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得罪魏国全员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 (积羽成扇)
之后的几天,郑平没事人似的去衙中打卯,偶尔去荀彧等人家中拜访,与过去并无不同。
朝中的气氛日益紧张,请曹操称公的声音越来越响,与之同时,反对的人则与日俱减,不是因故、犯事而罢官,就是心知事不可为,又因近期的动荡而不敢坚持己见。
在曹操受九锡前,他派人给郑平送了一块石板。
郑平看着漆盘上那块巴掌大的石板,讥诮道:“丞相莫非想让衡在这块石板上替他提一提墓铭?”
这回来送东西的公差并非上回在荀彧家的那个。或许是因为上回那些不美妙的回忆,那人在一听要给郑平送东西时,立即告假称病,接手这一任务的是一个年轻而面薄的青年人。
听到郑平的不敬之语,来送东西的公差脸都绿了,生怕此语传入曹操耳中,连他都讨不到好。
他在心中暗道倒霉,却不敢表达不满,得罪这个赫赫有名的刺头,只得咬牙挤笑道:
“听闻县侯无合适的玉枕,丞相命仆送了这块石枕过来,给县侯享用。”
曹操爱让人猜谜的行为还是一成不变。郑平从未有猜字谜的喜好,也不想深究送石枕到底是什么意思,总归不是什么褒奖。
他没有任何纠结就收下这块石枕,不等公差舒一口气,庆幸地告退,郑平又开始找事:
“且慢,我这有一回礼,还请公差回去带给丞相。”
公差好不容易放松的脊背再次僵硬。
曹操送过这么多回赏赐,不管是好是差,可从来没有一家说自己要回礼啊!?
他不由心神不定,生怕郑平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取了一盆血淋淋的碎肉过来,让他带回去给曹操。
然而郑平刚才的话在明面上属于正常要求,由不得他拒绝。公差只得压下自己不祥的想法,坐立难安地等待韩府的人取来“回礼”。
等拿到回礼,公差立刻一溜烟地离开。
他仿佛身后被猛虎追咬一样,直跑出三条大街才狼狈地停下,抖着手将怀中的匣子悄悄打开一条缝。
只一眼,他便确定里面不是血淋淋的东西,放心地掀开竹盖。
……
放在匣子中的确实不是血肉,而是一片片鸡毛。
公差随手折下路边一根树枝,小心地挑了挑,确定里面只有鸡毛,没有别的东西,不由开始为难。
虽然不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但这脏兮兮的鸡毛也不是好物,他到底要不要带回去向丞相复命?
所以说这些诸侯士人们为什么喜欢打哑谜?真诚点不好吗?
陷入两难的公差,忍不住在心中如此怨念道。
最终他还是将东西呈给了曹操,决定将无知的忠诚贯彻到底。
曹操早有眼线在城中,自然知道郑平给自己送了这么一份回礼。
他让人把匣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连匣子在内,一片片地检查,最终发现这份回礼……确实只是一匣子鸡毛。
这回,为猜谜而绞尽脑汁惊疑不定的人反而成为了曹操这个爱出谜题者。
这份鸡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第108章 狂士楚歌
郑平回赠鸡毛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困扰了曹操一天一夜。
他吃饭时在想,睡觉时在想,就连处理公文的时候也满脑子鸡毛,竹简上的内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好不容易凭借非凡的控制力暂时驱散满脑子的猜想,专心处理好公务,人一闲下来,又不自觉地开始考虑鸡毛的问题。
他倒是曾经想过场外求助。可若要与旁人提这件事,必将先一步牵扯出起因,让人知道他送了郑平一块石板,如此一来,他辛苦掩藏的行动将全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得不偿失。
因此曹操只是稍一动摇,就把郑平送他鸡毛这件事牢牢地瞒了下来,独自承受“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疑问与煎熬。
哪怕偶尔想到一二个可能,也被他迅速推翻,继续进入无休止的纠结中。
天亮后,一夜没睡好,连梦中都在绞尽脑汁思索答案的曹操睁着熊猫眼醒来,正浑浑噩噩地准备穿衣,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地面落了一根指甲大的鸡毛。
曹操顿时觉得一口气有些吸不上来。这根鸡毛显然是昨天检查“回礼”的时候不慎遗落下的,可如今别说是郑平送的鸡毛,曹操连鸡毛掸子、成为盘中餐的鸡都不想看见。
