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眸光一瞥,心理万千吐槽化作巨大的六个省略号。
“那……”贾珍眼眸滴溜溜朝贾赦看了眼,捂着自己的手腕,结结巴巴着:“我……那……那我赦叔跟你分了,我还给你,不然你送我的,不能要回去的。”
“贾珍,你莫不是陈、独、秀?”谭礼装不知,他贾赦还能理解,但是他家这大侄子思路,完全跟不上!
贾赦气的想揍人。
谭礼瞧着贾珍一副想占为己有,却依旧还牢记得是贾赦之故,面色柔和了一分,“送你的,自然也是你的。我想道长提及此物,也是想提醒我们一句。一来,不想让宝珠蒙尘,二来,也怕我们怀璧其罪,惹人觊觎。”
“谭道友说得是。当看到此物,再想想你们能一举将张圭拿下,似乎也是理所当然了。”鹤云说着,眸光扫了眼贾珍,语调沉重了一分,声音也有些喑哑,“珍儿八字轻,幼年也是请了帝王龙气庇佑,贾家年年生辰都请帝王御赐长命锁,因此避开了邪祟侵扰。但他命中终有一情劫。”
听到这话,贾赦又心焦起来,“他感情可以……”
感情观他已经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了。遇到秦可卿,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他就不信那时候贾珍还能爬、灰!
鹤云看着面上真挚无比担忧,还有惶然害怕之色的贾赦,眸光温和了几分,开了句玩笑话:“恩侯你怎么忽然狭隘了起来?友情不是情?亲情不是情?”
谭礼闻言,眼眸眯了眯,视线飞快的略过了眼鹤云,莫名的总觉人意有所指。
“道长见笑了,恩侯他关心则乱。”
贾赦听到鹤云这明明白白的话语,也回过了神来,松口气,原来这情劫!那莫说十几年后,就昨日便经历了一回—要干爹还是要姨夫。
贾珍闻言,也想到了,拍拍胸口,笑着朝另外两人告状,“真有这情劫。昨晚,我叔就问我要爹还是要他呢!让我两选一!”
“所以老道算命还是很灵的。”鹤云道长继续道:“二蛋又因缘巧合成帝王义子。命数难以卜算。可对于玄门中人而言,若是动了些歪心思,拿他下手却是最容易不过了。”
“这倒霉孩子。”贾赦都恨不得回到过去,拦下所谓的打赌彩头。
“当然恩侯你自身的命数也有所变化。”鹤云说着,眼眸眯了眯,死死的看了眼贾赦,“但你的周身气运应是谭道友施法遮掩过一二。”反被贾珍气运变化的给彻底遮掩住。哪怕是邪修,第一眼关注的也会是贾珍。
最后一句鹤云道长没有说出口,只继续说了些现有的旁门左道。
“自古有正便有邪,此消彼长。因张圭之事,玄门正统损伤,旁门左道便肆意起来。虽本朝立国后,有些颓靡。但远得不说,近年来诸如马道婆便成诰命们的座上宾。”
“道长,你知道为什么不收拾她?”贾赦闻言,颇为惊讶。
“老道精通占卜,与符箓并不擅长。”鹤云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人皇对于玄门并不太过重视,老道之所以能任钦天监监证之位,还是因为观测好气象,能助农耕水利。我在京中,其他道友自然不会来此发展。这……这说来惭愧,因为教徒有限,我们也是分地盘进行传教。”
“听起来还蛮可怜的。”贾珍唏嘘着叹道。
“你给我先闭嘴。”贾赦捏拳捶了捶脑袋。四十二年的旱与涝,他记得太子为此自缢,钦天监也换了一批人。
鹤云和衍悔是因为莲花池一事走的。
他想起来了,悄声无息的走。
“道长现在不一样了,有谭礼在收拾马道婆妥妥的。”压下心中的一声唏嘘,贾赦笑着道。
“可老道也占卜过,观其命格,有贵人相助。不然,我也早就能请张道友他们过来论道相助一二。”鹤云道:“当然我们也告诫过她,她所做之事也查阅过未有伤天害理之举。故只算旁门左道一类,还算不上邪修。京城天子脚下,天赋低的邪祟倒是不敢前来,但若张圭那样,老道勘测不出。其他地方,邪修倒是有些。一类便是耳熟能详的保家仙,有好有坏,动物之性与人判断标准不一,我们遇到了也要看具体的情况处理;一类便是厉鬼,或自己死前执念或被邪修炼化;一类便是邪修。世上人心都是难以测量的,正邪一念间,或为长生或为术法或为权势。”
说完,鹤云定定的看了三人一眼,一字一顿,带着些希冀:“希望你们能够保持本心。”
贾赦看了眼鹤云,总觉人眼中透着一股阅尽世间后的无力,甚至还有些绝望的意味在。但还没来得及细细想,就听得耳畔响起毫不犹豫的一声,“那当然啦!”
