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瑶华慢 (sukekiyo)

　　一朵小蓝花随波飘到他们跟前，不二弯腰将它捞起，捧在手心数那层叠的花瓣，手冢道：“此花名碧凰，本来只能在山顶开放，若带下山，便不能存活，然而当年建院引水的时候，误将其引入，谁知它竟生长了下来。
　　祖母常说，这是我家的福分。”不二听的神往，一时心有所触，便道：“花这种东西，最是寂寞，绚烂一季便要零散。
　　于它而言，开在洛阳名圃或乡野山涧有何不同？倘无人欣赏，不过是为自己绽放。
　　唯赏花人至，此季方有不同：朝相待，夕相守，生年不孤，诚为幸矣！”手冢凝望不二，目光温存，不二将花朵托到他面前，他却闻到不二手上的香气，想道：“这便是‘伊人怀袖香’的橘香了呢。”忍不住握了他的手指，送到唇边去。
　　碧凰花落回了水里，二人默默的对视着，相触的部位，都觉一阵炽热。
　　不二猛地抽回手，却忘了脚下湿滑，竟控制不住平衡，向后仰去。
　　手冢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抱住，然而被他一带，两人都坐倒在水里。
　　手冢慌忙去搀不二起来，却已是满身狼狈，不二哈哈大笑——这一笑，倒将手冢的失态遮掩过去了。
　　两人湿淋淋的回到岸上，冷风一吹，都打起了哆嗦。
　　手冢提议道：“前面不远有栋看果园的小房子，咱们去他那里坐一坐。”


第44章
　　看园人是个老头儿，他的小屋只三间草房，却四壁漏风。
　　手冢并不表明自己身份，只说和友人游山，失足落水，老人家心地善良，又见二人神采非凡，心里不住地称赞道：“好一对英俊儿郎！”便立刻引他们进屋，拿了两件干净衣服，又抱了火盆出来。
　　两人各自更衣。
　　不二却记挂着手冢的伤，恐沾不得水，匆匆换好了便赶去他那边查看。
　　手冢刚脱了里衣，无意间回头，发现不二立在身后，直直的看着自己。
　　让不二看呆的却是手冢的身体：手冢的肩膊结实宽阔，皮肤光滑紧绷，乍看好似会反光一般，竟不是一句“漂亮”所能概括得了。
　　不二素知手冢强壮，但不意健美至此，不禁自愧弗如。
　　至于那一处伤痕，其时创口虽已结痂，痕迹却还有些狰狞，不二深恨这疤痕破坏了手冢身体的完美，颇有些心疼起来。
　　手冢正在迟疑，不二已走了过来，他轻触手冢的肩膀，叹道：“好是好了，总归留了痕迹。”手冢笑道：“行伍出身，哪有不带伤的？”一面套上衣衫，回身面对着不二，却也呆住了——想不二久居深宫的人，虽未荒疏锻炼，肤色本就比常人白净，更兼山顶风大，这么一路行一路笑，双颊泛起红晕，被那粗陋的衣衫一衬，愈显健康鲜研。
　　手冢本就存了些特别的心思，如何禁得起这般诱惑？竟一下子看得痴了。
　　不二看他神色异常，心里便也有些惴惴——自此番手冢归京，他便觉得自己在面对他时不甚自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已被改变，然而究竟变成了什么，他又不敢细想。
　　恰好此时那老人端着两碗热姜汤走了进来，两人立即散开。
　　老人家看着他们喝了姜汤，又要帮他们烘烤衣服，不二立刻去帮老人弄这弄那，手冢便到灶下去刷碗。
　　不二问起老人身世，得知他子女均在城内，只有他不舍故土，一人以看守果园为生，境况甚是拮据。
　　老人好客，见不二喜欢听他说话，便自发给他讲这岛上的典故：原来此岛人烟稀疏，前左丞手冢还年轻的时候，有一年驻守此地，在岛上遇一淑丽，彼此倾慕，遂结为连理。
　　两人后来定居京都，但妻子想念家乡，将军便为她修了别墅，时常带她回来居住，春日踏青、冬日赏雪……此地气候怡人，当朝的手冢大将——也就是老将军的孙子——儿时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不二听得格外投入。
　　一会儿手冢进来，见不二正听老人讲自家的旧事，不禁莞尔。
　　天色将暮，老人要留他们吃晚饭，手冢婉言推辞。
　　不二见老人寂寞，于心不忍，执意又陪他说了一会话，然而不多时大石便带人找了上来，不二叹了一口气，取下手上一个青玉扳指，递给老人。
　　老人哪里肯收这样贵重的礼物，不二笑道：“您孤身独居，此地大户富可敌国，竟不曾施济乡民，实为不妥。
　　我今日不过是替他们行些善事而已。”手冢听他又在敲打自己，不禁好笑，伸手揽了不二肩膀，向大石使了个眼色。
　　大石会意，上前对老人说：“我们将军最听那位公子的话，您还是不要推辞了。
　　眼看天寒，您一人住在这里多有不便，若不嫌弃，随时可到山下大院里来。
　　我们院里也有几位老年家丁，彼此有个照应岂不更好？”老人闻言一惊，当下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您……您是……”手冢笑了笑，将自己的扇子和那扳指一起塞到他手里。
　　老人想了一想，急忙进屋，抱了两个酒坛子出来，颤颤的说：“我实在当不得这样贵重的谢礼。
　　家贫无所回赠，唯有自酿的两坛果酒，望公子们笑纳。”不二见状有些犹豫，手冢却接了过来，道：“那就不客气了。”他回头带不二上车，笑道：“欠你一次东道，不想今日便可践诺了——”