他立即派人传命庖厨,不要在朝食中准备任何禽类的肉,清淡点便好。
等到饭点,过来陪曹操吃饭的曹冲见到端上来的朝食,不免有些惊讶。
曹操近年身体大不如前,因为忙于公事,前段时间又被刺杀,精力与体力日渐下滑。
所以每次朝食之际,庖厨都会送来一盅鸡汤,给曹操补身子,连带着陪饭的曹冲也跟着圆润了不少。
可今天送上来的朝食,不说每日必备的鸡汤没了,曹操食案上的配餐可以说平淡无比,连一块肉都难以寻见。而曹冲碗筷中的食物也不见任何一块鸡肉,唯有一小块用薤去腥的羊排摆在玉碟中,让眼前的朝食显得不那么寒碜。
以曹冲之聪慧,已然料到事出有因。
他被华佗救下性命,而今已是舞象之年,酷似生母的面容清秀而灵动,兼之聪慧宽和的品性,任凭谁都难以生出恶感。
曹操哪怕知道这个幼年时期便已显露成人聪慧的儿子一定看出了什么,可为了维护父亲的威严,曹操仍为自己进行了基本的挽尊。
“这几日鸡汤食用得过多,腻得慌,换点口味稍加排解。”
曹冲没有戳穿曹操的谎言,哪怕知道曹操这话不具备真实性,他仍真切地表示出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关心。
“阿父身子可好了一些?恕冲无状,阿父伤口尚未完全复原,即便不食雉肉,也当进一些肉食,好生休养。”
曹冲嘱咐庖厨为曹操准备一份兽肉羹。曹操感念儿子的心意,没有制止。
等用完朝食,撤下食案后,曹冲并未像平常那样主动与曹操说一些趣事,也没有立即告退,而是安宁地坐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么。
曹操倒是想让曹冲做自己的事去,可他到底没开口,让人取了书案与公文来,一卷一卷地审阅。
一接触到案牍,曹操的心绪再次沉浸下来。他心无旁骛地处理完今日的政事,稍稍放松之际,发现曹冲竟然还在原处坐着。
曹操已没法当做没看见,正想出声询问,却被曹冲早一步截取先机。
只听曹冲如此道:“雉,士礼也。送雉正是表示对士的尊重,阿父若是腻了雉肉,不若将后院的群雉送予英才与幕臣,万不可为难自己。”
曹操知道曹冲话语中的真实含义并非他所说的那样。只因曹冲的劝解无比巧妙,即使曹操否认,也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被儿子在言语中下了套,曹操并不着恼,反而为他的敏锐与乖觉大加激赏。
此时他已经看开,既然已被曹冲察觉端倪,哪怕自己不说,等郑平过来的时候这件事还是会被曹冲猜到七七八八,他索性不再对曹冲隐瞒,掐头去尾地把事情的起因讲述了一遍。
当曹冲得知曹操送了郑平一块石板,结果被回赠了一匣鸡毛,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特别古怪。
曹操一直在关注曹冲的表现,见他如此,立即问:“此物寓意可有不妥?”
曹冲不答反问:
“阿父为何要给铜鞮侯送石板?”
曹操能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曹冲,却对他的询问避而未答:
“自是赏赐之用……孤欲知晓鸡毛的寓意,至于此之前的前尘旧事并无要紧之处,无需再谈。”
曹冲没有因为曹操的告诫而退缩,他历来未惧过曹操,此时仍如往常一般付诸直言:
“怎会无关紧要?既是回赠之礼,所寓之意定然与阿父赠石板的用意有关……不知阿父除了赠石板,可还有其他话带给铜鞮侯?”
曹操想到公差苦大仇深的汇报,长叹道:
“还未来得及说,就被祢正平吓了回来。”
曹冲:“……”
缄默不过是一短暂的事,曹冲对这句话毫无惊异之感,等最初的冲击过后,以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态快速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也因为曹冲这一瞬间的沉默,曹操忽然灵光一闪,想到曾经被他忽略的一句话:“倒也并非全然未说。派出的公差曾对祢正平道,‘听闻县侯无合适的玉枕,丞相命仆送了这块石枕过来,给县侯享用’……莫非记恨着这句话,让孤用鸡毛制作软枕,闻着鸡屎入睡?”
不仅如此,那祢正平还口出狂言,说要在石板上替他铭刻墓铭,简直可恶。
曹冲没想到曹操的联想力这么丰富,在听到鸡屎二字的时候,感官极强的他仿佛真的问到不存在的“清香”。
曹冲立即打散奇奇怪怪的想象,凝重地对曹操道:
“阿父赠予石板,绝非恩赏之意。以铜鞮侯的脾性,怎会忍气吞声地收下?以牙还牙,以鸡毛回赠石板,自是应有之举。”
“孤知晓这一匣鸡毛来者不善,却始终不知其中寓意。冲儿说了许多,是否已经知晓这些鸡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