请丞相品尝一二。”
  曹操收到食盒与这句话,得知郑平竟然胆大包天的拿他送的石板烧饭,可谓五味杂陈。
  等他打开食盒一看,复杂的情绪瞬间变成无言。
  “品尝一二”,还真的是品尝“一二”,里面就一两筷子的事,还不够塞牙缝的。
  曹操派人验了毒,取过那一小匣香喷喷的石锅肉,蘸了特质的酱,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还真的入了口。
  香甜可口,口感适宜,是难得的美味。
  “这祢正平当真小气得很,如此滋味的热食,竟只送了一筷子……”
  话说到最后,曹操徒然捏着竹筷,陷入亘久的沉默。
  许久,曹操想起今日郭嘉与他说的话,叫来亲信,去荀府取回赠予的空食盒。
  同一时刻,董昭等人劝曹操称公,请求天子进封的奏章落满帝王的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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