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他下意识地捂住嘴,立刻有湿热的液体喷溅出来,指缝里一片渗人的血红滴滴答答顺着手指淌下来。
咳嗽引起的窒息感让他好半天都没有回神,眼前一片黑乎乎的,烟灰被身体的震动带的扑簌簌掉落,带着炽热的余温落在手背上,却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
“唉……”神宫寺泉低低叹口气,将大半支烟随手掸进过路的一个清洁机器人嘴里,得到小家伙一本正经的一句“非常感谢”。
看来这具身体也快不行了,已经不能借助烟里的尼古丁作为精神麻醉剂,反而引起了负面效果,按照以往的经验,在烟酒无效后的一年内,附身的躯体就会快速衰亡。
不过比起以前用的那些两三天四五周就挂掉的身体,这一个已经算是厉害的了,竟然坚持了十多年,要不是医院里躺着的那位本尊母亲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并非她的儿子,他想连他自己都要陷在这个世界里了。
终于到了该准备离开的时候。
神宫寺泉把还剩下大半包的烟拿出来看了看,又犹豫着塞回怀里,虽然不能抽了,但是可以用来送人对吧,浪费可耻啊浪费可耻。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把烟再次塞进口袋里,沿着街道慢悠悠地往前走。
说起来今天不是上班的时候吗?为什么前面聚集了这么多人……
内心隐藏着猫一样好奇心的神宫寺泉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敌过心里怂恿他前进的小怪物。
就看一眼,看一眼……
这一眼看了就停不下来了。
神宫寺泉撞见了抢银行的现场。
三名绑匪,一银行的人质,加上几个金库的钱……
大概人类的共通点就是止不住的好奇心,尤其是这样危险又刺激的事情,只要自己不是当事人,就有着无穷的探究精神。
几个运气好在劫匪来时就逃出来了的幸运儿在人群中一遍遍重复自己的逃命经历,脸色涨的通红,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比起刚刚脱险的激动,看起来他们更加兴奋于自己竟然遇上了这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好在围观的人群还有基本的保命意识,远远地隔着一个马路看着这边的银行,全透明的玻璃将里面的情况透露的清清楚楚,一名绑匪举着枪,另两人手里是西瓜刀,正围着抱头蹲下的人质巡逻,以及催促银行工作人员往他们提供的通讯器编码里转账。
被一把枪和两把西瓜刀抵着脖子的银行工作人员看上去都昏过去了,额头上亮晶晶的一层汗水不断往下淌,抖着手结结巴巴地跟他们说着什么。
然后,持枪的劫匪抬手就是一枪托砸在那个可怜男人头上,神宫寺泉身边的人群立即齐齐地惊呼起来。
那个男人一声没吭就倒了下去,劫匪很镇定地将枪口指向了另一名女性工作人员。
“天呐……警察怎么还没有来……”
“已经报了警了,好像那边的路口在维修,需要绕远路……”
“可是这样的话,里面的人怎么办……”
人群里窃窃私语起来。
神宫寺泉站在那儿想了想,好像这种情况下,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就算暂停了时间,他也不能去杀人或者救人什么的,所以这个异能真的好鸡肋啊。而且……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就算真的有什么能做的,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还是稍微苟一点好了。
这么面无表情地想了想,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最后一次看了眼银行方向,然后就和一个劫匪对上了眼。
神宫寺泉继续转身,但是那个劫匪却突然激动起来,挥舞着西瓜刀向同伙们哇啦哇啦大声喊了几句什么,还不断用手指着这边。
???
这是什么毛病?
神宫寺泉莫名其妙地再次看了他一眼,这是犯病了还是怎么的……然后一个想法电光火石间撞进他大脑。
坏球了!这三个是权外者!
而他……神宫寺泉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他还穿着Scepter 4的深蓝色制服!
提问,当三个坏蛋在干坏事时正巧碰到了一个落单的警察,他们会怎么想?
难道他们会以为这个警察是来逛街的吗?!
神宫寺泉站在那里,对面是三个围拢到玻璃前的劫匪,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玻璃和五米宽的马路。
请问,一个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半残废警察,该如何证明自己真的是无辜闯入的?
