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下的真容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硬要说的话,就是很白,非常白。
太宰看了两眼就无趣地转移了视线:“还没蛞蝓长得好……”
他随手扔了面罩,用力捅了一下旁边的平治:“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神宫寺泉猛然想到了太宰的异能是什么,下意识地要阻止,却已经晚了一步。
“平治”被戳到以后表情一下子变得呆滞,好像整个人都空白了两秒,短暂的懵逼后,他眨了一下眼睛,眼里的神采瞬间变了,带着点茫然和无措,显然是对自己目前的视角感到无所适从:“这是……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他的疑问还没出口,就惨叫起来:“我的手!我的脚!啊啊啊啊啊!”
他惊恐地扫视着身边的几个人,努力拱着身体想要离他们远一点,显然是把神宫寺泉几人当成了不法分子:“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不对——神宫寺先生?!”
在手脚脱臼的痛苦中,他终于还是认出来一张稍微熟悉一点的脸:“神宫寺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
神宫寺泉无奈地叹口气,那个假平治跑了,现在就剩下个无辜的受害者,问也问不下去了,于是只好简单地解释了几句:“有匪徒闯进来,劫持了宾客们,不过好在没有其他的损失……除了……”
神宫寺泉的眼神微妙地朝着门口瞄了一眼,没有再说出来刺激脆弱的平治,还是等他自己发现吧……
平治听着关于匪徒的事情,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满脸的震惊和空白:“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神宫寺泉沉吟片刻,绕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补充道:“只是你们家收藏的那顶王冠,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等着平治发怒质问,却看见平治刚刚震惊的脸凝固了一瞬,像是掩饰一般,又迅速替换上了真切到夸张的愤怒:“什么?!”
神宫寺泉眨了眨眼睛,太宰刚好也抬起头,两人的视线一对,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太宰站起来,闲庭信步般走向那个空荡荡的玻璃罩,开始围着那个罩子转圈圈。
神宫寺泉注意到平治的脸色随着太宰靠近那个玻璃罩变得越来越僵硬,连自己身体上的疼痛都好像忘记了,紧闭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宰于是伸出手,曲起指关节敲了敲玻璃,露出一个很软的笑容,鸢紫色的眼睛弯起来,满是天真无害的气息:“哎呀,就算是我,也知道这顶三年前在黑市拍卖场上排出了天价的圣路易王冠呢,它本身的价值就不说了,光是为了它投的保险就高达七亿美金呐……”
平治下意识地躲避着太宰看过来的眼神,承认道:“您说的没错,这顶王冠的确曾经拍出了很高的价格,家父花了高价买下它,当初也说过是要作为传家宝一直珍藏下去的。”
太宰懒洋洋地伸出一条胳膊,大咧咧地搭在玻璃罩上头,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软地靠着玻璃罩:“传家宝啊……那不到关键时刻应该不会拿出来吧?”
平治闭上了嘴。
太宰兴致上来了哪管有没有人捧哏,自己一个人也能说的兴起:“诶对了,我听说,平治家最近遭受了一点挫折?连武侦这边都有所耳闻哦,毕竟是横滨的船王嘛……听说有两艘船遇到了大风暴沉没了?还有部分货物过战争区域的时候碰上了海盗?啊呀那真是不幸,说起来都这个关头了竟然还有心思举办宴会,不愧是平治家族啊。”
平治咬紧了牙,下颌骨绷直,用力到皮肤都泛起了青白。
“我对宾客们的身份感兴趣极了,于是就稍微查了一下。”太宰快乐地打了个响指,“其他的执政官啊什么的就算了,在这样的场合宴请保险公司的人员实在太奇怪了吧?”
