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得罪魏国全员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积羽成扇)
曹操:……孤只是自嘲一二,想要借此拉近关系,没问你为什么孤比你们老那么多。
哪怕早知道今天过来肯定会被郑平扎心,可曹操万万没想到郑平不但扎他的心,连他的老皮都不放过。
什么叫“如老牛耕田般四处撒蹄”?这话怎么读着那么不对味?
曹操在“继续若无其事地友好相处”与“不要怂就是怼上那个祢正平”之间,果断地选了折中。
他皮笑肉不笑道:“正平这嘴皮子也不曾变老,十多年了还是原样,只怕等你面皮老似菊,仍能用一张嘴吓得小儿止啼。”
郑平亦笑道:“不劳丞相费心,就目前而言,只怕丞相会先一步老了面皮,只一张皱巴巴的脸就吓得幼孙嚎哭不止。”
曹操面色一黑,已近耳顺之年的他因为长子早亡,还未有孙儿诞世,只长女生下外孙,每次一到他手上就嚎哭不止。
曹操心知这大概是因为他多年征战,身上血气与杀伐太重,可今日被郑平这么一刺,尽管知道对方就是胡说八道,为了与自己抬杠,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突了一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显老才惹来外孙的嫌弃。
就在曹操怀疑人生的时候,郑平已招呼几人重新坐下,赶紧趁热吃烤肉。
没被招待的曹操忽然之间冒出一种心酸的错觉。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在曹丕旁边坐下,用独属于父亲的威严目光凝视曹丕。
时年二十七岁的曹丕虽已成熟稳重,初步积威,可在威视更重的老父的注视下还是僵了手中的长着,默默把自己的筷子让给了他。
曹操感念儿子的“孝心”,毫无心理压力地接下。郑平冷眼旁观这一切,命从属又取了一双碗筷过来,为曹丕补上。
烤肉已出锅一小会儿,冷热适宜,香气四溢。
几人勺光筷影,落着如飞,虽不改礼仪之态,下筷子的速度却一个比一个迅速。
原本只准备了两三人的分量显然不够六个大老爷们分的,不消片刻,烤肉与酱全部飞了个没影。曹操尚且意犹未尽,也不知是烤肉太过美味,还是这分食而抢的行为已离他太远,让他被这满屋子的雾气迷了眼。
酒足饭饱之后,郑平又让衙役奉上丁香水,供几人漱口去味。
在场的几人中,郑平总是扎心,荀攸素来沉默寡言,曹丕因为天子诏书而乖觉不语,荀彧与曹操早就没了话题。放眼整个堂屋,竟然只有郭嘉与他有话题可聊,而即便是不曾与他生分的郭嘉,也因为顾及着另外几人,在谈话中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或许暮年之人都会敏感多思,曾经不被曹操放入眼中的独行,而今竟也能让他滋味莫辩。
他没有再多留,说了一些场面话,便携着守卫左右的许褚离去。
曹丕犹豫一二,终究与郑平等人道了别,跟随曹操离开。
房中剩下四人亦安静不言,一起收了器具,谈论起别的事。
等说到天子新发布的诏书,荀彧神容微敛,沉默许久,如若经年破冰,从锈迹斑斑的桎梏中解脱:
“故错人而思天,则失万物之情[1]。顺天休命也。”
因为一个诏书而发生转变的不止荀彧,还有朝中许多文臣。
在天子发诏之前,朝中大部分人名义上奉天子为尊,实则以曹操马首是瞻。只有极少数人坚定拥护皇帝的权威,对曹操的诸多行径看不过眼。
论对朝中局势的掌握,早在建安初期刘协便已渐渐被曹操压制,之后更是逐年衰退,连明面上的体面也被一点点地擦去。
可人数稀少的保皇派们从未放弃希望,个别忠于天子的朝臣更是隐隐察觉到天子隐藏在暗处的一小股势力,心中犹存着希望,而这希望,在曹操遇刺时登到了顶峰。
只可惜曹操身边猛士云集,曹操本人又果决大胆,在这一场刺杀中竟然命大未死。曹操从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哪怕他并无证据证明这场刺杀与皇帝以及保皇派有关,却仍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关押密诛伏皇后、董贵人等,以雷亟之速剪除不明势力与保皇派中的中流砥柱,将天子彻底沦为孤君。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刘协尚存一些人手,本身又有帝王之才,也大势已去,几乎没了翻身的可能。
实际上,刺杀曹操一事本就已是孤注一掷,不成功则万事休,这也是刘协以阳谋立曹丕为公的原因。
天子一言九鼎,若只是为了挑拨曹操父子二人,他本无需献出一个魏公之位。
诏书下达后,保皇派自知大势已去,消沉了不少。一些并不坚定的家族准备寻找出路,向曹操低头。反倒是曹操的拥护者,有一部分生出了不同的心思。
