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林莲好哭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抓不住手里的枪,可是鲁德培握得紧,她怎么也丢不开。
“我叫你别讲了!”
她几乎想要真的扣动扳机,干脆地一了百了,可是心里被对方这些话突然勾起来的愧疚却制止了她的冲动。
她丢不掉那把枪,只能低着头,泣不成声,“我走,我走行吗!”
鲁德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力气似乎正在随着往外流出的血液一同溜走,他不由得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不能倒下。
这种时候,他不能倒下。
在几步开外的华港生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也已经看出来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里头难受的不得了。
胳膊上突然一紧,他瞥了一眼伸手抓住他胳膊的华京生。
看到对方递过来的一个眼神,他瞬间心领神会,然后赶紧重新把目光放在鲁德培身上,轻声开口道:“Julian……你同我讲几句好吗?”
但是鲁德培这会儿却没有应声,他的耳中全都是嗡嗡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搞得他心里头烦躁万分。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无力感却充斥着他全身,脑中一片乱糟糟的这种情况,让他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方才究竟打算说什么。
华京生看出来他的反应有些迟钝,趁机冲上去用力把人一拽,轻而易举就把人重新给按回了沙发上。
林莲好的表情呆滞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就赶紧松手,把那把如同烫手山芋一样的枪给丢在了地上。
华京生把人给制服了以后,也不愿意再多看,爬起来站到了林莲好身旁,沉默着拾起了那把枪,背对着沙发,也挡住了林莲好的视线,好叫她看不到那里的状况。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会变成这样的?
而沙发那头,华港生正一脸紧张地把人给抱在怀里,他看着鲁德培睁着眼却显得有些无神的模样,心里头那种难过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完全包围。
“哥……”
“我好冷。”
他闭上眼,眼泪啪嗒一下就掉在鲁德培的脸上,看上去倒像是对方正在哭一样。他低头,把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掌心沾满了鲜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鲁德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好像又笑了笑,然后有气无力地低声喃喃,“能抱抱我吗,我好冷……”
“傻仔,我在呢。”华港生抿嘴,用力的抱着对方,然后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别怕,医生待会儿就来了,我陪着你,别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忍住那些总想掉下来的眼泪,像哄小孩似的,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而这一切,都被华京生看在眼里。
他刚把林莲好给安置好,然后就去打电话给附近的医院,一回来就瞧见了沙发上抱在一起的二人。
他握紧双拳,只觉得心里沉甸甸地,叫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如今这二人的表现,只要不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是个什么情况了,更别说那些话中隐藏着的情绪,他听得清楚分明。
他原以为一切都是鲁德培的算计,只是他没想到,他那个傻弟弟竟然也生了同样的心思。
“作孽吗?”
华京生轻声自语,又觉得有些可笑。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眼前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过刺眼,叫他不想多看。
罢了……
他想,这事儿还是等之后再好好问个清楚吧。
他也有点累了。
第27章 改变
一个月后。
港城已经进入了冬日,街上那些一排排的树木也都蔫了下来,路上有叶子随着风哗啦啦往下落。
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大街上也没几个人,显得这里一片凄凉之色。
华京生刚一进门,就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发问:“就你一人在家?那衰仔呢?”
华港生表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抿嘴道:“说头疼,这会儿在屋里睡觉呢……不然我叫他出来?”
“不叫!他一个大男人还装得那么娇弱,当他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吗?”华京生皱着眉,一脸不耐地把手里提着的一兜啤酒给放在桌子上,干脆地下了命令,“快点过来陪大哥喝一会儿。”
刚从外头带过来的啤酒还是凉,华港生摸着那冷冰冰的易拉罐,忍不住去一旁拿了两个杯子过来,“用这个吧。”
华京生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磨叽?”
嘴上抱怨着,但是他还是乖乖接了杯子,把酒给倒进杯子里,然后随手把空掉的易拉罐给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咣当一声,正中。
今天没出太阳,从窗户往外看过去,外头也是灰蒙蒙一片,华京生伸手去兜里摸打火机,又冲着对面的人挑了挑眉,“你真不回警署了?”
华港生抿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微笑道:“警署那边……我也确实没办法继续了,不过我已经找好了工作,过两天就要去上班了,大哥不用担心,我挺好的。”
华京生再次翻了个白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只是叼着烟的模样却没有了之前那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他伸手拉过了一旁的烟灰缸,随意在那掸了掸还没来得及燃出来的烟灰,“什么工作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华港生捧着酒杯,静静地盯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去当个老师,闲来无事还能有时间写写书,挺不错的。”
“……什么?”华京生顿了顿,像是有些不太相信似的,目光在对面人身上来回扫过,“当老师就算了……怎么还想起来写书了?”
说着,他灌了一大口啤酒,表情扭曲了一下,“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华港生被他这怀疑的目光看着,却没有半分不自在,只是笑着摇头道:“闲来无事写点什么打发时间而已,现在的日子太清闲了,我还有点不太习惯,所以找点事做做。”
他抬手过去,同华京生碰杯,然后继续道:“等入职手续办好以后我就过去,那些小孩看起来挺乖的,蛮可爱,肯定也好打交道,跟以前比起来,实在是轻松好多。”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又低头笑了起来,“其实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里屋的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了,华港生抿嘴,扭头往后方看过去,就见穿着黑色睡袍的鲁德培正从屋里出来。
他只顾着扭头看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华京生一看见来人,原本还好好的脸色唰地一下就黑了下去。
“睡醒了?”
鲁德培捏了捏鼻子,十分自然地就坐到了他身边,懒洋洋地拨弄着头发,然后一边开口问,一边冲着华京生挑衅地一笑,“来客人啦?”
大约是因为刚起,所以他也没有怎么弄发型,向来规规矩矩拢在脑后的头发散落在前额,再加上他半敞开的睡袍前襟,倒是让他有了一种颓废的性感。
华京生黑着脸,目光迅速在对方额头上那一块没有完全遮住的疤痕上扫过,然后他重重地放下杯子,满脸不爽地冲着华港生喂了一声,道:“看什么呢,天天看不够?能不能看你帅气的大哥一眼?”
华港生被他这话说得有些尴尬,但是听了最后一句以后又忍不住闷笑。
华京生不耐烦地瞥了鲁德培一眼,决定当做这人不存在,只是沉声跟华港生继续道:“妈走了快一个月了,她有没有同你再联系?”
听他说起这个,华港生有些诧异地抬眼,“没有啊,怎么?”
华京生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掐灭了烟,“她又要结婚了,男方好像是个经商的,她没有告诉你吗?”
华港生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低着头,安静地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又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大约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所以干脆打算也当我不存在吧。”
原本还算不错的气氛因为这一句话,又突然僵了下来,鲁德培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表情古怪的华京生,“看来这是又换人了啊,既然她同你讲了,那也劳烦你帮忙,把我给她包的礼金一同送过去好了。”
华京生嗤了一声,下意识就想回嘴,但是他又想起来这里还坐着一个心思重的人,只能又忍住,讪讪一笑,打了个哈哈把这件事情给跳了过去。
他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即便是已经默认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华京生也有努力在接受这件事情,但是他跟鲁德培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关系一直都不对盘。
能在这里坐着一会儿已经是他在照顾港生情绪下的极限了,要是再多待上一会儿,他真的要忍不住跟对方动手打上一架了。
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华港生有些无奈地扶额——
每次华京生走的时候都会这样,也不知道他是在冲一个门置什么气。
看着人终于走了以后,鲁德培便立刻收了让人看着就心里不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