神宫寺泉注意到平治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那么请问,这么珍贵的一顶王冠,你们给它投的保险有多少呢?”太宰扔下最后的炸/弹。
平治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脸色都灰败了许多,有气无力地回答:“……十二亿。”
只要撬出一道口子,想要挖出剩下的东西就不困难了。
平治家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股价下跌,货物损失惨重,资金链面临断裂,焦头烂额的两父子怎么都没办法度过这次危机,心思一起,就把主意打到了那顶王冠上。
他们当然不可能把它卖掉,这么文物这种东西急卖是绝对卖不出高价的,两父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走另一条路:骗保。
开一场宴会,在众目睽睽下做出王冠失窃的假象,为了做的更真实一点,他们甚至匿名找了专业的盗窃团伙,对他们提出要求,要他们去偷王冠,还告诉他们宴会上有很多富豪,其中甚至有神宫寺家族的人,可以勒索他,到时候双方分成。
然后在他们动手之前先把王冠藏起来假装已经被窃,这个锅就被扣到了盗窃团伙身上,他们就算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们,这出戏就圆满了,而且他们还能获得勒索神宫寺家族的分成。
谁知道他们请来的人也不是善茬,居然直接占用了平治的身体进行勒索,还当众杀了人,这下倒是搞不清楚是谁坑了谁了。
太宰用满是细碎伤口的手指摸索着那个高台,手指扣进一条隐秘的缝隙,用力一扳,咔嚓一声,那块木板生生分开,露出一个小小的空隙。
太宰把手伸进去摸了一下,再伸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个华丽昂贵的王冠。
钻石和水晶组成的河流在黄金的底座上流淌闪烁,深蓝的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圣路易王冠……”太宰捧着这只价值万金的珍宝,眼神冷静平淡,然后瞬间变得惨兮兮的叫苦起来,“啊啊啊好重啊好重!”
说着,就把这顶王冠随手扣到了玻璃罩上头。
第55章 寻宝游戏开始
联手想要骗保的父子俩被警察带上了车, 而躺倒在地的“白夜行”则由另一群沉默的人接手带走,神宫寺泉对于那群看上去很有公务员气质的人有点好奇,但是太宰看见他们时一脸的不高兴,跃跃欲试着想上去捣乱, 被随后赶到的国木田暴力镇压。
被太宰随手一摸就摸不见了的“套中人”不知道本体在哪儿, 神宫寺泉倒是不关心这个, 那群“公务员”们围着“白夜行”嘀嘀咕咕了几句, 就有几个人朝着一个方向很有目的性地搜寻而去,显然对于异能者的监管搜查已经做的非常熟练。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呢。
那位陪伴着“神宫寺泉”长大的高野由美小姐, 她的处置方法, 实在是让他为难得很。
毕竟, 按照一般的情理来说——甚至不用想这么多, 以那位已经死去的正主的残念来看, 这个聪明干练的女性可是被视为长姐般的存在, 长姐图谋幼弟的财产, 怎么看都是一出豪门纠葛伦理大戏。
恰好神宫寺泉最不喜欢看的就是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剧目,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才是他擅长的。
于是他给留在老宅的高野由美打了个电话。
夜间的横滨气温很低,这个靠海的城市常年有不停歇的海风穿过, 林立的大楼和低矮的屋檐下, 满是海洋带着咸味的特殊气息, 里面渗满了潮水的沉重和腥涩, 伴随着海风摩擦旷野和大楼的呜咽, 像是一支永不安宁的镇魂歌。
太宰还是套着那件沙色的长风衣, 衣摆在大风里被猎猎撕扯,在身后拉出一个又一个狰狞扭曲的姿势。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距离海岸几十米的堤岸上,一条腿曲起踩在尚带有滚烫温度的石面上, 另一条腿则晃晃悠悠地悬在离地十几米的半空中,佝偻落魄地弯着腰,用一种下一秒就会被风掀下高台,然后贴着满地尖利碎石成为一滩鲜红腥臭的烂泥酱的姿势,认真地,玩着一台破游戏机。
游戏机里激烈的音乐在风里被刮的零零落落,原本激昂高亢的热血伴奏都成了空洞阴森的鬼畜循环,难为太宰还能玩的这么兴高采烈。
神宫寺泉裹着从鹤丸身上扒下来的羽织,站在几乎要把他原地抬起飞的海风中看太宰的背影看了没几秒,就已经冷到手指都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贴着耳朵的听筒里传来金发女性声嘶力竭到破音的崩溃叱骂,夹杂着人类所能想象出来的最为恶毒的诅咒,然后是一片瓷器碎裂、桌椅翻倒的混响,这样的混乱没有持续很久,神宫寺泉耐心地听着那边的动静,然后疯狂的女声被堵住,只剩下呜呜咽咽的低/吟,另一个沉稳的男人接过了电话:“先生,现在就把高野小姐送往医院吗?”
神宫寺泉微微张嘴,呼出一口气,不得不稍微用手挡住手机,才能让自己的声音被对方听见:“好好照顾她,给她最好的待遇,她的要求都可以满足。”
黑发的青年声音温柔极了,被人从身后按着肩膀跪坐在冰冷地面上的高野由美听着外放里传出的熟悉的声音,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全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栗发抖。
这不是她认识的神宫寺泉,绝对不是!那个人一向把她当成姐姐一般尊敬信赖,就算是知道了她做的事情,也不可能这样甚至不问一下她的苦衷,就轻松草率地对她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