谁都知道曹操年事已高,又常年征战伤了身,没有几年好活。何况曹操起势多年,身边早有一批信重的大臣,僧多粥少之下,不被信任、重用的朝臣自然跟随诏书把目光投到了他的儿子曹丕身上。
撇开早已死去的曹昂,曹丕具嫡长子之名,正值壮年,身边又无多少幕臣班底,若能投效于他,将来总会更进一步。
原本众人还在小心观望,毕竟曹操生了许多优秀的儿子,除了曹丕,同为嫡子的曹植更具才名,而更年轻一些的曹冲聪慧非凡,远非常人可及——直到一纸诏书砸下,许多人对曹丕趋之如鹜。
天子之命,钦定魏公,不管曹操是什么想法,获利的是他儿子曹丕,只要他还没昏了头,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天子,彻底展露不臣之心,他就不会明着抗旨。
已有大胆的人想要接上曹丕这条线,可不等他们将想法化为实际,坊间突然传出一则奇怪的传闻。
有一个朝臣突然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白发苍苍之际,竟然朝自己儿子下跪。因为梦境太过真实,他起来之后当即召来儿子,拿祖辈传下的鸠杖打了一顿,斥他不孝。
那儿子懵头懵脑地挨了顿打,也是憋屈的不行,四处与人诉苦,竟然还因此找到几个难兄难弟,也都因为自家老父做了个“行礼”、“让车”、“让路”的梦,把他们教训了一顿。
原本城中的民众只把这话当做玩笑来听,可相同的事迹出现多了,不少人都啧啧称奇,心里泛起嘀咕。
东汉讲究谶纬之学,几个人同时做含义相似的梦,不得不让民众往玄而又玄的天命方向想。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提起了最近轰动一时的诏书,想到被钦点的魏公,不少人露出微妙之色。
这要是曹丕成了魏公,就是爵位最高的诸侯,曹操哪怕高居丞相之位,也得给他儿子行礼。
原本对朝中诸事缺乏理解与关注,只是在外围看着热闹,甚至觉得“封魏公的不是那个曾经屠城杀名士的曹操也挺好”的民众,顿时对曹操生出几分同情之感。
威风了大半辈子,若真的要给儿子行礼,这是得有多惨啊。
第112章 狂士楚歌
民众原本对天子诏书中所暗藏的杀机缺少理解,但因为最新的传言,他们在有心人的指引下,把父跪子的离奇梦境与时事结合在一起,对诏书生出了另一种解读。
更有大胆一些,想的比较多的开始暗中嘀咕,觉得天子这封诏书考虑不周,做得不厚道。
就算曹丕真的如天子所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得天子的青睐,可一直以来辅佐朝政、南征北战的人是曹操。天子绕过曹操,直接给他儿子封公爵,还要他给儿子行礼,一把年纪还落了个不体面,怎能不让人有想法。
大多数民众却虽然缺少政治敏锐度,却能够将心比心,以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解读时事。只要给他们一点灵感,哪怕他们想不到“父子相忌”这一点,也能隐约察觉到其中的不妥。
而曹丕也就是趁着这个时机,进宫面圣,言辞恳切地请圣上收回册封魏公的旨意。
他没有直接说自己无功无德不能胜任,或是用其他原因推托,先是说了近日市井中的流言,又提到自家老父半生戎马,于社稷有功,怎能临到老还比自己这个没什么贡献的儿子还矮上一头。
至于其他诸事,曹丕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已透出民众对诏书的异样猜测。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番做唱后,曹丕最终加了一句:如果真的要封魏公,也不是不可以,先封丞相曹操为魏公,同时封他曹丕为世子,这样既能成全伦常与父子情,又能不辜负天子的厚爱……
如果不是时机不宜,刘协还真想指着他的头,冷笑地呸一句“你倒是想得美”。
他在诏书里封曹丕为公,既是为了给曹操找不快,也是为了制造缓冲的空间。毕竟他压根就不想给曹家的任何人赏赐一个公爵,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
以曹丕目前的人脉与地位,只要他不是摔坏了脑袋,就一定不会接受魏公这个称号。
而刘协只需在其中说几句似是而非的坚持,就能暂时压下封公这件事——又不是他不想给曹家加封魏公,是当事人自己不接受,董昭等人总没法再用冠冕堂皇的请功书来恶心他。
刘协将一切都想得极好,甚至连曹操等人对名声的顾及,普通民众的想法都考虑在内。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坊间突然流传起一个古怪的梦,直接扰乱了他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