第45章
　　晚间手冢掩了房门，拿出一套仿古制的白瓷酒具。
　　酒坛一拍开，屋内便弥漫着一股柑橘似的酒香，待烫好了倾出来，观之微呈桔色，品之甘甜而凛冽。
　　不二好奇询问，手冢道：“此山泉水清甜，果农们自酿橘酒，虽是村酿，倒比市面上的还好些。
　　家藏的未兑过水，所以特别醇厚。”不二好酒，闻言甚喜，于是两人开怀畅饮。
　　下酒菜固然简单，却道道均是佳肴，溪鱼松覃均比别处鲜美。
　　“说来有趣，”不二抿了一口酒，道：“我自小什么美食都尝过，偏是觉得君家的菜肴可口。
　　龙崎夫人的点心，已是极品了，我只记得有一年上元吃过那样的美味——那一次，我随父皇微服出宫，去看外面的灯会。
　　上元节本就热闹，又恰逢外国使臣来访，故此街上人山人海。
　　父皇只看了一会便累了，我索性一个人走入街市。
　　街对面却有一个少年，看起来可是微风凛凛。
　　他高高的个儿，和大人们一般行动，点燃焰火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
　　我看了又羡又妒，正这时，偏他一扭头，也看到了我——”不二说到这里故意停下来，问手冢：“你猜之后怎么着？”手冢说：“他向你走了过来。”不二笑道：“对了！真是想都想不到，那少年看了我一会，就朝我走了过来。
　　我给吓住了，觉得仿佛是故事上的英雄朝我走来一般，那少年到了我跟前，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玩儿……”“你点了头。”手冢又说。
　　“又猜对了！”不二惊奇道：“我自然答应，同他一道走进人圈里去，他握着我的手，教我点焰火，我害怕的时候，他便掩住我的耳朵……他的从人也极好，大家护着我们，又有人拿点心给我吃，那点心的味道也极可口，我竟不记得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手冢没有回答，不二却沉浸在往事里，眉心蹙了起来。
　　手冢借了酒力，抬手去按不二的眉心，问道：“怎么了？”不二道：“我再也没见过他。”手冢闻言一怔。
　　待反应过来时已不自禁的握住了不二的手，不二惊讶的看着他，手冢沉声道：“他会回来的，他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借你吉言。”不二微笑，给手冢斟了一杯酒。
　　手冢一饮而尽。
　　不二赞了一声爽快，两人对饮，愈发无所顾忌。
　　然而这个酒后劲儿实在是不容小觑，手冢还好，不二本没什么酒量，不一时便有醉意了。
　　手冢自忖不妥，便收了酒具，打算服侍不二歇息。
　　不二嚷着还要。
　　手冢恐他闹将起来，只得将他按住——偏他舍不得用力，不二又颇有些力气，挣缠之间，“嗤啦”一声，将那银红色的衬衣领口扯了开来。
　　手冢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不敢多看，收手起身，为他寻来外衣，正犹豫要怎样给他穿上时，不二却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他道：“小虎不要走！”手冢一怔，不二将他扑到在地，手冢翻身欲扶起他，他却就势跨坐在手冢身上，醉眼朦胧，看着他笑道：“咦？是手冢！”手冢默默地看着他，不二只是笑，手冢忍不住抚摸他的脸颊，渐渐地，抚到了他的唇上。
　　不二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
　　手冢便以指尖摩挲着他的唇瓣，又探到他口中，不二咬住了他的指头，手冢笑了起来，抽回手指，不二俯下头，去寻手冢的嘴唇。
　　手冢大吃一惊——不二还是初次如此主动！这一番，缠绵悱恻更胜上回，虽则不二动作不得法，偏比寻常更具挑逗。
　　他大胆地将舌尖探到手冢口里，手冢刚要含住它，那溜滑的舌却又一下缩了回去。
　　手冢心头涌过一阵焦躁，不由得抬手扣住不二后颈，将他紧紧吻住。