瞧着不知多少事,无所畏惧的贾珍,贾赦也跟着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没错!”
谭礼点点头。
又聊了些其他,眼见天色昏暗下来,三人才告辞离开。
一上马车,贾赦便吩咐车夫赶向皇宫,到宫门口把贾珍给丢了下去。
贾珍:“…………”
吹着冷风,等了一炷香,贾珍一进门就行了个大礼:“父皇,我怕大年初一给您拜年的人太多,先提前给您拜个早年。”
“那朕也得提前给你个压岁钱?”德嘉帝笑了一句,“起来吧。有事说事,没事可别惹朕,朕刚写了一沓的福,手酸着呢。”
贾珍闻言,直奔主题,边说边将手腕上用红绳系着的木珠展现在德嘉帝跟前,“这是灵宝,灵宝!父皇,您知道意味什么吗?我出门打架再也不会输了。”
“好好好,缩回去,别冻了手。”德嘉帝扫过一眼紫檀木珠,眼里露出一抹惊叹,“这倒是极品的小叶紫檀。不说灵宝,光这颗珠子,倒也难求得很。那个谭礼,还真是家里有檀的。你既然知晓是宝贝,换个好点的红绳戴牢了。财不外露,知道吗?”
说着,德嘉帝还揉揉贾珍的脑袋,慈爱道。
“您……您不要吗?”
“朕要这玩意干什么?”德嘉帝闻言嗤笑了一声,“你哪来的小心机?是你叔让你来的?灵宝真有用,前朝也就不会亡国了。神佛,要尊,但信不信看情况。”
说完,德嘉帝眼眸一眯,颇为好心情的又揉揉贾珍脑袋。他还挺喜欢贾珍的一个缘由就是人的表情丰富又精彩,诚实无比的变化来回。
到底是千亩一根苗,也的确很有安全感的一个人。
“皇……父……”
“别结巴了。既然拜早年了,朕也给你份大礼。”德嘉帝指指桌案上的福,道:“早年你不还闹着要当童子抱锦鲤赐福吗?现在,拿着这些福,先去西五所,然后去那宫,告诉你那姨夫,从今后你是他弟弟。”
第81章 忧郁珍珍
贾·锦鲤·珍抱着一沓福,恍恍惚惚出门,脚步都有些飘,若不是后头孔武有力的内监搀扶着,没准就已经平地摔了。他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完成任务,只晓得到最后看见了三年未见的……
感受到袖子被拉扯着,贾珍眼眶一红,嘴巴张张合合从喉咙里憋出话来,“大……大哥。”
被呼唤的人有些愣怔,抬眸定定的看了眼贾珍。
瞧着眼前似乎都还没缓过神,透着股尴尬的姨父,贾珍不自禁的眼圈都红了起来。相比记忆中的姨父,瘦了不少,甚至连衣服都有些宽松,不合身,殿内烛光衬在人过分白皙,似乎因长久不见天日,有些病态白皙的肌肤上,像是给人度化了一层朦胧的金边,瞅着也要羽化飞升似的。
“姨父!”贾珍顾不得内监拽他袖子,扁扁嘴就哭喊了一句,还伸手,一副要抱抱的架势。
殿内所有人:“…………”
现在论关系都是以父系为主的。更别提,贾珍已经是昭告天下的皇帝义子,正式结了干亲,宗人府都在做玉蝶了。
结果呢?
当着满宫,对着刚刚今天“放”出来的废太子,如今的光头皇子喊姨父,打谁的脸呢?
前太子姨父,现如今的大皇子哥,愣怔不过一瞬,瞧着人恍若幼年的模样,压在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恍若春日暖阳,让人感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你啊,多年不见长高了。”大皇子倒是没有去抱,抬手拍拍人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眼,“但脾气还是没变。”
贾珍闻言,回过了神,尴尬收回手挠挠头,强装作镇定的模样,一本正经思索了会儿,沉声道:“我变了,长大了很听话了的。”
“听话了?”大皇子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回眸扫过了眼带着尴尬之色的内监们,笑着:“那忠逸侯爷要怎么称呼我呢?”
贾珍瞧着人那似乎似笑非笑的模样,垂头扫扫自己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裳,没来由的就觉得对不起人,红着脸,声若蚊蚋,小心翼翼唤了一句,“大哥。”
大皇子瞧着眼前这颗皮薄肉多汁甜的水蜜桃,一下子像是被风干了,肉眼可见扁了成干桃核,不由得心情大好的弯了弯唇角,语重心长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现在是小侯爷,要惜福,不能因为我出了什么差错,言行有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