要不吐一口血然后晕倒吧。
神宫寺泉面无表情地开始考虑这么做能够成功的可能性。
在他付诸行动之前,一名绑匪提起脚边的一个孩子,把刀抵在孩子脖子上,对神宫寺泉抬了下下巴,指指门的方向。
……这是要让他过去?
神宫寺泉周围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开了好远,于是这里只剩下一个身穿制服的公务员站立当中。
也是,遇到落单的老对头,当然要先把人控制起来,至少也算是有了一个敌方人质吧。
还挺聪明。
神宫寺泉下意识地想摸摸腰间的太刀,然后才想起,髭切跟着他们出外勤去了。
他就这么片刻的犹豫,里面的三个人就紧张了起来,架在孩子颈上的刀在细嫩的皮肤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孩子的母亲也跪在不远处,立即发出了一声悲鸣。
啊,真是……
神宫寺泉乖巧地抬起双手,在绑匪示意下,一步一步走进银行大门。
银行里冷气打得足,感应门感应到有人靠近,立即无声无息地滑开,神宫寺泉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激的一个哆嗦,喉咙里还没完全消散的痒意又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想要弯腰咳嗽两下。
但他还没动弹,那三个绑匪就警觉地抬起来手里的武器,然后……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喂喂喂……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让他过去啊!
刚才对于这三个绑匪的警惕一下子变成了哭笑不得。
神宫寺泉乖乖地顺应指示在离他们最远的一个角落蹲下,然后用他们扔过来的手铐把自己拷上了。
这么说呢……希望一会儿同僚们过来的时候,看见他这个造型不要嘲笑他……
毕竟他只是个文职人员,被俘虏也正常吧?
他这么听话,那三个绑匪显得更狐疑了,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谁也不敢靠近,为首拿枪的家伙为了保证自己老大的地位不动摇,装着胆子上前一步。
神宫寺泉慢慢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乌黑的睫毛如同锋利的刀刃,在眼睛上勾出近乎冷艳的弧度。
那个家伙心里一哆嗦,立即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一种羞耻情绪席卷了他的大脑。
眼前的人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就算是Scepter 4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们俘虏了,看来他们也没有外界吹的这么厉害嘛……
他这么想着,胆子越来越大,又上前两步,隔着一段距离对神宫寺泉抬起了手。
一道浑浊的红光闪现,凝聚成极薄的一片刀刃,在神宫寺泉眼里迅速放大、靠近……
“嘶——”他低低地抽了口气。
那片刀刃捅穿了他的肩膀,鲜红的血立时就染红了衣服。
疼痛倒还是其次,他早就习惯了附着在不同躯体身上需要经历的病痛,问题是……这样突如其来的伤害,让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了。
神宫寺泉皱了皱眉头,难得的希望支援力量来的快一点。
异能总是以维护主人的生命为第一要务的,要是突然失控,那医院里躺着的,神宫寺泉的母亲怎么办。
他尽量平缓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维持着心态的平和。
想想别的,先想想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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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研正在看以前的一本书,身边的小炉子上用小火煨着鱼汤,今天安排到烛台切出阵,厨房的事务只好交给稍微懂一点的药研负责,其实药研哪里懂做饭,他就是把做饭当成做实验,严格控制时间和分量,做出来的成果居然也不错。
薄绿发色的付丧神走进来,神情严肃,一双琥珀色的上挑猫眼非常好看,眉间总是有着浅浅的褶皱。
“啊,膝丸殿,您来了。”
药研放下书,先看了一眼炉子,才把视线转向这位刚来到本丸的同僚,视线在他腰间那振浅棕色刀鞘的太刀上一晃,心里叹口气。
膝丸是前天的出阵部队带回来的,与之一起回来的还有大太刀太郎太刀以及名刀莺丸。
要是放在平常,能够获得这么多强大战力,本丸的付丧神们都不知道有多高兴,可是这次……也不是不高兴,只是……如果不是膝丸就好了。
毕竟他们很难和这振源氏的重宝以及著名兄控解释,为什么他的兄长会突然,呃……沉睡不醒。
自从那天审神者忽然吐血昏迷后,一片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髭切竟然也失去了意识。
简单的说,应该是付丧神回归了本体,然后处在了怎么都叫不醒的状态。
膝丸来了之后,就天天把自家阿尼甲带在身边,连自己的本体刀都不管了,就盼着哪天阿尼甲突然醒了能第一眼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